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陆霄睫毛很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搂在池容腰间的手往上挪,蹭过他泛起薄红的颈侧, 揉一下耳垂, 然后又掐了掐脸蛋。

  池容咂摸出味儿来,这的确是在欺负他,掌心玩弄似的在他脸颊脖颈上抚摸, 他几乎从脊椎蹿上来一股酸麻。

  他咬了咬嘴唇,抵住戚陆霄的肩膀想躲开,但被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压在身上,手臂还牢牢地箍在他腰侧, 他根本挣扎不掉。

  “为什么助理不行?”戚陆霄冰凉的指尖摩挲到他衣服前襟, 那张薄唇殷红,衬得面容格外冷白薄情, 嗓音也很低沉。

  “……”

  不去拍电影真是委屈了他们戚总的演技。

  池容羞涩垂眼,浑身都透出股欲拒还迎, 再次搬出他的台词, “我有男朋友了……我对我男朋友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戚陆霄心头一跳,眼睫垂了下来, 攥住他的手腕,哑声说:“以后别说这种话。”

  池容懵了懵, 然后反应过来。

  原来是敏/感了。

  但他好好地活着怎么可能会死呢。

  “……”池容安抚地摸了摸人的脑袋,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戚陆霄打断。

  “你就算死, 也得跟我死在一起,”戚陆霄睫毛半掩着漆黑的眼, 在他腕骨上亲了亲, 低声说, “池容,要是你死了,我也陪你一起死,我从来没骗过你。”

  池容对上那双幽深沉黑的眼睛,陡然愣住,他嘴唇轻轻地抿了下,心里一咯噔,意识到戚陆霄好像是认真的。

  他止不住泛起担心,不知道戚陆霄是不是又发病了,但戚陆霄却禁锢着他,不许他起身,他只能抬起手抵住戚陆霄的肩头。

  “戚老师,”池容也没躲他,就让他攥着自己的手腕,“你晚上吃过药了么?”

  晏余给戚陆霄开了好几种药。

  其实戚陆霄从十几岁到现在断断续续就一直在吃,不然躁狂发作他连公司都去不了,只能拿药物维持情绪稳定。

  “我没吃,”戚陆霄俯身抱紧他,鼻尖蹭在他温热的颈窝,胸口呼吸的起伏弧度显然不太正常,“我也没发病。”

  都说胡话了还这么倔强。

  池容搂着人伸手想去够放在柜子上的药,却被戚陆霄拉住手腕抱了回去,他衣摆在挣扎间都蹭到卷起,露出一截雪白柔韧的腰线。

  戚陆霄掌心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在他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池容浑身一颤,像被狼的利齿叼住了脖颈。

  “宝宝,”戚陆霄低低地叫他,“你去拿。”

  池容以为他终于愿意吃药,没想到还没碰到药瓶,又被戚陆霄阻止,他这才瞥到戚陆霄让他去拿的是柜子上的另一个瓶子。

  池容脸颊顿时滚热,他是想……但现在戚陆霄还在发病。

  他并拢的膝头被戚陆霄的掌心握紧,几乎撑不住了,好歹他也是学跳舞的,腿部力量并不弱,却没办法反抗。

  “你这几天一直跟我待在一起,”池容顿觉不公平,戳了戳戚陆霄的手臂,眼眸幽幽地盯着戚陆霄说,“怎么你的肌肉还在?”

  戚陆霄失去了右臂,就算戴着义肢,肩膀和残肢的肌肉也很难不萎缩,他得始终保持锻炼才能像正常人一样。

  池容仰起头跟他亲了下,咕哝说:“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偷偷运动?”

  “……”戚陆霄眼睫微动,捏了捏他的脸,如实道,“在你睡懒觉的时候。”

  池容:“……”

  池容幽愤地盯了他一眼。

  戚陆霄不等他酝酿作妖,就倾身将人吻住,手臂一伸从柜子上捞过,戚陆霄倒在掌心攥了一会儿,就没那么冰凉,但仍然濡湿一片。

  沿着他的机械指节淌了下去。

  池容面红耳热,蹬了蹬他的肩膀,“戚老师,不要这么多。”

