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怕了。
她拿什么和周长明抗争。
当她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家探亲，迎来的是更加暴力的狂风暴雨。
她的家人以她为耻。
她妈更是心狠手辣，得知她怀了野种后，当机立断给她灌下一碗堕胎药，孩子迟迟不落，那就用擀面杖用力碾压肚子。
那种痛，她想起来都浑身发抖。
最后，孩子掉了，她大出血捡回一条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身体都没休养好就得长途跋涉回农场，继续没日没夜的干活。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
李婉儿忍不住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偷拿夏静言的手表，她就不会被发配到农场，如果她可以老老实实改造，也许表现好还有回城的机会。
退一万步，她就算是找个老实的农村汉子嫁了，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可一切都迟了。
她没有未来了。
李婉儿从回忆中抽离，苏青禾早已不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欠苏青禾一个道歉，如果当初自己真心对她，也不会换来如今的形同陌路吧。
苏青禾从厕所里出来，看到的就是泪流满面的李婉儿。
她大概知道了什么。
刚才她去上厕所的时候，闻到厕所里有很浓重的血腥味，再加上李婉儿虚弱苍白的面色，很难让人不怀疑，也许李婉儿就是青柏口中的那个在家里打胎差点闹出人命的知青。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又何尝不是给了每个人新的开始，如果李婉儿能变得善良一些，自立一些，也许她的命运走向也会有所不同。
可是，这一世她依然改变不了被人玩弄抛弃的下场。
“身体不好，就多休息。”
苏青禾只能言尽于此，相识一场，这句话就算是给她和李婉儿之间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对不起，对不起……”
李婉儿突然语无伦次，反复说着对不起，甚至弯下腰不断给苏青禾鞠躬道歉，涕泪横流的样子惨到了极点。
苏青禾叹了口气，拉着她站好，拿出几张卫生纸递给她，然后转身离去。
但愿李婉儿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苏青禾回到座位上坐下。
顾承安还在和闻教授热烈探讨着，见媳妇过来，面上浮起温柔的笑容，眼眸里的爱意毫不掩饰，悄悄捉住她放在膝头上的手，紧紧包裹在炙热的手掌中。
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依旧专注地和闻教授说话。
苏青禾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偷偷将两人相握的手用衣服挡住，还俏皮地勾了勾他的手指，看着男人嘴角勾起的笑容，她也笑了。
看两人这相谈甚欢的样子，看来和平大队有望建沼气池了。
夜幕降临。
火车在不知名小站停了几分钟后重新上路。
中午吃的是苏妈妈给带的饭，本来也只带了两顿的量，给闻教授分了，晚饭就不够了，顾承安去买了三个盒饭，还特意给闻教授买了两个煮鸡蛋。
刚要把冷冰冰的窝头塞进嘴里的闻教授愣住了。
又要摆手拒绝。
顾承安比苏青禾还直接，飞快将盒饭打开，筷子塞在闻教授手里，然后干脆利落地说：“盒饭打开后人家不给退。”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想吃也得吃。
闻教授何尝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好意，他嗓子像是塞了团棉花，沧桑的眼里浮起点点星光。
都是好孩子。
“谢谢……”
顾承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只是一个盒饭而已，当不起一声谢，闻教授教会他的东西可比上百个盒饭还重要。
*
一天一夜的行程结束。
苏青禾和顾承安到站了，闻教授还要继续北上，临别之前，苏青禾将一张大团结和十斤粮票压在闻教授掉光了瓷的搪瓷缸下面。
她知道像闻教授这个级别的人物，都会补发工资，但补发的工资不会立马发放下来，这些钱票能够让闻教授渡过青黄不接的日子。
至少不用吃冷硬的窝头。
苏青禾和顾承安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村子里还洋溢着过年的喜气，有碰到同村的人都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顾书记回来了。”
大家不敢过多的打趣威严的顾书记，齐齐将矛头对准苏青禾。
“苏老师，咱们顾书记这么优秀的女婿，你爸妈相中了没有？”
“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上你们的喜糖？”
也有小孩子围着顾承安问东问西：“顾书记，大城市是不是很大，你见到天安门了吗？”
在孩子的世界里，大城市就是首都。
那里有雄伟的天安门广场。
顾承安和苏青禾对视一眼，笑着替她回答：“我和苏老师马上就要订婚了，到时候给大家发喜糖。”
然后很认真地对围着自己的小萝卜头们解释。
“顾书记去的地方没有天安门，只有祖国的首都才有天安门，你们好好学习，等长大了去首都看天安门好不好……”
小萝卜头们齐齐答了个好。
苏青禾看着顾承安耐心地和一群小萝卜头互动，捏捏这个的脸蛋，摸摸那个的头发，英俊刚毅的脸庞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她突然就联想到，等他们有了孩子，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都说深爱一个男人，就想给他生一堆孩子。
苏青禾就是这样想的，她笑眯眯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大把糖果，那里面有奶糖、酥糖还有杏仁糖，每个小萝卜头派发两颗。
孩子们乐疯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好的糖，纷纷笑着道谢，心里对大城市的向往更多了。
大城市有各种各样没见过的糖果。
回家的路上，苏青禾剥了一块奶糖塞进笑得合不拢嘴的顾书记嘴里，嗔道：“笑得跟个憨憨一样，赶紧吃块糖把嘴合上。”看書喇
顾承安含过糖。
连苏青禾的指尖也没放过，顺便小小地舔了一下，然后就笑得更傻了。
“甜的。”
苏青禾嫌弃的蹭了蹭手指：“咦惹，你不嫌脏啊？”
“不嫌啊。”
顾承安三两下将糖咽了，正色道：“媳妇哪里都是香喷喷的。”
没救了。
坠入爱河的男人浑身都冒着傻气。
苏青禾无奈地拉着顾承安往家走：“赶紧走啦，肚子都饿了。”
离开前陈玉芹就叮嘱了，不论啥时候回来，都先回家，她做好饭菜等着他们回家。
顾承安一听媳妇饿了，立马加快脚步往家走，可不能饿坏他家金贵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