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手上那枝桑葚,一路上吸引了很多小孩子,最后都分去了。

  苏凌对那些孩子还挺喜欢的,就是上次被史青云拖下河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像皮猴儿似的喜欢钻山洞爬大树,夏天山里蚊子多,各个脖子手臂上爬满了红疙瘩。

  苏凌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夏天进什么山玩,不是应该泡在河里玩儿吗。

  他小时候别提多羡慕那些整日泡在龙滩河里的孩子了,但是他身体不好,阿父一直不让。

  下河洗澡也就成了小时候的遗憾。

  “村长说了,只有大人在家的时候,才能在河里玩。”孩子们解释道。

  “以前河里还经常溺死人呢。”

  孩子们没心没肺地笑着,又带着害怕的语气围着苏凌解释,一双双纯净见底的眼睛显然很喜欢苏凌。

  苏凌和孩子们说了几句后,便带着苏刈来到了村长的家里。

  村长家是建在山脚的两层吊脚楼,吊脚木头纹裂透着历经风雨的沧桑,显然是代代传下来的。

  底层是放着柴火,关着牲口猪牛的地方,二楼才是连着院子的房屋。

  苏凌一进院子,刚好几个族老都在。

  众人显然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村长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左右,穿着青布长褂,衔着一柄旱烟杆,嘴里正吐着一丝白烟雾。

  这烟草是金贵新奇之物,在西南地区更是如此。

  朝廷有禁烟令,但青石城却以能抽烟为荣,基本上有头有脸的腰间都别着一支烟杆。

  院子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村长隔着烟雾抬头,眯着眼问道:“这是,这是凌哥儿吧。”

  苏凌点头,朝村长打了声招呼,目光扫过那磨得抛光的烟杆,走近没说话。

  他还小的时候,阿父曾经给村长说少吸点烟有害肝肺。

  但是村长却摆手说道烟草辛火,能抵御山露风雨湿气,能祛风湿,避鬼魅之气益精壮阳。

  他还记得村长当时反驳阿父时轻蔑的眼神,好像还说了句窜乡的草泽医半吊子水平,还要多看点医术,靠倒卖药材走不了长久。

  苏凌不由自主想到了从前画面,面前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史,你就抱烟杆子的时候咳得厉害,要我说干脆就丢了这杆子。”一个族老说道。

  “哪儿成?昨天去城里集议的时候,各乡各村都带着烟杆,我不能给咱五溪村丢脸。”

  “再说我这腿也痛得厉害,吸吸就好了。”说道这里,村长又猛吸一口,而后缓缓突出一团白雾。

  村长说完,上下打量了着苏凌,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哥儿,可是在县里都挂名了。”

  其他族老也顿时朝苏凌看去,几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苏凌身边的男人身上。

  苏凌脚下意识地朝苏刈跟前挪了一步,企图遮住众人视线。

  他看着村长戒备道:“他是我买的,手续合法在官府登记过。”

  村长将烟杆放在桌子上,带着长者威严道:“你买来做什么?你一个在室哥儿不要名声了?以后不想嫁人了?”

  苏凌仰着下巴,像是准备时刻啄人的小公鸡,“奴隶买来就是做事情的,我也不想嫁人,大不了多交人头税。”

  “凌哥儿,你现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赋税贵。你看这几个族叔公都坐着是为什么,还不是愁今年赋税。”

  “单单说,到年纪不嫁的问题,人头税征收标准是每人一年一算,两百文为一算,年岁在十五至三十五岁未嫁则五算,五算就是一千文。”

  “这还只是单单一项人头税,还有其他各项杂税……”

  “不就是缴纳赋税,有什么怕的。”苏凌打断村长准备勾起手指掐数的动作。

  “行吧,你这孩子倔,跟你阿父一样,他当时能听我的,”也不至于触碰到城里权贵利益被整得惨死。

  村长还未说出口的话,被一个族老低声咳嗽打断了。

  那眼神在说你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不过苏凌并未注意到村长和族老的眼神和小动作,他一心惊讶未婚税竟然这么严苛。

  从前阿父都没问过他要不要嫁人,也没提过人头税。

  等苏凌回神的时候,村长早就恢复了平常神色,又夹着烟管小口嘬了起来。

  “你懒得听我这老头子说税赋,我也懒得费嘴舌惹你小辈烦。”

  “不过你一个哥儿买奴隶,带坏了村里风气,终究是影响不好,你最好还是去城里卖了。”

  村长扫了眼人高马大,一直没出声的苏刈,“听说这个奴隶之前是个难搞的茬儿,现在看起来你调-教的还算温驯,卖出去指不定还能大赚几两。”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看苏凌是如何怼的村长哑口无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