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病鹤【完结番外】>第69章 原来他走这么久也不过渴望一个吻

  他一直往前跑。

  宫中后花园临覆华池的一面在夏日是围场,流莺啼笑,丛花长到临腰腹。他每迈一步就带起野草浪潮,一面越过,它们又在身后合拢。

  眼前日光炫目,赵应禛感觉到有汗水顺着前额流下。那不顺从的咸湿滴到眼睛里,视线变得越发模糊,他却不在乎,只是笑着往前跑去。

  他的手好像牵了什么,一会儿又像是握着什么。他应该是知道那是何物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要放手,就仿佛有东西在他手指的间隙之间不断流逝。那重量不停变化,是阻碍他向前的原因,可他不放手,收紧五指更加急切地朝目的地奔赴。

  尽头是一座边缘在扭曲的凉亭,它在水中央,是楼上一抹不真切的月。

  赵应禛笑起来,一下一下踩在石块上,双手捧着那物往里去。

  他看见亭中侧身坐着的女人,一半湮没在光里,神色却是温柔关切的,缓了声唤他,“……”

  赵应禛听不真切,本能如此亲近,仰起脸凑近,捧着手里的东西乖巧看她。

  “……小禛。”

  “小禛。”

  然后又问,“小禛,你为甚……?”

  什么?

  赵应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小禛,……救……它?”

  救他?

  赵应禛有些不解,母亲在说什么?

  那半掩在光里的女人抬手拭去他额头上的汗,很轻地拍拍他的脸颊,说他调皮又夸他好乖。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掌,但一切开始回溯。

  水中凉亭终于与水波相融,他掠过石块,重新陷入柔软的野草丛,那分开的小道在他面前合拢,最终不留下一点痕迹。他只碰到母亲的指尖。

  在他转醒之时,巨大的光块碎片如斑剥落,他听清了那句话。

  母亲笑着问——

  小禛,你为什么要救他?

  赵应祾要醒得更早些。说得更贴切一点,他根本没怎么睡。

  昨夜意乱情迷,二人纠缠之时神智已是混沌。他们不知常辛伢用的是情虫蛊,此物分雌雄两只,生时便日夜媾和直至产下后代,被制成蛊后药效更是春物之中最强的。若是不及时交孉,那在雌虫作用下的人还真有可能会烧至命垂。

  且这药竟会教人自己……纵使是男子也会柔软得一塌糊涂。赵应祾回想起来便觉得口干舌燥,难得生出一点羞耻之心,像是要暗骂两声自己放荡。

  他们二者初是因为药效,又在过分亲近的吻之中变得更加滚烫,动作之间相互触碰亦属正常。虽说接触只如蜻蜓点水,倒也找到了宣泄口。

  赵应禛却仍旧克制地吻他,像是忽略了自己,只一手抚路濯,一手覆在他的颈间,安抚似的用拇指抚摸他不住滚动的喉结。但赵应祾不止不领情,可不就是孟浪吗?

  他那时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烧得糊涂,偏偏还记得唯一的渴望就是身前之人,只能依存本性,想要相见,想要把赵应禛吞吃入腹。

  赵应禛也依着他黏黏乎乎。又用牙齿衔着肉小小地吻,又像是咬,不停,要那寻日里握肩斩杀业的手送他登上所谓极乐。

  他闭着眼都能感受到灼热。

  大概是因为赵应禛的缘故,路濯看着他的脸就能空白好几次,不带欲望的丑恶,只偶尔跳动。脏了赵应禛满手,他却觉得那是爱,漂亮的也是爱人的手指。

  他的衣裳下摆被掀到身上,动作时会遮到眼睛,他就吹一下,然后歪头去找赵应禛的目光。在得到满足的间隙,他这才注意到赵应禛亲了亲他。

  可是他不甚清明的脑袋却突然清醒了一瞬。

  他不能让赵应禛看到他的右小腿。

  从膝盖往下,骨如蛛网裂纹,丑陋的疤痕爬附。

  还好他们没点灯,拔步床前那道薄纱也在交错中被拉了下来。这良夜没有花烛,可沉月似凉水,朦胧混沌是这夜的最温柔。

  赵应禛当他作宝贝,怕他疼,怕他即使说成亲也还接受不到水乳交融那一步,所以一直忍着。只吻他,只很轻地将他圈在怀里,只让他舒服就是。

  他知道。

  路濯拉着他的手去碰自己的,亲他的鼻梁,贴着眼窝说,哥哥和我。

  赵应禛在他说话时闭了眼,感受少年湿热的气息扑在眼廓,睫毛跟着颤两下,呼吸都不禁随他所言加重。

  他将人翻过身。难得失去一点风度,还是怕他难受、怕他痛,这时最怕的却是这么亲近的人跑了。

  得锁住,用铁链拷在手脚,脖颈也得套着一圈。

  路濯的四肢纤瘦,泛白的肌肤在这昏沉的黑里沉浮,陷入泥沼的漩涡。可是他觉得那附着肉的肋骨和路不问不同,皮肉凹陷,仿佛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里面灌了药,煎得黝黑,留一层草垢。

