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看见程墨站在一处发呆,走过去轻声解释:“阿杰是制表世家,不仅自己设计制作表,也收藏。这里有些表都是罕见的,当初你那表坏成那样,能完好如初修复原样的,只能找他。”
程墨点点头,他自己倒不是特别懂手表,更别提这些老古董了。
“哟,这不是那个衣冠禽兽嘛,您来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程墨循声望去,玄关处站在一个30岁左右的青年,蓄着黑色长发,扎了一个小辫子,脖子上大片的花色文身,带着半框金属眼镜,五官是异于亚洲人的立体,而这人正一脸戏虐的看着谢非。
程墨:“……”
衣冠禽兽?
谢非无奈的笑:“阿杰,咱们以后还是少说成语,这样有利于延长友谊周期。”
阿杰走近他们:“我偏不。”
谢非啧了一下,然后偏头对程墨介绍:“程墨,这是阿杰,国际知名手表设计师。中德混血,中文水平一般。”
程墨心想难怪了,长相不太像亚洲人。
阿杰看向程墨,眼前瞬间一亮,他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又瞥了几眼谢非,程墨被他的眼神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然阿杰一笑:“你好,程墨是吧,你让我有点眼熟啊?不过,你真好看,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程墨:“……”
一脸尴尬,他算是知道谢非为什么让这个阿杰少说成语了,呵,何止一般,简直是一塌糊涂。
“你好,程墨。”
程墨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咳,阿杰先生,听说我的手表有些问题?”
阿杰领着两人来到他的制作台上,上面赫然放着程墨那只手表。
“表面的玻璃已经换过了,该修的按照当时谢非的要求都修好了。”
阿杰用镊子从里面捏出几个小零件:“但是你看,你这个手表多了几个零件,你这只表我非常熟悉,早十年在当时是非常热门的一款表。而这几个零件根本不是表内原本配置的。要说更奇怪的是这几个零件装上去也不影响手表的运作,那我不明白这装上去的意义是什么。”
程墨仔细端详着那几个零件。
对啊,既然没有任何影响,这几个零件是干什么的?
不会有人多此一举,厂家也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纰漏。难道是程靳言自己弄的?为了什么?
想了半天,他丝毫没有头绪。
他问阿杰:“啊杰先生,能请你帮我把零件放进去,然后恢复一下指针运转可以吗?”
阿杰点头:“当然,等我2分钟。”
阿杰迅速的一番操作,把手表按照程墨的要求弄好,然后把手表递给程墨。程墨捏着表,翻来覆去的检查,的确没发现有任何影响。
谢非“有什么问题吗?”
程墨眉头紧锁:“没有。”
随后他把手表晃了晃,靠近耳朵准备听听看有没有什么零件晃动的声音,突然他停住了动作,一脸惊讶地把手表拿下来再反复看了一遍,又放回耳朵边听了一会。这下他的神情更古怪,带着些微的焦急。
谢非被他一番举动弄的有些糊涂,他小心的问他:“怎么了?”
程墨竖起一根手指:“嘘。”
然后保持着举着手表放在耳朵边的动作,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神色间也带了一些凝重。
良久,程墨把手表递给啊杰,焦急的请求道:“阿杰先生,能否麻烦你再帮我把刚刚那几个零件取出来,然后保持指针运动。”
阿杰不明所以,但也看出这美貌青年神色不对劲。他迅速操作好又还给程墨,程墨接过手表,依然像之前一样,又放在耳边听了起来。
这次他脸色都有些发白,他听了好一会,又把手表放在阿杰面前,有些艰涩的请求道:“阿杰,再麻烦你……”
阿杰接过手表,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再装上是吧,ok。”
这一次,程墨再次接过阿杰装上零件的手表,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一旁的谢非和阿杰面面相觑,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足足等了程墨3分钟,程墨才彻底把手表放下。
程墨的手有些颤抖,呼吸也有急促,眼神可见的有些恍惚。
谢非大吃一惊,手表有什么问题?程墨这种情况,难道又要发病了?
他赶紧跟阿杰说:“阿杰,我们可能得先走。改天请你喝酒。”
*****
“程墨,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两人从阿杰那出来,已经有一会了。期间程墨一直是恍惚的,谢非尝试跟他交流,一直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
此时,谢非紧张的板过程墨的头,正在想,还是去医院吧。
程墨终于抬了眼,那眼神中有谢非从没看见过的脆弱:“谢非,我没事。”
谢非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
程墨抬手拉下谢非的手:“嗯。”
程墨捏着那块手表,又出了神,当谢非以为他又要有什么状况时,程墨张口了:“谢非,你对催眠了解多少?”
谢非一愣,催眠?怎么突然提起催眠?难道这事跟催眠有关?
“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刘主任也会点。”
谢非眉头微蹙,他接过手表,正面反面看了下,都没察觉出异样。他想起程墨之前的举动,他也将手表贴上耳边。
狭窄的车里,很安静,手表内除了指针微弱的嘀嗒声,偶尔有一丝“滋滋”声音。很微弱,微弱到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放下手表,不确定的看向程墨:“这个声音?”
