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 霍家祖宅难得热闹。

  平日里没有奶奶发话,鲜少回来团聚的各家成员,这几天却闲得没事便往祖宅跑, 更有甚者直接住在二楼的客房里。

  而天还没冷下来, 霍奶奶却患上了感冒, 卧床有几天的时间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到了她这个岁数, 再小的毛病, 也得拖个把月才能好利索。家庭医生每天定时为她看两次病,认真态度仿佛是宫里的御医,在给老佛爷号脉。其实感冒根本算不上多严重, 就是鼻塞加上一点轻微的发炎, 但霍奶奶舒坦惯了,万事由着性儿,不能受一点委屈。

  她近几年也越发地怕死, 还在家里供奉了一尊本命佛,时常便去拜拜。

  霍远山一进她的卧房, 便闻到阵阵熏香, 忍不住劝道:“妈, 您最近身子不好,还是少烧些香吧。您去庙里捐的香火已经不少了, 菩萨知道您虔诚。”

  霍老太太半靠在床上,身边一个保姆正替她剥着橘子吃,因为深知她挑剔的性子, 连橘子上的白丝都剔干净了, 才敢喂到老太太嘴里。

  再瞧霍奶奶的气色, 比她这个刚刚在公司熬了个通宵的儿子还要好上几分。

  但老太太说自己难受着, 谁敢不听?

  她厌厌地看了一眼儿子,只张开一点嘴,慢悠悠道:“出去!我真是白养你了,就不会说一句中听的话。你以为我这是为自己拜的佛啊?我这是给你呀,远山……”

  霍老太太说着闲适地吃一口橘子,“霍远怀带着他儿子回来了,你还不懂什么意思么?你这两年把公司经营得越来越好,前阵子又融资了一轮,谁看不出来好?瞧见没,这就有狼闻着肉味赶来,要跟你抢呢!”

  霍远山在母亲面前总是很谦卑,低垂着头,应声说是。

  早年的霍家,远没有如今风光,霍老太太和同胞弟弟,也就是霍远怀与霍亦蕾的父亲,从乡下闯荡到这里,举目无亲,起先只是姐弟俩合伙租了个小铺子做些小本生意,后来渐渐在当地站稳脚跟,下一代的教育也就跟上来了。

  霍远怀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那个年代能读大学实属不易,而霍远怀更是争气,拿到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后来又结识了当地华裔商人的女儿,结婚生子,就这样定居在了北美洲。

  所以留下来继承家业的,便成了霍远山。姐弟俩的铺子,也在他的手里越做越大,奋斗了二十年,才成了如今的霍氏。

  老太爷早些年就被儿子接去美国了,霍宅便一直由霍老太管着事,虽然姐弟俩没有明面上算过账,但全家也都默认了霍氏日后会由姐姐这脉继承。

  而霍初宵已经被他们顺利踢出权力旋涡的中心,那么霍氏早晚都是霍初鸿一人的,在这点上,霍远山夫妇都有十分的把握。

  霍老太修改遗嘱,也不过是巩固。

  谁承想就是这次更新遗嘱,居然把远在海外的弟弟那一脉给招回来了。

  霍远山瞥一眼门外。

  就是现在,家里还住着霍老太爷和他那个长孙,霍初铭。

  虽说到现在两家人还都一副家和百事兴的样子,彼此客套着,但对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都一清二楚。

  霍老太这不都思虑过重,染病了么。

  这就是颗埋在家里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计时结束,起爆。

  然而还赶不走。

  霍老太显然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幽幽叹一口气,“远山呐,最近,叫鸿鸿回来住吧。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要不我能在这屋里憋坏。也省得别人有事没事就来我眼前晃悠,看着心里犯恶心。”

  霍远山正要应下,就听门口有人扬声道:

  “姑姥,我来看您啦。”

  霍初铭说着,不等霍老太回应,便直接走进来,自然得仿佛已经是这家的主人。

  霍老太被他的肆无忌惮惊得呛咳起来,霍远山忙上前帮她拍背顺气,又指使保姆出去接杯水。

  霍初铭对老太的咳嗽声置若罔闻,闲庭信步地走来,顺手便把雕花小木桌上的剩下的半个橘子拿起来,吃了。

  一点儿都不客气。

  霍远山皱眉,“初铭,怎么没大没小的。没看见姑姥都被你给吓着了么?”

  霍家这一辈的几个孩子,性格称得上千差万别。霍初宵在家里闷得像个锯嘴葫芦,仿佛谁都能踩一脚。霍初鸿从小就是社交花,和家里随便一个佣人都能聊上几句,会看眼色会撒娇。而霍初铭,是他们最不熟悉的,也是性子最乖戾的。

  就连齐碧容,也要怵他三分。

  他可不是霍初宵。

  果不其然,就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阴笑道:“大白天的,谁能吓着谁?心虚的人,才草木皆兵呢。我说的对吧,姑姥?”

