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水清无奈:“放在哪里?我去取。”

  她本来还有一丝埋怨,可转念一想,那牌位也许是老人最后的一点的念想了,算了,好人做到底吧。

  老太太颤颤巍巍道:“就在一进门左手边的桌子上,还有我儿子和儿媳妇的,他们人没了,牌位不能毁。”

  “好,我去。”

  顾水清刚想转身,一道湿漉漉的身影就冲了出去,沈文安扬声道:“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看書溂

  他的身影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雨太大了,浇得人睁不开眼,顾水清只得先将老人送到学校,小姑娘看到奶奶,终于露出了笑脸。

  “谢谢顾老师!”

  顾水清点点头,有些心不在蔫,她往校门口看了一眼,心里有些纳闷,沈文安还没来,是不熟悉老人家里的布局没找到牌位?

  她有些焦躁不安。

  犹豫了片刻,终于再次冲进雨里,这次她没有打伞,反正都已经淋湿了,也不怕淋得更湿。

  等她跑过去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房子果然塌了。

  她呆滞了一秒,心底突然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房子塌了,沈文安不见了,所以,他是被砸在了废墟里。

  一瞬间,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顾水清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发了疯似的跑上前,在那片坍塌的废墟中寻找,雨水不住的往她身上浇,她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冷,只知道沈文安是替她承受了这一切。

  如果不是他。

  此刻被压在废墟底下的人就是自己。

  “沈文安!”

  房屋倒塌的声音很大,惊动了旁边住着的邻居,大家纷纷加入到寻找的队伍。

  顾水清发了疯似的将一块块泥土瓦石挖起来。

  她一边挖一边抽噎着流泪,土坯瓦砾杂乱的塌在那里,还有摇摇欲坠的残墙断壁,一不留神就会轰隆隆往下滑。

  这些她都不在乎。

  她只想赶紧找到沈文安。

  “沈文安,你在哪里,你说话啊。”

  大家帮着一起找,也幸好倒塌的房子并不算太大,终于在一堆沙石瓦砾中找到了沈文安。

  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那里。

  一根横木椽子压在他的腿上,腿上全是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他紧紧的闭着双眼,看起来伤势很重,已然陷入昏迷。

  而他的怀里,还抱着黑漆漆的牌位。

  顾水清哇的一声哭了。

  “快救人!”

  众人合力将沈文安抬出废墟,就近将他安置在邻居家,等着拖拉机过来。

  沈文安这个样子明显是不宜再挪动,当下也只能这样。

  顾水清慌乱又狼狈,马不停蹄的去找顾承安,她得让自己四哥开着拖拉机送沈文安去医院,别人她不放心。

  滂沱大雨中。

  顾水清单薄的身影奋力奔跑,她欠沈文安一条命,沈文安一定不能有事。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四哥早已被泥石流掩埋,生死未知。

  “大哥,你去哪儿?”

  兄妹两在家门口相遇。

  顾承平面色如土,颤抖着着嘴唇说道:“救人,救承安,承安被泥石流冲走了!”

  天呐!

  顾水清猛然睁大眼,冷冷的雨水拍打在她身上,她只感觉置身于冰窖,冷得她浑身直发颤。

  *

  一场大雨渐渐停歇。

  沈文安顺利送到医院救治,可顾承安还没有找到。

  铁蛋妈拍着胸脯流泪:“我对不起苏老师,对不起顾书记,要不是为了救铁蛋,顾书记也不会被泥石流冲走……”

  她哭得声嘶力竭。

  苏青禾面色惨白的靠在陈玉芹怀里,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也嗡嗡响,心跳得时快时慢,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周围全是嗡嗡的说话声。

  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陈玉芹老泪纵横,用力揽着苏青禾的身子,哽咽道:“承安福大命大,他一定不会有事,倒是你,你还怀着身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撑住啊!”看書喇

  话虽这么说,可她自己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孩子是她的命,少了哪个都不行啊。

  苏青禾痛得呼吸不过来,她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定定地望着泥泞不堪的山坡。

  她的男人是个舍己救人的英雄。

  可她不想要英雄,她只想要他回来!

  “找到了,找到了!”

  前方的坡底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顾承安真的是福大命大,他掉到了一个深坑里面,这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命虽然保住了。

  情况却很不妙,他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右腿以奇异的角度扭曲着,大腿上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身上其他位置也有大小不一的划伤。

  苏青禾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心底有一个念头慢慢涌上来——终于来了,头顶悬着的那把刀终于落下来了。

  她以为自己重生会带来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顾承安也能避免前世的灾难,可她想错了。

  命运的齿轮慢慢转动,该来的终是要来的。

  前世顾承安截肢的右腿也是因为这场泥石流吧,一场泥石流,害得他失去右腿,今生,这场该死的泥石流又来了。

  不过,他的身边多了她。

  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男人再重蹈覆辙。

  顾承安被紧急送入县医院。

  县医院的医生忙死了,刚来了个砸断腿的,现在又来了个断腿的,这个情况比之前那个还严重,大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极其容易感染。

  县医院医疗条件简陋。

  医生只能硬着头皮上。

  手术室的大门开了又关上,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再次打开,医生吁了口气,面色沉重道:“病人的情况不太好。”

  “他的腿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你们家属最好做好截肢的心理准备。”

  截肢?

  陈玉芹差点昏过去,顾满仓撑住她,急切道:“医生,为啥要截肢?”

  医生面露同情。

  “他的伤势太重,右腿小腿粉碎性骨折,而且已经损伤到周围的神经和血管,这些都是不可修复的神经损伤,还有大腿上的伤口,太容易感染了,一旦感染,后果非常严重!”

  所以就只有截肢一条路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