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梅知道自己闺女是个有本事的。

  文静一定会扭转局势,过上人人羡慕的富太太生活,她也不可能坐一辈子牢,儿子靠不住,等到出狱了还得靠闺女。

  只要保住文静。

  宋家就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所以,文静一定不能坐牢。

  “公安同志,你们要抓就抓我吧,我女儿说得没错,确实是我逼迫她去给顾水清下药,药也是我买的,和她没有关系,我愿意接受惩罚,让我坐牢也好,枪毙也罢,我认罪!”

  陈玉梅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这样一来,她是主谋,宋文静顶多算从犯,还是被逼胁迫的那种,而且,陈玉梅闹腾得厉害,大有要是敢抓宋文静,她就一头碰死、血溅当场的架势。

  公安被闹得头大,和大队书记商量后,决定先将陈玉梅带走定罪,宋文静虽免了牢狱之灾,但也要到公安局接受教育。

  陈玉梅被公安带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出来‘列队欢送’。

  其中就有陈姥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生出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玩意儿,明明小时候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后来怎么就越长越歪了。

  子不教父之过。

  都是她教女无方啊!

  陈玉梅羞愧不堪,不敢去看她老娘的眼睛,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走远,同样失望的还有宋利军。

  因为宋文静的事,他下午没有去上工。

  傍晚的时候加班加点的将自己的那份工做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看到的就是戴着手铐被公安带走的陈玉梅。

  报应,都是报应。

  他早就说顾家不好惹,偏偏陈玉梅不信,现在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吧,幸好闺女还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宋文静哭成了个泪人,一路跟在公安屁股后头送出去好远,那肝肠寸断的模样哭碎了陈玉梅的心。

  她忍不住也抹起眼泪。

  “文静,回去吧,别忘了妈对你的好,替妈好好照看着家。”

  “妈,你放心的去吧。”

  宋文静镇重点头,等公安带着陈玉梅走远后,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光顾着看热闹了,饭还没做呢。

  看热闹也没有吃饭要紧。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宋文静立马擦干眼泪,转身望着某个方向定定出了会神,然后迅速朝那边走去。

  那里是沈文安住的地方。

  知青们下乡都是住在村里给安排的房子里,姑且叫做房子吧,其实就是黄泥墙和茅草搭成的茅草屋。

  条件很差。

  知青们就算叫苦连天也得忍着,他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而不是来吃喝享乐的。

  可沈文安不同。

  他竟然自己花钱盖了一间房子,当时这事闹得还挺大,眼红的人太多了,社员们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多少钱,凭什么城里的知青轻而易举就能盖房子。

  这是享乐主义。

  有人去大队书记那里告状,妄图以权逼人,可人家沈文安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他说这房子可以充公。

  他在陈家村插队只是借住,等到回城后,这间红砖大瓦房就归大队所有,怎样支配他都没有意见。

  这下大家不反对了。

  沈文安的大手笔震惊了所有人,盖一间红瓦房少说也得一百多块钱,多少人全家节衣缩食都拿不出一百块钱,而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是啥条件啊。

  颜值高还有钱,沈文安瞬间成了陈家村所有未婚姑娘的爱慕对象,宋文静也里面的一员。

  尽管喜欢沈文安的人很多。

  但宋文静就是有谜一样的自信,她觉得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沈文安,听别人说,男人都会怜惜弱者,她现在的惨状一定能激发沈文安的保护欲和同情心。

  她得趁机去沈文安面前刷刷存在感。

  到了沈文安的住处,宋文静整理了下衣襟,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下额头的伤。

  她皮肤白皙,额头上的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哭了一场,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格外明亮,配上红肿的眼皮有种楚楚可怜的动人。

  嗯,很好。

  这副模样很能激发起男人的同情心。

  宋文静很满意,将镜子收起来,用力拍了拍脸蛋,苍白的脸多了一丝红晕,这才抬手敲门。

  “咚咚咚。”

  “沈知青在家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沈文安清隽的身影和那张清冷的俊脸,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客气问道:“你找谁?”

  他的语气很疏离。

  宋文静突然就卡壳了,她急忙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胸口点了点:“是我啊,我是文静,宋文静啊,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

  沈文安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说出来的话更冷。

  宋文静:……

  太尴尬了。

  沈文安怎么能说不记得她呢,她长得这么有辨识度,还经常在他身边转悠,他咋能不认识呢。

  任她脸皮再厚,此刻都有些下不来台。

  所幸,沈文安并没有让她尴尬太久,问她有什么事,宋文静如释重负,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声询问:“我可以进去说吗?”

  “不可以。”

  沈文安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拒绝的很干脆,他甚至往后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英挺的眉毛轻轻拧着。

  这女人脏兮兮的。

  还有一股尿骚味。

  挡在门口吞吞吐吐的搞什么飞机?

  “不好意思,我有轻微的洁癖,你身上有些异味,能不能离我远点?”

  宋文静脸色爆红。

  尴尬的恨不得原地爆炸。

  她强撑着往后退了退,难堪得眼里溢出一层泪光,咬着嘴唇颤声道:“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好,

  我叫宋文静;

  是陈家村的村民,今天中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我是无辜的,以后你如果听到一切关于我的谣言,

  请不要当真,流言止于智者,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一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看轻我的,对不对?”

  话落,她抬起头。

  用一种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沈文安,那里边有化不开的爱意、有崇拜、还有忐忑与不安。

  沈文安一脑门问号。

  这女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耐地挑起眉毛,语气森冷:“宋文静同志对吧,我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我也没有立场嘲笑你,所以,你跑来我的住处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