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辞直到上了自己的马都没回过味来。

  就连系统也是一脸震惊。

  顾迟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可以理解为……是顾迟渊以为他喜欢像詹语儿那样艳丽打扮的人, 所以今日才会这般穿着?

  这个念头一浮现,沈容辞吓得连忙打消了。

  要冷静, 冷静……

  可是顾迟渊今日的异常举动,和他那句话,还能代表什么意思呢?

  沈容辞正努力将自己的思绪往别的地方扯,袁武章就纵马跟了上来, 似乎有事商量,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见自家少将军一脸冥思苦想的模样,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军机要事一般, 袁武章不忍打扰,只跟在一旁默默等着。

  谁知恕亲王身旁的一个内侍走了过来, 直接开口道:“启禀少将军,王爷想让您过去马车上一叙。”

  竟也没说有事无事, 是大事还是小事。

  袁武章以为自家少将军不会答应, 毕竟才出了昨夜那档子事,何况他现在似乎还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容忍他人打扰?

  谁知自家少将军一听是恕亲王找,像是被勾了魂似的, 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调转马头去了恕亲王的车驾前。

  这回轮到袁武章目瞪口呆了。

  少将军昨夜不还大男子一般,被抓到去了勾栏的把柄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怎么今儿个恕亲王勾勾手指就去了, 难道恕亲王还能有让人转身就成了妻管严的本领不成?

  而恕亲王车驾旁, 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在众将领和侍卫们期盼的眼神中, 沈容辞宛若救星一般出现了。

  冰冻了十多天的大雪天, 今日终于要拨云见日、冰雪消融了吗!

  两人终于愿意结束冷战, 和好如初了吗!

  少将军, 您简简单单下了个台阶,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天大的恩赐啊!

  山心哽咽着,险些将心里话说出口,在高云的斜视下将话咽了回去,只是极度夸张地抹了两滴鳄鱼泪。

  沈容辞一心一意扑在顾迟渊为何会找他,根本没注意到众人充满希冀的眼神。

  他钻进了顾迟渊的马车里,见他似乎是觉得热,已经将外面那件长袍给脱了,手中正执着折扇轻轻扇风,低头看着一封信件。

  见沈容辞来了,便邀请他坐在自己的边上,将手中信件递给他。

  “这是霖霖寄给你我的信,先送到我这来了,想起外面现在日头正盛,便叫你来一起看信,顺便当避暑了。”

  “多谢王爷体恤。”

  其实沈容辞额头上早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热。毕竟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不论是酷夏严冬,他身上都是那么一身战袍盔甲,从未变过,早已习惯了这般风吹日晒的日子。

  所以袁武章等跟他关系不错的将士们,才会经常调侃他们少将军是个小白脸。沈容辞虽比不上顾迟渊那般几乎透明的白,但这一身好看而健康的小麦色放进卤蛋般的士兵堆里已经是难得的白嫩了。

  沈容辞接过那封信,却没能看进去几个字。

  因为顾迟渊靠了过来,手中折扇微微转动方向,在替他扇风。

  微风徐徐,沈容辞就算没感觉多热,此时却打从心底里觉得在顾迟渊身旁会凉快不少。

  他忍不住频频侧目偷看顾迟渊。

  其实光穿里面这身月白衫就很好看了,比那个詹语儿好看多了。

  他想这么告诉顾迟渊,却始终开不了口。

  自己若是开了这个口,那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说的?又是想通过这句话表达什么意思呢?

  万一真的是自己想歪了,反而会让顾迟渊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吧。九年前大言不惭地说过不会再爱顾迟渊,可背地里还是对他的一言一行分外在意。

  何况,自己得完成原剧情啊。

  ……是了,原剧情,他怎么给忘记了。

  按照原剧情,顾迟渊登基当日,就要将他斩杀的。

  他自己又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喜欢顾迟渊呢?

  似乎是他想地出了神,顾迟渊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沈容辞猛然惊觉,抬头撞上了顾迟渊的视线。

  他的眼瞳一向是深沉的黑,如今马车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令他的眼珠散发出琉璃一般的光泽来,沈容辞甚至能从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靠得极近,几乎连呼吸都交缠着了,只要他上身微微前倾一点,就能碰到对方鼻尖的程度。

  沈容辞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低头假装看信里写的内容:“没什么。”

  他避开了视线,自然也没能看到顾迟渊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顾迟渊叹息道:“沈世子可是还想看我穿上这件外袍?”

