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朦胧间, 总觉得好像有条虫子在自己脖间爬行,所到之处浮起微痒,楚以泽紧了一下眉, 抬手挥过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愣了两人。

  自己身上哪有什么虫子,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侧着惊为天人的俊脸,舌尖抵着被扇的地方,白皙的脸上泛着红, 看来下手力道不小。

  “顾少延?”

  楚以泽看到这张脸, 心中怒火蹭的一下上来,一把推开顾少延, 一脸愤怒地下了楼, 但还没出大门,就被成群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你走不掉的,这里到处是我的人。”顾少延穿着睡衣缓缓走来, 双目赤红一圈, 一脸难过,“还有你的证件手机也在我这里,不用想着陈欧铭他们会来救你,除非我开口, 不然谁也带不走你。”

  “你这是非.法囚.禁!违法的!”楚以泽气的胃疼, 抄起茶几上的杯子往他身上甩, 不偏不倚, 顾少延额头重重挨了一下, 他侧头,疼的闭眼。

  其实这些比其他如凌迟般的心根本不算什么。

  “我管他什么非法不非法, 他要抓人就来抓,破产就破产,我不在乎!”顾少延攥紧拳头,低声颤抖道:“我他妈只要你,只要你别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不论是什么惩罚,我都认了。”

  楚以泽在原地站了很久,顾少延也跟着他站了多久,一直到楚以泽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保镖互相示意,退出去关了门。

  “我们已经离婚了。”楚以泽用手指给他比了一张不存在的“离婚证”。

  这句话好像点醒了顾少延什么,他连忙从抽屉里掏出两张鲜红的小本子,宣泄似得死了个粉碎。

  “下午,我们去复婚。”他说。

  楚以泽被气笑了:“上午离婚下午复婚?你当人家工作人员好玩呢。”

  “可以往后推时间,一个月、三个月、一年甚至十几年我都可以等。”顾少延眼中露出一抹狠色:“但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离开我的视线。我知道,我关不了你一辈子,但是我可以和你纠缠一辈子,不论以后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搅黄你们,甚至赔上整个顾宇。”

  楚以泽望向他的眼神逐渐迷茫:“你在国外的这四年里,究竟学会了什么?”

  明明站在他面前的顾少延和从前一模一样,可丝毫不见当年的意气风发,他们两个距离不过一尺远,但在无形中,好像隔开了无数道墙面,楚以泽惊讶于这从未对他表现出的狠戾。

  不论从前还是失忆后的顾少延,从来都没有威胁过他。

  “我也不想闹成这样,可是我从前对你的好,你就像是没发生过,非要和我离婚,我究竟……我是错了,但你连一个机会也不给我,直接宣判对我死.刑。”他又自嘲似的冷笑,“不对,死.刑犯还允许上诉,我却直接被你给扔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疼?”

  顾少延缓缓靠近楚以泽,矮身蹲下,抓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胸口上。

  他好像是入魔了一般,看着楚以泽的目光愈发痴迷,尤其是楚以泽半敞开的睡袍下的斑斑点点,那是他留下的紫青色的印记。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让眼前这个人,彻底成为他的。

  楚以泽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可内心并非无动于衷,等顾少延说完后,立刻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手极狠,顾少延侧头,嘴角已经明显有了血迹,白皙的脸上有几根指印清晰可见。

  “你对我做那些事情时,有没有心疼我?又或者在我死后呢?”楚以泽抽回自己的手,胸口抽疼,“不过这些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一个大男人,再说就矫情了,可我也是真的心疼,顾少延,我再也见不到我爸妈了,我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他们道别,也不能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我现在只能被你关起来,听你诉苦,说心疼,那我又何尝不心疼?我没有比你好过多少,所以我现在不想顾及你的心情,只想以后和你再也不要联系。”

  顾少延觉得周围空气被抽干净了,胸口发闷的痛。

  “我以后会拥有自己的人生,过我自己的生活,可能会孤独终老或者结婚生子。”

  “不可能!想都别想!”一听到‘结婚生子’顾少延就爆.炸。

  楚以泽无奈,他平视蹲在自己面前的那人,双目通红,眼底一片黑青,而脸侧好像冒出了许多胡茬,一夜之间憔悴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你阻挡不了的,因为在你选择背对着我时,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以后我们各有各的路,不会再在一起了。”楚以泽语气柔和,但说的话却伤人,每一个字都化为锋利的白刃,一刀一刀地朝人身上扎。

  “一命抵一命,从前的事情,我不怪你,今后,我也不想再见你。”他说:“还有,这是我一直想说的话,你失忆时到底没害过我,恢复记忆后对我也是百般爱护,但是,我真的好恶心你抱过迟冬,讨厌你利用迟冬引我吃醋的样子,尤其是游轮那次,你要和别人在那张床上做.爱,是我回想一次就忍不住恶心的场景,恶心的我想吐。”

