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兴菊很快心不在焉的洗完了,然后还假装抢着给苏凌洗,最后推拉一番,史兴菊才端着木盆过河回家了。

  苏凌望着河对岸洗衣服的村民,住在河对面一般都在那边洗。

  她五姑眼神真好,隔着好几丈宽的河面还能看清他在这里洗衣服。

  他才不信这么巧合,定是他阿奶给五姑说了大婶送东西的事情,她坐不住了。

  说起他阿奶,也是一个奇怪的人。

  偏心老大,偏心几个姑姑,就唯独不待见他阿父这个幺儿。

  要不是他阿父长的和阿奶很像,他都怀疑不是亲生的。

  或许真如三伯娘说,没有亲手带大的孩子没有感情吧。

  而且他自小和阿奶不亲。

  小时候阿父来村里的时候带着他,会把他交给阿奶照看然后自己出去收药或者看诊。

  苏凌小时候黏人,没一会儿就吵着要阿父,一旁阿奶也不管他,只顾着和旁人说闲话。

  见他实在哭的厉害吵着闲聊了,竟然拿起一把菜刀搁在他脖子上。

  当时他就吓懵了,阿奶恐怖又陌生的眼神刻在了脑海里。

  后面回到家里向阿父告状,希望得到安慰并替他出头。

  哪知道阿父只是笑着说定是你吵得不行,你阿奶怎么哄都没办法才这样吓唬你。

  可苏凌只五岁的年纪,但是清楚记得阿奶当时可怕的眼神,那并不是开玩笑。

  后面还有一件事,苏凌记忆有些模糊,大概也是两三人和阿奶在一起。

  然后不知道阿奶他看着他说了什么,那几人便提着麻袋要捉他。

  最后见他挣扎哭得厉害才作罢。

  后面他给阿父说,他阿父还是笑着说定是他又调皮了。

  还说村里经常吓唬不听话的孩子,再哭就把你捉了卖人牙子。

  这两件事情记忆深刻,导致他长大后不亲阿奶,也不愿意在村里过夜了。

  苏凌边洗边想事情,到后来干脆衣服过水揉搓一遍就拧干了,只要清水除晦气就行。

  他洗了一盆又一盆,中午日头大还在家里歇息睡了个午觉。

  到下午的时候,奴隶,十九还没回来,苏凌开始有些担忧了。

  进山打猎多的是危险,运气好打到猎物,运气不好反而被山里的猛兽伤了,丢性命也是有的。

  他越想越觉得担心,即是担心他的二两银子,也是担心一个活生生的命。

  苏凌决定再洗衣服打发时间,如果太阳下山的时候十九还没回来,他要一人进山找吗?

  他那些亲戚靠不住,其他村里人他又不熟,果真村里是靠人情生活。

  苏凌边走边想,走到河边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他转身的时候后就想,村里就这点不好,随处遇见熟人。

  “你是?”回头却是一个陌生人。

  苏凌看着两手空空的妇人,身材圆润,浓眉厚眼皮,腰间还围着一个粗布兜。

  那妇人上上下打量了下苏凌,不住点头,而后还侧身瞧了下苏凌的屁股,却皱着眉头说怕是不好生养。

  苏凌被莫名打量一通,十分不爽道:“你谁啊。”

  “嘿,你这个哥儿娇模嫩样的,脾气还不小。”那妇人蔑着眼道。

  史青云今天是特意受袁屠夫家来看哥儿的。

  模样倒是不错,屁股小看着就难生养,脾气还差,那眼睛生的勾人,娶了家宅难宁。

  那屠夫八成就是看重这一张狐狸精脸了。

  史青云话说得直白难听毫不掩饰嫌弃神情。

  虽然她平日在村里横行霸道,但是这样讲话还是少数。

  毕竟都是村里人,都有兄弟亲戚拼起命来她还是受罪。

  但是苏凌一个外姓哥儿,死爹死娘无依无靠,他那些亲戚面上功夫做的好,实际什么样她还不知道么。

  当初史兴贤也是傻,为了讨好岳丈,把第一个孩子跟娘姓,这下好了断子绝孙了。

  就苏凌一个小哥儿,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脾气不小还胆子大,还被搞大肚子,还有脸在村里晃荡,都说你这几日都躲在山上不敢见人。”

  她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地上砸着水珠,在原地愣了片刻,随之响起她的怒吼。

  “你这个泼悍骚狐狸!”