  霍老太养尊处优惯了,家里哪见过有人敢这么顶撞他,咳得双颊飞红,肺管子都疼起来。

  霍远山气结,说话声也大了几分,带着怒意,“在国外呆久了,怎么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你爷爷面前,你也敢这么说话?”

  霍初铭却嗤笑一声,“我爷爷?他老人家就在这儿呢,要不我把他叫来,看看他是教训我这个不孝孙子,还是感慨一句姐姐家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的装文雅,搞衣冠禽兽那一套?”

  他话说得难听,可霍老太母子俩却哑火了似的,没吭声。

  保姆终于端来一杯水,霍初铭直勾勾盯着,忽地咧嘴一笑,“要我说,这宅子可真不小啊,接杯水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在本市都算数一数二的地产了吧。折算成人民币,能有几个亿?叔,您还记着么?”

  霍远山僵着脸:“……记那个东西做什么。”

  “是啊,您都把自己当这宅子的户主看了,肯定不在意,那新遗嘱上也写着,您这一房拥有宅子的全部。但是我怎么记着不对呢?我怎么记着,当初我爷爷离开那会儿,跟姑姥可是说好了,宅子姐弟两家对半分呢?”

  霍老太喘匀了气,堪堪道:“……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打听什么。”

  霍初铭不屑地撇嘴一笑,觉得再对话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站起身要走。临到门口,却又扭头。

  “对了,我听说,初宵那小子被家里踢出去了?叔,按理说,初宵初鸿都是你儿子,怎么偏心偏得这么重呢?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吧?”

  霍远山心里一惊,面上却仍强装镇定,霍老太倒是被这句话问得一怔,攥着他的手都不受控地握紧。

  霍远山平静道:“初铭,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家事。”

  “没什么,”霍初铭一摊手,无辜道,“我只是单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您紧张什么?”说完,他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转身离去。

  屋内的两人一时无言,过了半晌,才听到霍老太小声道:“远山啊,难道……”

  “不会,”霍远山斩钉截铁道,“当年的事,他们远在海外,不可能知道的。初铭这么说,八成只是在诈我们。”

  他这样说着,眼里却蒙上一层说不清的情绪。但愿……这真的只是霍初铭随口一诈。

  *

  霍初宵回国后第一天上班,才后知后觉自己获奖在国内有多出名。

  他隔着十字路口,就看到静界工作室门口围了几个端着□□短炮的摄影师,随行的记者模样的人正和他的同事交涉这什么,似乎想要进去,但却被拦在了门外。

  他没想到那是来找自己的,仍旧像往常一样,去蔚蓝买了杯咖啡。

  店主一见他就笑,“哎呀,名人来了。”

  霍初宵:“什么名人?”

  “这两天都有人来我店里打听那个‘拿了大奖的美人画家’是不是在附近的画室上班了呢。你说什么名人?”

  霍初宵一哂:“热搜闹的,过阵子就没人关注了。”

  店主却老神在在地摸了摸下巴,“我看不见得哦,网上不少人都被你的那几张生图迷得神魂颠倒,嚷嚷着想让你开通个人账号,多发点自拍呢。”

  霍初宵无奈道:“我是个画画的,比起相貌,我更希望别人关注我画了什么。”

  “关注了又买不起,汤老88万买下那幅获奖油画的消息,也早传出来啦。说真的,我觉得你还能卖得再贵点,”店主帮他把咖啡装进外卖纸袋里,一本正经道,“你值这个价!而且你不是还惦记着买房呢么,现在房价飚这么高,配得上你品味的装修又是一大笔开销,不多赚点哪够?”

  霍初宵想了想,“嗯,有道理。”

  “这杯算我请你的,你下次帮我拍张合影,让我放店里,就当宣传我生意了。”

  霍初宵一举咖啡,“谢谢”,然后放下,稍显俏皮道,“但我是不会拍的!”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店主在后面笑骂。

  逗过咖啡店店主,霍初宵心情好了那么一点,溜溜达达前去工作室,却看到门口围着的人还没走。

  “五分钟,我只需要五分钟!跟他说两句话,问几个问题就好,真的!”