  戚陆霄沉黑的眸子朝他压下来,却什么都没说,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瓣。

  池容几乎丧失了时间概念,直到戚陆霄抱他去洗澡,他摩挲到戚陆霄汗水未干的脖颈和已经被薄汗湿透的发鬓,眼睫才颤了颤。

  再被浴室湿热的水雾一蒸,他差点犯着迷糊睡了过去。

  被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拿浴巾裹住,放到被窝里的时候,戚陆霄才抱紧了他,在他闷红的耳朵尖旁边低声说:“怕你疼。”

  池容脸腮一片湿红,眼尾还泛着湿痕,忍不住捂了下耳朵,在彻底睁不开眼之前盯住戚陆霄吃了药,才蜷起来陷入昏睡。

  戚陆霄本来睡意全无,但池容在他怀里像个温热柔软的小抱枕,睡得不老实,腿也缠在他身上,他闭上眼睛呼吸就均匀起来。

  池容上午十点半去片场拍戏。

  却不到九点就被一个电话吵醒,他睡眼惺忪地从被窝探出手臂,在旁边摩挲了半天,拿过手机顿时清醒了几分。

  竟然是周与珍。

  戚常他老婆找他干什么?

  但池容还是接了起来,万一又有什么幺蛾子,他怕错过消息,戚陆霄会陷入被动,他趴在床上柔柔软软地开口,“婶婶?”

  周与珍一听他这个腔调就气不打一处来。

  却也只能放缓了语气跟他说话,她鼻音有些重,不是装的,似乎真有些哭腔,“小容啊,你是不是还在剧组拍戏,婶婶不打扰你吧?”

  “那就好,”周与珍低头擦泪,再开口哭腔更浓,“之前沄山山体滑坡的事你也知道,马上就要竣工的别墅区都被埋了,你叔叔为了这个忙到焦头烂额,媒体还一直在催回应,怀疑是咱们戚氏的问题。”

  池容敷衍了一声。

  “本来以为筹到钱就能解决,”周与珍嗓子颤抖,“谁知道突然有人举报你叔叔公司的建材以次充好,还拿公司洗钱,昨晚审查组的人就过来带走了你叔叔,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

  周与珍一口一个你叔叔,池容顿时无语。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周与珍想找人帮忙,把戚常给捞出来,也应该去找戚陆霄才对,还是指望他给戚陆霄吹一点耳边风?

  但他跟周与珍他们的关系差到了极点。

  之前见面就没有几句好话,原主还是池家臭名在外的纨绔,在池老爷子眼皮底下都成天叛逆惹事,怎么可能会帮他们。

  周与珍不应该想不到这个。

  何况戚陆霄又没跟他们撕破脸,只是不太来往而已,毕竟戚陆霄离家多年,跟他们疏远也很正常。

  戚常盲目自负了多年,觉得戚陆霄不可能知道当年医院里故意截肢的事,也不应该现在突然就对戚陆霄起了疑心。

  果然周与珍又接着开口,“小容,你们池家是做地产生意的,你叔叔管着戚氏名下的这家建材公司,之前咱们两家合作过很多次,你叔叔现在出了事,你爷爷也得受连累啊,老爷子岁数都那么大了,你叔叔被拘留几天不要紧,老人家的身子骨怎么办?”

  “怎么弄成这样的……”池容嗓音一瞬间就茫然慌乱起来,甚至微微紧绷,“叔叔怎么会以次充好,肯定是被人陷害了,我当然相信叔叔……建材没问题,我爷爷也会被拘留么?”

  周与珍这口气差点没咽下去。

  要是真的没问题。

  她还在这儿急什么?!

  “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叔叔还有时云,就是你侄子,你们见过几次的,都是他们在管,”周与珍语气为难,“婶婶也不懂这些啊,背后的事情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算婶婶求你了,这也不光是为了你叔叔,还为了你爷爷,你去跟陆霄说说,让他到公司来一趟,正好你陈伯伯也赶回来了,商量一下对策,之前你叔叔对你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他没坏心的,就是太关心你们了,话有时候说重一些。而且你叔叔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时云又还小,将来戚氏还不得依靠陆霄,现在外界对戚氏的风评走低,陆霄以后也难接手。”

  池容一手扶腮,见戚陆霄从卧室外走过来,就开了外放。

  戚陆霄的掌心揉在他头顶上。

  周与珍的哭哑了的嗓音又继续传出来,“你叔叔在公司好多年了,手头的股权虽然不多,也到底能在股东大会上说得上话,陆霄将来接手戚氏,你叔叔肯定帮得上忙。”

