一起洗?

  “不不不, 那实在是逾矩了吧……”

  恕亲王的话语却不容置疑:“本王允许,何来逾矩之说?”

  “啊、末将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还是等会再来洗……”

  刚伸出一步的沈容辞听到这句话后,默默收回了脚:“……”

  他这吃软不吃硬的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其实顾迟渊也没有说谎, 这蝴蝶滩上的石块又大又平整,终年累月地被流水冲刷着, 确实很滑,就连不少将士们在这里嬉戏时, 一个不小心也会滑倒。

  沈容辞站在一块凸起的干燥巨石之上, 双手按着自己的腰带有些犹豫。

  平日里和那些大老粗们一起洗还没什么感觉,遇上顾迟渊他却莫名有些别扭, 总觉得自己和对方没那么熟,九年来第一次遇见就要坦诚相待, 似乎不太好。

  想想看,“自己”还曾经暗恋过顾迟渊,顾迟渊也是知道的啊, 这还不避避嫌?

  但是换言之, 往好的方面想, 顾迟渊能约他一起洗澡, 是否也就意味着当初自己亲手砍断感情线起作用了, 顾迟渊相信他已经断了所有念想呢?

  可说到底, 哪有多年不见的旧识一上来就约洗澡的啊!

  这厢沈容辞还在胡思乱想,殊不知顾迟渊早就将中衣脱去,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赤足踏入了水中。

  “沈世子?”

  见他这般坦然的模样,沈容辞突然觉得自己这么扭捏,属实过于矫情了。

  ——把他当做袁武章不就成了!

  这么一想,沈容辞心里果然不那么别扭了,道了句「稍等」,背对着顾迟渊将外衣尽数脱下。

  可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脱衣服的时候,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一回头,却见顾迟渊正寻了块石头扶着,溪流刚没过他的小腿,他弯腰伸手随意地拨弄着水花。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但不得不承认,顾迟渊的皮肤很白,在月光下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一种分外柔和的光,像是一块温润的玉。

  这的确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和沈容辞见惯了的糙汉戏水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沈容辞也学着顾迟渊,脱到只剩下一件里衣后,一手抱着装有皂角的小竹篮,平稳地踏着白色的小浪花,快步来到顾迟渊身旁,伸出另一条胳膊,平举着伸到顾迟渊眼下,公事公办地恭谨道:

  “王爷,请。”

  顾迟渊看着他略显尖瘦的下巴和不知何时粘上水珠的睫毛,一双凤眸暗沉沉的,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随即,他伸手,搭在了沈容辞平举的胳膊上:“有劳沈世子,我想去瀑布前冲洗一下。”

  沈容辞搀扶着他踏水前行。因着某些地方水流很急,某些地方有暗坑,某些地方还沉淀着尖锐的碎石子。

  沈容辞需要确保顾迟渊每一步都走稳当了,才能进行下一步,所以他们走得很慢。

  也不知为何,顾迟渊小时候明明那么狠厉的一个人,武功也不差,长大了反而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就算走在最平稳的石块上,他也会重心不稳,几次堪堪要摔倒,都被沈容辞及时扶住。

  两人原本规规矩矩扶着的手,也不知何时成了交握的状态,楠`枫而顾迟渊似乎是在水中走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觉整个人都靠在了沈容辞身上。

  等终于走到瀑布前,沈容辞这才松了口气。

  短短几步路,他竟然觉得比长途跋涉三千里还累人些。

  沈容辞忍不住瞄了一眼顾迟渊,在走过来的路途中,他的衣领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已经松垮了下来,露出了胸前漂亮的肌肉线条。

  这小伙子身材也不赖啊,怎么走个水路都这么费劲,难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他这话自然不敢当着顾迟渊的面说,只道:“王爷先洗着,为防止有人冲撞,末将帮您望望风,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喊末将来。”

  说完,不给顾迟渊说话的机会,着急忙慌地找了块石头坐下,做望风状。

  谁知他还没望一会,就听瀑布声中传来顾迟渊模糊的呼唤声。

  他回头,就见顾迟渊不知何时已经将上衣脱了,一手将湿漉的黑发撩起,露出线条精壮的脊背来。

  “背上涂不到皂角,有劳沈世子了。”

  得,真把他当伺候人的侍女了。

  沈容辞想拒绝,但对方恕亲王的身份摆在这,他不得不听从。

  于是认命地接过顾迟渊手中满是泡沫的皂角,胡乱地往他背上抹了两下:“好了。”

  顾迟渊侧头,语气里颇有些撒娇的意味:“有些痒。”

  沈容辞:“哪里。”

  “左边,下面点……再左边些……右边点,中间……”

  这样的姿势,让沈容辞不禁回想起九年前替顾迟渊上药的场景来。

  顾迟渊的肌肉并不虬结,薄薄的一层均匀覆盖在他的骨骼上,属于穿上衣服就会显得很瘦的类型。

  原本布满了伤痕的脊背,如今已经一点疤痕也无。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清泉的浸润下,被衬托得宛若一块精心雕刻过的美玉,看不见任何瑕疵。

  沈容辞一边挠一边想:顾迟渊身上的伤痕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自己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下次他要再想洗澡,就让袁武章来帮忙!