  一个记者正全力为自己争取机会,而面对他的画室同事立场一样坚定,用小臂摆了个“x”,扬声道:“说了,不行!只要你们没和霍老师约定过采访这事,我就不可能放你们进去。尊重隐私,懂不懂?赶紧走吧,城市里天天这么多奇葩新闻呢,别来烦我们这群自闭画画仔好不好,一会儿还有人要来上课呢。”

  记者急得咬牙切齿,奇葩新闻,奇葩新闻哪有霍初宵热度高!最近网上正在热议他,比某些明星热度还高呢,而且全是真人,没有一丁点儿营销注水,那评论数都是实打实的。可是这搞艺术的有时候就是装清高,回国以后无论多大杂志发出的邀请,一概拒绝,也没有任何趁机开通个人账号经营热度的打算,到现在网民传来传去,还都是获奖那天赛事官方发布的几张报道图。

  如果这时候他能拿到全网第一份采访霍初宵的稿子……

  不行,他绝对不会走的。反正霍初宵早晚都要来上班,他守株待兔也能等到!

  “麻烦让一让。”

  一个清澈又带了点冷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好听到记者耳朵都有点发痒。

  回过头……

  清瘦身材,微卷黑发,还有眉间那一点褐色的小痣。

  记者眼睛都瞪圆了,这他妈不就是他一直等着的霍初宵本人么!

  记者瞬间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前就把话筒怼到霍初宵脸上,“您好霍先生!我是xx周刊的专栏记者……”

  霍初宵看着他,再看看正对着自己的那个黑洞洞的摄影机,一时间还有些茫然。

  同事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到工作室里来,顺手锁上大门,任凭记者隔着厚厚的玻璃板又是拍打又是叫嚷。

  他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道:“天啊,这群人真的比蚊子还烦人。”

  看一眼仍没反应过来的霍初宵,同事又扳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霍老师,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炙手可热……要不这阵子乔装打扮一下再出门吧,你也看见了,这群记者缠上了就甩不掉,疯狂着呢!”

  霍初宵很是不解:“我不就拿了个奖么,圈子里传传也就算了,怎么这群圈外人也跟着起哄?”

  同事苦笑:“凡尔赛是不是?还‘不就拿了个奖’么,还不是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闹得,别说他们了,我家里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听说我和你在一个工作室上班,都过来联系我呢,问我,‘那个画家是不是真这么好看呀?’”

  他掐着脖子学亲戚说话,倒把霍初宵逗得轻笑一声。

  同事见他笑容,反而害羞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霍初宵不以为然,换了个话题道:“不是说今天开始要有新会员来上课么?我带哪些人,名单出来了么?”

  静界平时会开一些针对社会人士的授课小班,受众基本都是有钱有闲的人士,相比给学生们上课,这个显然要轻松许多,因为来上课的人不再是为了关键的考学,而仅仅是陶冶情操,不甚求结果。

  同事反应过来,忙领着他来到前台。

  “哦,具体名单还没出来,但是基本已经定了,你现在咱们后台系统里看一眼吧。这次不少学员指名道姓要上你的课呢。霍老师,你就快成咱们静界的招牌啦。”

  霍初宵随口吐槽:“我才不想当什么招牌,天天有人找,烦。”

  同事安慰他:“没事,再挨半年,晋升后就可以不用授课了。”

  霍初宵看一眼名单,却皱起眉来。

  名单很短,不过七个人,但其中一个名字却格外刺眼。

  “祁朗?”

  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人,但只消转一转脑子便能明白祁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门口那个完全没见过的记者都能知道他在这里上班,那么以祁朗的人脉,自然也能知道。

  没多久前,这人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在他面前说想要“复合”,这两天没被电话短讯骚扰,霍初宵还暗自松了口气,以为祁朗只是口嗨,没想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好啊,这个人多少年都没变,还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

  同事见他表情不对,关心道:“霍老师,怎么了?”

  霍初宵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找老板。”

  秦淮下午刚一到工作室,便迎面见到霍初宵。

  “下午好呀,霍老师。来迎接我上班么?”秦淮轻松地打趣道。

  霍初宵却绷着脸,一板一眼道:“老板,我有事找你。”

  秦淮惊讶了一瞬,印象中,还从没有霍初宵主动找他的情况发生。

  霍初宵把那份名单给他看,秦淮本来还茫然着,但一看到某个名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秦老板微微挑眉,“这人居然追到这儿来了?我还真是没有料到。”

  他确实抱着坐山观季宗明和祁朗这二虎斗的打算,但如果干扰到了霍初宵本人的生活,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祁朗这是要来他的地盘上撒野。

  秦淮一直把“和霍初宵在一处工作”当做是优势,毕竟霍初宵可以毫无负担地和季宗明离婚,却轻易不会从静界辞职。他自认为耐性良好,完全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等到霍初宵恢复自由身,那岂不是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一旦有竞争者想要入侵,秦淮都会充满敌意。