  戚陆霄眸底晦暗,眉头蹙了起来,垂下眼睫对上了池容亮晶晶的双眼,唇角又翘了下,很低地笑了一声。

  “叔叔是什么人呀?说话这么管用的么?”池容语气柔软,发出疑惑的声音。

  周与珍在另一端脸色有点难堪,她觉得池容在阴阳怪气。

  但她还是耐心解释,“陆霄他爸爸走得早,你叔叔再不成器,现在也是戚家的长子,在戚氏开口当然有分量了,你别担心这个。”

  “原来这样,怪不得灵验,”池容嗓音冷淡,似乎笑了下,轻轻柔柔地说,“我还以为他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说完,不等周与珍崩溃发怒。

  他就扔开了手机。

  然后眼底亮亮地凑到戚陆霄跟前,“戚老师,是你做的么?”

  “不完全是。”戚陆霄狭长的黑眸弯了弯,屈起指节蹭过他的脸颊。

  他给戚常的对家公司透露了一点消息,对方自然知道该去查什么,又该怎么做,毕竟戚常露出的马脚太多,被抓也是注定的事。

  他的确得了疯病。

  他好像就喜欢池容这么坏,对他以外的人都坏,他不但自己堕落淤泥,还想玷/污他,让他跟自己一起堕落。

  可惜他舍不得。

  “万一他就这么蹲了监狱……”池容迟疑了一下问,“你不后悔么?”

  他记得原著里,戚陆霄没这么快就送戚常进去,他先对戚常动了私刑。

  就像猫抓耗子似的,并不一口咬死,故意放纵戚常逃走,又再次抓到手中,身上受的伤还在其次,戚常渐渐地精神都彻底崩溃。

  恨不得跪下来求戚陆霄给他一个痛快。

  戚陆霄却连下跪的机会都不给他。

  都已经恨到这种地步,让戚常直接去坐牢,在戚陆霄心中恐怕和没有报仇是一样的。

  “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戚陆霄沉默几秒,却突然问他。

  池容顿觉这是个送命题,他膝盖撑起抬手勾住了戚陆霄的脖颈,被子都沿着冷白的肩头滑落下去,露出浑身斑驳凌乱的红痕。

  戚陆霄抿了抿唇,耳根蔓延开一片薄红,又拿被子裹住了他。

  “我老公当然是年轻力壮,八块腹肌,”池容捧起戚陆霄冷淡俊美的脸颊揉搓几下,笃定地说,“原地都能出道。”

  戚陆霄:“……”

  要是他没认识池容,他知道他上辈子肯定会跟原著里一样,做许多犯法的勾当,杀人怎么样,坐牢又怎么样,他不在乎。

  但他不能成为池容的污点。

  就算他跟池容分手,池容是个演员,也一样会因为有个坐过牢的男朋友被人诟病。

  何况他不可能跟池容分手。

  池容都没想到会从戚陆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禁流露出几分老父亲般的慈爱眼神,不愧是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崽。

  戚陆霄心头泛起熟悉的警惕,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池容又长又翘的睫毛颤巍巍地扫过他手心 。

  好险。

  爱情差点变了质。

  反正也睡不成了,池容索性就起来去片场,戚陆霄今天没跟他去,他国外的公司要研发新款义肢,得开一个视频会议。

  池容到了片场,原斐跟妹妹也陆续过来。

  他们还是接着昨天那场戏。

  场记打板开始。

  宋喜捂住被咬出牙印的手背往后退了退,指着自己胸口的红色蝴蝶结跟宋燕子说:“你懂不懂啊,你是不是没见过火车站接站的,你不得带点儿什么,才能让人认出你么?”

  宋燕子乌黑的眼仁盯住他,仍然厌恶至极。

  她也听不懂宋喜说的什么火车站。

  “我知道你,”宋燕子低声说,“鬣狗。”

  “……”宋喜舌尖抵了抵腮,差点骂出来,“什么狗不狗的,老子没名字么?”