  苏凌闻言,又从河里舀了一盆水朝史青云泼去。

  史青云完全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哥儿竟然直接动手,又被突然泼了一身,像个落汤鸡一样难堪。

  “啊,你,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小**,竟然还敢泼我。”

  苏凌抬手举起手腕,露出手臂上淡薄的红孕痣,大骂道:“睁起你的老狗眼仔细看看,我孕痣还在,我怀的哪门子孕!”

  “张嘴闭嘴就诋毁我清誉,你是穷得只能吃牛粪了?一脸臭酸味儿。”

  史青云跺了跺脚,抬手咬牙指着苏凌脸,又一会儿看着苏凌的手臂孕痣,想骂人又惊讶孕痣,一时间神情像开染坊一样混乱。

  苏凌手臂上有孕痣,显然是清白之身。

  那袁晶翠为什么还给她说苏凌有孕的事情?

  苏凌买奴隶回来当天和袁晶翠在河边吵了一架。

  当时袁晶翠被气昏了头,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苏凌有孕了,所以拉着史青云在家里说了好久是非。

  她就是存心想借史青云这个长舌妇爱管闲事的人传播消息。

  但后面被史兴柱说道一番,觉得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又扭头对苏凌示好去了。

  被袁晶翠利用的史青云,看到苏凌手臂上的孕痣,史青云面色一怔。

  哥儿手臂上都有一个孕痣,颜色越鲜艳越容易受孕,同时也有守宫砂的作用。

  袁晶翠给她笃定说苏凌干呕怀孕了,还说天天大鱼大肉躲在山上养胎。

  额头浇湿的水珠顺着发丝滴在脸上,史青云摸了一把脸,枯眉塌眼瞪着眼珠子道:

  “生你这骚种,死人都要气活了。”

  “现在没怀,迟早都是要怀,都领个野男人躲山上了,你以为你还是黄花大姑娘,骚狐狸勾男人不嫌臊得慌。”

  说完便怒目凶光,甩了下衣袖上的水渍,抬起粗大的手掌朝苏凌手腕揪去。

  苏凌后退怒骂,“你这么盼着我有孕,我是怀的是你爹还是你娘?不看见我怀孕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我看要快点怀上你祖宗,才对得起你天天早晚惦念问着安。”

  史青云气得脸上肉褶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泼悍怕人。

  她在村里骂人泼辣惯了,她虽然是外面迁进来的,但是谁敢惹她?

  横行霸道惯了,此时遇见一个撒得开的后生,她心慌又气得心肝颤。

  “老子要撕烂你的嘴!你个没娘教的骚狐狸。”

  “你爹娘要是地下有知,怕不是没脸投胎做人了!”

  原本还退让防备的苏凌,一听史青云这话,脸色一垮,哐当一声将木盆摔在地上。

  苏凌整个人像是竹竿似的,将史青云撑倒后退几步,后者一个踉跄摔河里去了。

  史青云一脸惊慌在河里大喊大叫挣扎着,像极了落水的旱鸭子。

  水深其实不过腰间。上游堵坝加上又是夏季少雨,河水线很清浅。

  但是史青云被苏凌这唬人气势搞懵吓到了,嘴里直接问候祖宗十八代。

  苏凌一听,直接跳下河里,双手压住史青云的脖子,用力将人往水里带。

  “你再说一次!”

  史青云直接呛了几口水,咳得满脸通红,挣扎起来的力道大的惊人,很快就挣脱了苏凌细弱没肉的双手。

  她头发滴着水,披头散发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苏凌踢了史青云一脚,但后者纹丝不动,在河里哭天抢地鬼哭狼嚎。

  他折腾一通,此时有些乏力,便上了河岸休息。

  此时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个半时辰,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忙着,只有孩子留在家里。

  孩子们听见河里的呼救声,纷纷从门里探出脑袋,见河里有人挣扎,马上拿着屋檐下挂着的竹竿和串葫芦朝河边跑去。

  等孩子们跑近的时候,才发现是村里人人厌恶的青婆婆。

  而且河水明明只在青婆婆膝盖处,她自己干嘛弯腰将脑袋往水里拱啊。

  孩子们一个个抓耳挠腮,这是什么情况,要给青婆婆扔串葫芦吗?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看到河岸边坐着的苏凌,跑过去问道,“小哥哥,青婆婆这是怎么了?”