  他能看出来霍初宵讨厌祁朗,所以可预见的,对方肯定会请求他推掉祁朗的……

  “不必。”

  霍初宵的回答出乎意料,直接打断了秦淮的思考。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不必拒绝。就让他在我班里待着吧。”霍初宵淡然道,“反正他这种人,就算我现在躲过了,也有各种办法强行达成目的。不过我有个别的请求。”

  他说着又拿出一份名单,指着上面的某个名字对秦淮说:“我希望这个学员可以来我的班上。最好,把他和祁朗安排在相邻的位置。”

  秦淮不解地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看清那个名字后,一扫脸上的困惑,哂笑出声:“好,我这就帮你办。”

  “谢谢。”霍初宵说着,淡淡一笑。

  *

  “我说,你真的去霍初宵的画室报名了啊?”张霁在电话里里一惊一乍地问道。

  祁朗叼着烟,正坐在酒吧VIP包间里看着酒女热舞,一边往女人低到极限的热辣内衣里塞着小费,一边道:“当然是真的。”

  “不是,你来真的啊?我之前听你说要重新把到霍初宵,还以为就是句玩笑。是,他现在确实比从前好看了,但……没那个必要吧?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跟一个结了婚的纠缠。别忘了你爷爷最近……”

  祁朗一听他提自己爷爷就不耐烦起来,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还管上我了,张霁?老爷子怎么了?他还能全天盯着我?”

  张霁只能在那边虚弱地应和:“是,是……”

  祁朗想了想他刚刚的话,又道:“霍初宵,和别人不一样。”

  他说着舔牙一笑,“别人,不过都是唾手可得,倒贴上来的货色。但霍初宵,是与我决裂得最难堪的。你懂征服这样的人的感觉么?让一个对你谄媚的人爱上你不会带来任何快感,但是让一个恨你人仍控制不住再次爱上你,那才叫征服。”

  张霁只是听着,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说真的,祁朗,除了我这种跟你做了多少年兄弟的人,谁能相信你居然这么……坏。”

  祁朗慵懒一笑,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他便出现在了静界工作室的门前。

  祁朗冲前台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您好,我来参加霍初宵老师的油画课。”

  前台被他的笑脸晃得失神了一秒,随后才反应过来,忙领着他走到二楼的01画室。

  敲敲门,前台冲里面道:“霍老师?”

  “进。”

  祁朗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便勾起一侧的嘴角。

  推门而入,他就看到霍初宵穿了一身雅致的中式小套装,精致的盘扣把他整个人都衬托出一种贵气来,更显得脆弱易碎。

  深蓝色锦缎也极好地凸显出他皮肤的白皙,袖口露出一段细瘦的手腕,淡绿色的血管像玉石的纹路,静静覆盖在皮肤下面。

  祁朗眸色一深,霍初宵显然比上次见面看起来更诱人了。

  有些人会是这样的,花期在二十多岁才到来。而中学时代,不过是青涩的含苞待放。更不用提霍初宵如今自如的气场,比起当年怯怯懦懦、饱受孤立的小可怜要有魅力得多。

  他拿着画笔的手极稳,见祁朗来了,也只淡淡抬眸看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轻轻道:“坐。还有十分钟上课。”

  祁朗笑着问他:“很意外见到我么?”

  霍初宵看都未看他,回答道:“一般人看到蟑螂,也会感到意外。”

  祁朗听了他的回答,却眼前一亮。好,就是这样。

  越是如此,他才越期待霍初宵沦陷那一天。

  他没有直接坐到离霍初宵最近的位置,而是故意隔了两个,选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

  像是某种拉扯。

  然而霍初宵全然不在意,一个人静静地画着素描。

  祁朗托着腮看他,这套课大约有二十节,也就是一直持续到入冬以后,那么他直到过年以前,都可以这样和霍初宵同处一室,并且谁也没法逃避。

  霍初宵画画的样子甚至还一如当年。

  祁朗简直等不及要看这段时间他会和自己怎么相处了。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到01画室上课,大多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有几个还是得知霍初宵拿奖后,专程来上他的课的,一见面便十分客气地叫一声“霍老师”。

  霍初宵面对这些比自己几乎大上两轮的年长者,也不卑不吭,保持着一贯的冷淡,对每个人都是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祁朗的目光全程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直到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小朗?”

  祁朗心头一跳,这个苍老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爷,爷爷!?”

  祁朗从未这样失态地脱口叫道。

  而一直专注作画的霍初宵,这时才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祖孙俩一起上课,多好的一件事啊。

  他当初在名单上看到这两个名字,就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总是没错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20:26:54~2022-07-07 20:4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凝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燃昼 4瓶;摇摇奶昔、姜局橄榄我.、凝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