  鬣狗在夜晚觅食腐肉,甚至还会抢夺他人的猎物。

  宋喜就是靠这样成为了排名前一百的考生,或者说在这个庞大的恐怖逃生游戏中的顶尖玩家,他臭名昭著,许多人想要他的人头。

  他们没顾得上再多说,这次仍然是个存活副本,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六个考生,要在这个副本中存活到明天早上。

  他们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房间脏乱昏黑,地上到处都是烟蒂和歪倒的酒瓶,喝醉了的男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有头,脖颈上只有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

  副本背景很简单,孩子在学校成绩太差,男人家暴,弄得孩子遍体鳞伤,然后被女人杀死了,考生们的身份就是被家暴的孩子。

  宋燕子从怀里拿出一条长鞭,宋喜眼神才倏地顿住。

  怪不得宋燕子跟陈一喻在一起。

  宋燕子也是学生会的。

  她是排名第九的那个玩家,很多人以为她拿副本道具改掉了外貌,其实并没有,她真的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卡!”场记打了板。

  再往后就是宋喜他们几个人通关了副本,宋燕子跟陈一喻也分道扬镳,学神只有一个,把命运交到其他人手里很不靠谱,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反水,不愿意带自己出去。

  宋燕子也想当学神,她就注定不能跟陈一喻走在一起。

  这十年下来,所有玩家以学校社团的名义拉帮结派,其实就是分成了游戏中的许多个公会,宋燕子是第九公会的会长。

  宋喜没加入公会,除了同类,没人愿意接受一条鬣狗。

  他虽然忘了宋燕子,但他记得他就是要找这么一个人,现在找到了,他没多想,就跟着宋燕子走,被拒绝,又缠上去,宋燕子想杀了他,鬣狗却是最敏捷的,不会被她轻易杀死。

  她忍无可忍,留下了宋喜。

  她也不记得宋喜了,只是见到这个人就会觉得很烦躁,就想拿鞭子将他撕碎,好像他们曾经有什么深仇大恨。

  池容傍晚休息的时候登录上了游戏。

  依古比古竟然在线。

  还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依古比古:去交易市场买兔毛么?】

  池容戳了戳屏幕。

  【唔西迪西:哥哥等我一下!】

  他拉依古比古组队,然后去买了兔毛,离开的时候,依古比古还是跟着他,池容也没太在意,直到对方给他发了一个爱心烟花。

  是情缘的好感度礼物。

  池容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小学生怎么这么成熟。

  他才八岁啊。

  竟然对他这个八岁的孩子不怀好意!

  【唔西迪西:谢谢你,但是麻烦不要给我送这个,我有男朋友。】

  依古比古沉默了几秒。

  【依古比古:对不起。】

  似乎觉得有些冷漠,依古比古又不太熟练地发来一个表情包。

  【依古比古:】

  “……”池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对方没有纠缠,他就没多想。

  反正游戏而已。

  他穿了个蓬蓬裙,屁.股后头顶着个毛绒绒的雪白兔尾巴球球,在庭院除草,依古比古待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怀里抱着他那只尾巴有银色星星的猫。

  他似乎都不会冷场,随口跟依古比古聊天。

  【我爸爸是个话剧演员,晚上经常很晚才下班,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呀。】

  戚陆霄浓长的眼睫垂下来,车窗外幽暗的光映在他眼底,他头一次听池容跟他说这些,就算上辈子也没有过。

  ……

  车停到片场外,他给池容发条了消息。

  【。:我到了。】

  他跟池容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唔西迪西:哥哥,我爸爸叫我去吃饭,我先走了。】

  戚陆霄:“……”

  戚陆霄一顿,指.尖缓缓地摩挲到屏幕。

  【依古比古:你爸爸?】

  池容不觉有异。

  【唔西迪西:嗯?(‘ ‘;)】

  【唔西迪西:我真的走了,先不说了,我爸爸还在等我。】

  说着,唔西迪西的头像一灰。

  戚陆霄抬起眼眸,不由得瞥向车窗,车窗上映出来的男人面容冰冷,眉眼沉黑,确实不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但他……有这么老吗。

  池容走出片场,戚陆霄今晚换了辆黑色的宾利,他倚在车门上,那双黑眸还没褪去冷凝,嗓音低沉,很温柔地叫他,“容容。”

  池容就跑了几步扑到他怀里,被戚陆霄抬起手臂搂住。

  “怎么了?”他疑惑抬头。

  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戚陆霄手臂搂在他腰间,将他抱紧了一些,像一头温柔的大尾巴狼,手机屏幕幽微地在他掌心亮起,他轻声说:“来,狡辩。”

  池容低眼一看。

  “……”

  可恶。

  他就说他应该自己去造一艘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