  顾迟渊白色的裤子已经湿透了,透出了一片暧昧的肉色。

  沈容辞不自觉吞了口唾沫,手里的动作就不自觉放慢了下来。

  “嘶——”

  顾迟渊突然瑟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转身看了他一眼。

  沈容辞被这一眼看得忘记了呼吸。

  “痒。”

  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音来。

  沈容辞只来得及道了句「抱歉」,皂角都忘记放下转身就跑。

  留下顾迟渊一人,静静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抬手看了眼腰侧的三道抓痕,仿佛是想到了某只小狐狸不知轻重的抓挠,喉结滚动。

  沈容辞却没看见,那个在他搀扶下都走动艰难的恕亲王,随意地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之后,便如履平地地走回了岸边。

  ——

  袁武章刚领着一群洗刷干净的将士们回到营地,迎面就撞上了只着一件单衣的少将军。

  少将军气喘吁吁的,衣服干一块湿一块,手里还捏着一块用了一半的皂角。

  他们还来不及行礼,就见少将军怒气冲冲地把皂角塞到了袁武章的手上:“你们几个!明天开始轮流负责给督查使搓背!”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帐篷里,留下一群汉子们面面相觑。

  ——给督查使搓背?这什么狗屁任务?

  刚才少将军不还让他们滚蛋,不许偷窥督查使洗澡的吗?

  替沈容辞看守帐篷的两个护卫兵,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瘦一个胖,正是沈容辞当年关入天牢时替他开后门的那两个侍卫。

  见沈容辞话也不说地冲进帐篷,两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矮的那个叫山心:“你说,少将军这是吃了炮仗了?哪个不长眼的竟能惹得他不痛快?”

  高的那个叫高云:“依我看,少将军这模样未必是不痛快。”

  山心疑惑:“那是啥?”

  高云却不打算再同他多说了,站直了身子继续他的守卫工作,留山心一人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帐篷内,系统已经等候多时,见沈容辞终于回来了,连忙上前。

  “祖宗,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这副模样?”

  沈容辞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用脸盆里的水将手里干涸了的皂角泡沫洗干净,顺便搓了把脸。

  “没事,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

  沈容辞不想让系统知道自己仅仅因为顾迟渊的一句话,就如亡命之徒一般,从蝴蝶滩马不停蹄地逃回了军营,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接着反问道:

  “你找我什么事?”

  一般系统喊他「祖宗」的时候,都是有急事找他。

  “你见过顾迟渊了没?”系统问。

  沈容辞动作一僵,下意识否认:“没有。你问这个干吗?”

  系统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是想提醒一下你,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俩在边关过得这么逍遥自在,可是如今顾迟渊来了,可不能像往常那样随意了——你还记得你的人设吗?”

  沈容辞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因为系统这句话顿时清明过来。

  对啊,他可是万人嫌炮灰啊,要欺负男主的。

  回想起刚才在蝴蝶滩上自己孬种的模样,沈容辞有些心虚。

  他要是告诉系统,自己非但已经见过顾迟渊,还十分「听话」地陪对方洗了澡、搓了背,系统一定会笑话他的。

  于是沈容辞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虽然在军营里,你跟那些将士们关系不错,但是在顾迟渊面前可别露馅了!偶尔装作严厉的样子,要让他以为你在军中并不欢迎,知道了吗!”

  “这是新任务?”

  经过这几年与系统的磨合,沈容辞通过完成任务兑换了一些点数,将系统那个时不时会突然跳出来的任务提示音给关了。

  所以现在发布任务的时候,系统能够先自行消化主机发布的任务内容,再另外找机会告诉沈容辞。若是不方便,他还能暗中提示沈容辞一些,让他按照任务的方向行事。

  “可不嘛。”

  系统叹了口气,因为离开京城太久了,也这么多年没见男主,他和自家宿主一样松懈了不少,没想到顾迟渊一来军中,就立刻有新任务下达。

  “在顾迟渊随军的这几日,请宿主务必当着对方的面体罚将士起码十次以上,否则将受到惨无人道的电击惩罚!”

  作者有话说:

  顾老师使用了美男计,造成了暴击;

  皮皮辞还是有点小涩皮在身上的(咳咳);

  ——

  我加更我自豪,又是勤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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