  楚以泽的眼神吓人,顾少延都忍不住想闪躲。

  不知道是被说的心虚,还是自己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将楚以泽留下。

  “我和迟冬没有做过,和其他人更没有做过,我只是想用他们让你吃醋,多在意在意我,我不喜欢你的视线关注陈欧铭,我慌了,我当时真的慌了,甚至忍不住乱想,万一以后你和我离婚了被陈欧铭抢走了怎么办?你这么讨厌我,肯定会和陈欧铭在一起。”

  不知不觉中,顾少延半蹲着的姿势已经变成下跪,他双膝触地,手忙脚乱地抓住楚以泽的手,而憔悴的脸早就铺满了眼泪,“我和你吵架、死皮赖脸的搬过去山城和你同居,都是想离你近一点,让我在你眼里多占一点位置,我、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从前做的事情简直畜生不如!”

  忽然,他话锋一转,上一秒还在乞求,下一秒就换了不容拒绝的语气:“但是,你和别人别说结婚生子,哪怕是牵个手,我也得给他连着胳膊一起砍了,我说到做到。”

  他目光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不敢亲一亲楚以泽的额头,于是站起身,俯视道:“你安心呆在这里,不用想着出去。”

  说完,他逃也似的上了楼。

  往后的几天,楚以泽果然踏不出别墅一步,甚至连院子的铁栅门都不能靠近,他也没自讨苦吃想着逃走,而是静下心,等待时机。

  对于顾少延这样的人,不能硬碰硬。

  -

  顾宅不同于山城,这里有很多间画室,占了五楼一整层,楚以泽只是上去走了一圈,便深深被折服。

  他不懂画,对美术也不过略懂皮毛而已,但他见过原身的画后,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抓进去再收回来。

  他没想到原身温润的一个人,竟然能画出如此的作品,不光是配色,就连整体设计、构图、和手法都让人惊叹,其实这里不完全是画作,还有诸多手工艺品,不过大多数都充满压抑和黑暗,只有极个别的颜色比较鲜艳明朗。

  他猜想,这大概是原身在这栋别墅生活四年时的心境历程吧。

  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和数不尽的情人,原身所承受的痛苦与委屈,不是他能想象的出来的。

  楚以泽越想越难过,去了几次五楼后,便再也没踏进过。

  别墅里没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了,后来的几天,他去看了后花园的鲜花,开的正好,不过去了几次也没去过,平时没事就靠在长椅上或者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发呆。

  一坐上就是一整天,不论刘妈和午不闻怎么劝,也不肯开口说一句话,顾少延去哄他,他只是潦草瞥他几眼,后来连看也懒得看。

  没过几天,顾少延重新装修了二楼,把一层的健身器材全给扔了,换上了各种珍贵的胶卷摄像头,还分出三楼一半的客卧,全部改成了摄影棚,方便让楚以泽一睡醒就去摆弄他的摄像机。

  可方法还是没找对,顾少延满心欢喜地布置好后,楚以泽压根没进去过一步,依旧整日发愣,人都瘦了一圈。

  顾少延不敢去问他要什么,不然得到的回答永远只有三个字“放我走”,他不会放人走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谁也没开口提过。

  顾少延内心酸涩。

  怪不了别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半个月,楚以泽眼瞧着越来越瘦,人又无精打采的,顾少延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公务都堆积到晚上处理,白天都在思考着怎么让楚以泽吃点饭。

  期间云烁来了无数趟帮他整食谱或者开药,但都在楚以泽不在的前提下。

  顾少延迄今仍向外界宣称楚以泽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丝毫无苏醒的痕迹,至于他们离婚的事情,还没爆出来就被压下去了,知情者基本上都被捂了嘴。

  顾宇集团在媒体界关系网及其密布,甚至延伸到了国外主流媒体,可谓是只手遮天,所以关于顾宇集团的黑料几乎没有,正面形象早就被公关团队做的滴水不漏,无料可扒。

  至于顾少延的那些桃色新闻,只要顾少延说他是假的,那就是假的,真真假假混合掺在一起,自然就都信了。

  所以现在,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楚以泽是被囚.禁了。

  就连楚以泽的朋友,因为顾少延早就不允许他们探病,根本没机会见面。

  “所以,你最好吃点东西,不然,我就要灌你了。”

  楚以泽双目空洞,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他瞥了一眼顾少延手里端着的汤,又想起那些堆放在角落里没人吃而干枯掉的点心和丹果,忍不住冷哼。

  他讥讽:“顾少延,你知道我们之间有多悲凉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哈:这本是现在架空,所以没有离婚冷静期(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