  苏凌看着发疯的史青云,没好气道,“她想死,我没拉住。”

  那孩子一听,脸色顿时惊慌起来,连忙指挥着孩子们朝史青云伸竹竿,丢串葫芦。

  “青婆婆,抓住串葫芦啊,它浮在水上你就不会沉水了,抓住竹竿,我们拉你上来。”

  孩子们齐刷刷地朝史青云伸竹竿,正做深蹲拱水的史青云只觉得背后有竹竿戳她。

  她回头看见孩子们一个个拿着长篙,正吃力地打她。

  史青云一个发狠,扯过竹竿扯下水。

  结果孩子们一个个都被拉入水中了,噗通一声跌在了河里。

  原本看热闹的苏凌急忙跳下,捞起孩子。

  他没想到史青云发起疯来连孩子都拉下河里。

  不过河水也浅,刚漫过孩子腰间,苏凌把孩子一个个扶稳连水也没呛一口。

  顿时河边热闹极了,大孩子在河里吓得嚎啕大哭,岸上的小孩子也跟着哇哇哭。

  哭声阵阵盖过了史青云的撒泼声,她觉得恼怒又无处撒气,便一动不动地站在河里,眼神像刀子刮着苏凌。

  现在上岸就不能赖在苏凌头上了,不上岸那群孩子哭得像是被她欺负一样。

  上不上岸都气人。

  史青云正想着,见苏凌正一个个哄孩子,准备大声嚷嚷苏凌欺负孩子。

  “你准备说是我推孩子下水的?”苏凌见史青云眼珠子转,就知道这人不罢休。

  苏凌正哄着的一个孩子抽噎道:“不是小哥哥推的,是我们想救青婆婆才落下水的。”

  史青云嘴巴微张似惊讶一般,鱼目眼瞪了会儿,才垮着脸一副不情不愿上了岸。

  “你急什么,我说完了吗?”

  这时候河边路过了一个村民,苏凌故意对史青云大声道:

  “我买男人关你什么事?是我要你供着养了还是抢你家钱了?”

  “你羡慕嫉妒,自己掏钱去买啊,你没胆子要不要我借你一个?”

  “今后再听见你在背后在我面前嚼舌根子,我不介意再让你多吃几口河水。”

  史青云面色做发狠样,眼睛乜斜着,但是看着苏凌平静的脸色却想起他横起来拼命的样子,顿时心里发怵。

  “哼,你嘴巴利索我说不过你,你给我走着瞧。”史青云道。

  “就你那脑子还走着瞧,脑袋被牛牵着都嫌笨。”

  史青云一听,张嘴横眼又要朝苏凌抓去。

  “你看看,我就说一句话,你就认了。”

  “你就不想想谁给你说我有孕的事情?”

  “被人当驴使了,还卖力磨磨。”苏凌侧身避开说道。

  那史青云一顿,瞧了苏凌一眼,停住了抓人的动作,狠狠刮了苏凌一眼后,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去了。

  她回去一定要给袁霸山他娘告状,这么凶悍的哥儿谁家敢娶。

  在苏凌这里吃的亏,她要在袁霸山家讨回来,要不是给他家看哥儿,也不会惹这个泼悍哥儿。

  她还要去问问袁晶翠安的什么心,平日里笑呵呵的叫的亲人,背地里耍她。

  她今儿是在这小杂种身上吹亏了,但是她打破他的好姻缘,这辈子就别想再嫁给袁屠夫这么好的人家了。

  想到这里,史青云才觉得搬回一口气。

  经过今天这一遭,村里嘴巴闲的都知道苏凌凶横,连霸道的史青云都栽在他手里了,谁还敢惹他。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