  沈容辞不知道他为何好好的又扯到外袍上去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不热吗?”

  “是有点。”顾迟渊垂眸抚摸着外袍上的花纹,道,“但若是你喜欢看,我情愿热着自己。”

  沈容辞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以为他只是想同自己开个玩笑。

  但顾迟渊的神情是那么认真,完全没有半点玩笑的含义。

  在得出这一结论后,沈容辞的内心如同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我……其实我一直觉得,王爷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不论是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是无人能比得上的。就算是你小时候,成日穿着那一身肥大的旧衣,我也始终觉得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

  “啊、抱歉,我……我没有要冒犯王爷的意思,我只是想说,顾迟渊就是顾迟渊,不用和任何人比较,因为你就是独一无二的顾迟渊——”

  沈容辞语无伦次的话音被一个结实而炙热的怀抱打断了。

  他愣愣地被顾迟渊抱在怀里,感觉到箍着自己的双臂在一点点收紧,用力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挤断了。

  顾迟渊像是想要填补自己体内的空缺,疯狂地想将他嵌入自己的体内。

  在顾迟渊的计划中,他并不想这么快就透露出自己对沈容辞的感情,必须等到沈容辞对自己深爱到不可自拔,才能将自己的欲念和渴望一点点说与对方。

  否则,他怕沈容辞会被自己吓跑。

  可是自己的步调总是被这只狡猾的小狐狸打乱,似乎他每次都能找到机会作出让自己出其不意的举动来。

  但,这才是沈容辞啊。

  那个让他着迷到快要发疯的沈容辞,那个他极度渴求着的沈容辞,那个他想占有一生的沈容辞。

  “你啊……”

  顾迟渊无奈而又带着纵容的叹息声吹入沈容辞的耳朵,令他整颗心都酥酥麻麻的,快要忘记呼吸。

  沈容辞抬起手,想要将顾迟渊推开,可是手按在他的肩上,突然没了力气,反倒成了无声的迎合。

  顾迟渊微微侧头,炽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和脸颊。

  就像是干渴至极的旅行者,在沙漠中孤注一掷地寻找唯一的绿洲。

  只要再往后挪一点,就能碰到沈容辞的唇。

  沈容辞不知从哪积攒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因为用力过猛,毫无防备的顾迟渊几乎摔倒在了座椅上。

  “暑热难当,王爷看来是热昏了头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末将便不打扰了。”

  说完,几乎是仓皇地逃出了马车。

  守在外面的内侍见沈少将军离开,以为二人的商谈已经结束,便进来想要服侍。

  “王爷先前命奴婢给沈少将军准备的冰镇西瓜,现在还要送过去吗?”

  久久没有回答。

  那内侍觉得奇怪,偷偷抬眼觑顾迟渊的脸色。

  换做之前,他是绝不敢这么做的。但基于沈少将军刚离开,想来王爷的心情不会差,这才大着胆子偷看。

  谁知就这么一眼,将那内侍的胆都快吓破了。

  连忙跪下,瑟瑟发抖。

  他服侍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难看的脸色。

  天爷,他今日不会就要命丧于此了吧!

  那内侍伏在地板上惊慌失措地等了半天,良久,才听头上传来主子毫无起伏的声音:

  “嗯,把这信件一并送去。”

  内侍如蒙大赦,连忙端着西瓜和信件离开,追上了队伍最前面的沈容辞。

  “沈少将军,这是我们王爷为了给您和将士们解暑,特意准备的冰镇西瓜。对了,还有束元公主的家书,一并交予您。”

  沈少将军一向没什么架子,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极其宽厚,内侍才刚死里逃生,到了沈容辞面前立刻松懈不少。

  他举着西瓜等着对方接过,可是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西瓜很沉,他几乎快举不动了。

  就连一旁的袁武章见了,都低声提醒沈容辞道:“怎么了这是?恕亲王特地给你准备的西瓜,不想吃啊?”

  “不。”

  沈容辞拂袖,一把将那块西瓜打落在地。那西瓜熟得正好,皮薄肉甜,摔在地上立刻碎得四分五裂。

  那内侍吓了一跳,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少将军,又猛地跪倒在地,直呼:“少将军息怒!”

  “去给你主子传话。”

  沈容辞声音冰冷,让那内侍立刻联想到了沙场之上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区区一个西瓜就想讨好本少将?休想。”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皮皮辞就只是皮一下,不虐小顾;

  今天又落枕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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