  他无端觉得心疼。

  可是这种情绪也是爱,爱就会带来不可避免的欲望。连他未分轻重在那苍白皮肤上留下的红痕也激起更多。

  “……我爱你。”他那时说道。

  在这时说这句话总会叫人觉得轻浮随意,可是听的人连心都在颤抖。赵应祾打着颤,背脊都紧张得拱起来,骨节支楞,又在赵应禛的手掌里塌陷。

  赵应祾的双手脱力。

  比起,让他失神的永远是赵应禛这个人。“赵应禛和我。”这个念头甚至比任何情蛊都要猛烈。

  赵应禛感受到,心头火烧得更旺。他俯身将人抱住,将少年背后的头发拨到一边,又吻了几下他的耳朵。

  他问得直白又天真,就像小孩子赌气。他没再拘着路濯淡漠的壳子,刻意忘却一般暴露出属于赵应祾的本性。

  赵应禛目光沉了下来,压抑住情*,轻轻地亲他的嘴角,“……脏。”

  赵应禛一时没防备,待反应过来还是没动作却是怔住了。他的指尖是柔软舌肉。他想起东邬进贡的最上好的海蚌,掰开两瓣珠白的外壳,内里鲜嫩的肉身,吸吮时滑腻肥美,割开白瑰,那珍珠才是最宝贝。

  他的宝贝。

  分明烛火幽暗,他却看见对方唇色殷红,泣如刚挖出的带血之珠,美得不可物方。

  他平日情欲不盛,心思在苍生,真如佛如神。可是他的每次情起皆为眼前人,而每次欲望生长都如心口破出巨树,繁茂如盖,让他知道自己终究不过凡夫俗子——一声软语,一道如水眸光,一段肢体相缠就能叫人甘愿身死。

  路濯朝他笑一下,他就丢盔弃甲,神鬼不错。

  说是良日,却早不知今夕何夕。

  情蛊药力强势,让人堕入一片白芒沉寂,纵是赵应禛也敌不过那柔软倦意,揽着路濯缓缓浅眠。

  赵应祾抵在他的怀里,耳畔心跳声平缓有力。男人被他咬出好些印子,锁骨前吮了道红痕,贴在那儿像敛了翅膀的蝴蝶,小小地随呼吸扇阖,从他心口到他的指尖。

  路濯盯着赵应禛许久,慢慢抬头亲一下他的下巴。墙角灯花摇曳,在熄灭前温存。

  赵应禛醒的时候就感受到怀中不同于自己的温度,那炙热刚好,他低头就对上路濯的笑脸,一双眸子苍绿如水,弯着的眉眼是盛光的湖。

  像猫儿一样卧在他的胸口。

  乖巧温顺。

  无意识地安抚了他从梦中抽离带来的不真实感。再回想,他已经记不起谁向他说了什么。

  路濯见他一直望着自己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一时心下也有些慌乱,下意识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会是脸上易容之物掉了吧?

  “哥哥……怎么了?”他的声音因昨晚一番折腾而变得沙哑,在情欲破碎之中又被拼凑起来,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赵应禛也朝他笑一下,神色卸去平日的正经肃穆,暴露出只属于他本人的餍足。他的慵懒之态不收敛,直让人觉得脸红心跳,多看一眼都受不住。

  赵应祾看得有点愣,难得又生出几分涩意,别开眼去。赵应禛的吻就在此时落到他的眉心,“……想你。”

  不过因为梦里没你,短短三炷香的时间也能教我思念如斯。

  “不舒服?”赵应禛皱眉问道。

  路濯也不忸怩,圈着他的脖颈,任男人将自己半抱着起身。“有一点。”

  “但……我好喜欢。”他凑在他耳边用气声说话,像话本里蛊惑正经书生的狐妖吹一口妖气过耳畔,激起一阵禁忌的酥麻。

  赵应禛顺着悸动偏头吻他,嘴唇落在脸颊旁,沉了声压抑着笑说一句别闹。路濯也就乖乖地看他俯身帮自己把鞋穿好,又伸手把外袍披在他身上。

  现在时辰才过寅时,窗外仍旧静谧,只偶尔响起两声晨鸟啼鸣。

  外间的小郡主在「玉蜻蜓」作用下也睡得酣甜,就连庄王毫不掩饰的脚步声也惊不醒她。不过赵应禛却是专心抱着路濯准备离开,是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所谓的堂妹。

  他的喜怒不会轻易表现在面上,对于非原则性问题他也向来宽容。但常辛伢下药“暗算”他一计确实是触碰底线了。他不在乎常辛伢之后会看到那一床颠鸾倒凤留下的痕迹,他知道她不敢往外说,因为本来最先理亏的就是准备情虫蛊的她本人。

  这算是一个警告,也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倒是路濯趴在赵应禛肩膀上对无知无觉的风姚郡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伸直手臂挥舞手掌两下,示意再会。

  大概是以为自家主子谋事已成,先前守在楼下的侍卫也都不再戒备,在凌晨灰蒙的天空下点着头,游离在梦与醒之间。

  赵应禛随意使两个轻功就抱着路濯离开了平杨居,未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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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古早狗血l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