程墨解释道:“嗯,声音催眠。低于20hz的次声波,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干扰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耳朵。”
谢非有点不能接受,他是知道有些国家有次声波武器专门对应坦克等驾驶员的听力系统。
但是这块手表里的几个小小的零件?
真的有这么夸张的作用?
他怎么记得催眠是需要面对面的进行一些介质性的交流嘛?在我的认知里,包括刘主任他们都是这样操作的。
程墨似乎看出了谢非的犹豫。
“谢非,不仅仅是你看到和想到的那样,真正厉害的催眠师,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谢非不以为然:“你意思达到这样的水准,就可以随心所欲控制别人?”
能瞬间催眠然后控制他人,那不就是邪术么?
“所以你怀疑你父亲的突然失控,包括钱凯的自杀行为都是催眠所为?”
程墨点头:“可以这么说。”
谢非皱起眉头,眼神闪了闪:“太牵强了,你现在所说的怎么那么像电影呢?”
程墨抬起头,神色清冷“你不相信我说的?”
谢非放缓声音:“不,不是不信,但是当年如果是被催眠的,你知道这中间需要多少证据链去证明嘛?我是觉的很难联系起来。”
程墨一时没说话,谢非接着说:“我知道你突然发现了一个可能是证据的东西,心里有很多期待,但是我记得你父亲程靳言,本身就是一位比较优秀的心理学研究者,他不知道这些吗?他为什么这么轻易会被催眠?”
程墨顿时拔高了声音:“你以为你知道,你了解,你就能避免所有已知范围之内的灾害嘛?那为什么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谢非皱起了眉:“程墨,我们就事论事,你……”
“自由的飞翔~”
谢非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他颇有些烦躁的按了接听:“怎么了?”
过了一分钟,谢非的表情变了。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少有的慎重和意外。
“我知道了,等我回来。”
谢非挂了电话:“二毛那有发现,我们先回去。”
程墨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谢非一惊,一把扯住他的手:“干什么?”
程墨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不去了,我去找一趟赵文奇。”
谢非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不解道:“去找他干什么?问表的事?他会承认吗?而且不一定是他做的呢?”
程墨:“我跟他今天的确有约,你放心,我没那么蠢,直接就上去问。”
谢非犹豫片刻,松开了手:“自己当心,有情况联系我。”想了想又说,“要么,你还是把通话全程开着吧?这样我放心点。”
程墨突然泄了气一般:“谢队长,您跟我一直保持通话,你不需要接听别人的工作电话了吗?您又不是我24小时贴身保镖。”
谢非恍然大悟,他冲程墨眨了眨眼:“啊……程墨老师是想我做你的贴身保镖吗?我可以便宜点。”
程墨扶额,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谢队,再见。”
……
谢非踏入一家咖啡厅,这个点人不多,他左右张望着寻找他的目标。
这时最里面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宠他挥了挥手。谢非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二毛,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二毛往他身后瞄了几眼:“程墨老师没来啊?”
谢非:“嗯,他有事。”
二毛欣慰:“不来就好,这事咱们就能敞开了说。”
谢非叫了一杯咖啡,然后催促他:“这事跟程墨有关?你电话里不是说笔记本里的乱七八糟的地址,你找出端倪了吗?”
二毛压低帽子凑近谢非:“硬要说有关,也有点关系。”
谢非瞥着眼瞧他。二毛一抖,也不敢装神秘了,一股脑全说出来了:“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里,我筛查出一个地址,这个地址对应的是一家酒店【明悦山庄大酒店】,这酒店的老板和高明煦是朋友。”
二毛眨了眨眼:“我说完了。”
*****
傍晚。
高明煦家。
“痛吗?要我轻点吗?”
“嗯……忍的住。”
“那我继续了?”
……
程墨咬着唇,汗打湿了头发,连眼睫都沾了雾气。
高明煦把一团带血的纱布扔进垃圾桶内,然后拿过一块温毛巾,给他擦汗。
神色担忧:“好点没?”
程墨喘息了一口,脸色苍白的过分,他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动作间,后背火辣辣的痛。
“好多了。”
高明煦眉头紧锁,神色不佳:“你就一定要这样?”
程墨穿好外套,神色已一如往昔的淡然:“有备无患,这次的手表问题,我倒是没想到,只是这装置不知道是针对我的还是针对程靳言的。”
程墨轻笑一声:“也对,区别是不大,我只是还没明白,他们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单纯的不想让我查到当年的事情?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高明煦:“姓赵的那好像新进了一个人,催眠大师。”
程墨卷袖子的手一顿:“是吗?那还真得早点去会会了。”
程墨把两个风衣的袖口卷的一样宽,仔细压好这叠处后又问:“老头子要耐不住了吧?”
高明煦点头:“嗯。”
程墨脸色依旧苍白着,他慢慢的走到沙发边坐下:“你都准备好了?要是在谢非查到之前,你还没搞定,你就没戏了。”
高明煦眼神微动:“嗯,放心吧,只等时机了。”
程墨淡淡的勾了下唇角:“那先祝你得尝所愿了。”
两人相视一笑。
“叮咚,叮咚。”
突然几声门铃响起。两人皆是一愣。
程墨:“你约了别人?”
高明煦茫然的摇头:“怎么可能?我去看看。”
高明煦走到门口,可视门铃上的人影让他呆住了。
“谢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