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陆霄冰冷的机械指节勾住领带扯了下去, 那张冷峻的面容被酒气侵染,薄唇格外殷红, 衬得眸子越发深邃黑沉。

  带着灼热的压迫感。

  池容心头突然泛起一丝紧张, 他眼巴巴地瞅着戚陆霄,耳根都蔓延开一片绯色,又忍不住在戚陆霄掌心底下收腹。

  “躺好。”戚陆霄单手禁锢住他的腰, 低下眼睫盯住他说。

  池容没再乱动,乖乖地将白皙微鼓的肚皮挪到戚陆霄手心底下。

  戚陆霄的指腹和掌心都有些粗糙,带着薄薄的茧不轻不重地揉在他的肚子上,池容浑身一颤, 脸颊滚热发烫, 忍不住蜷了蜷腿。

  但睫毛颤巍巍地抬起来,对上戚陆霄沉黑的眼眸, 有点凶,身上还泛着淡淡的玫瑰香味的酒气, 他膝盖又放了下去, 躺平任揉。

  仿若遭到了信息素压制。

  戚陆霄屈起指节蹭了下他的脸蛋,轻声问:“还疼不疼?”

  “好多了。”池容红着脸说。

  感觉已经彻底消化了。

  他甚至还突然又有点饿。

  他没忍住摸了下被戚陆霄揉过的肚子, 朝戚陆霄伸出手,戚陆霄就将他抱了起来。

  池容勾住戚陆霄的脖颈往人怀里蹭了蹭, 戚陆霄搂住他, 下颌抵在他的发顶上,任劳任怨地又给揉了十来分钟肚子。

  池容被揉得过于舒服, 趴在戚陆霄怀里不愿意起来,睫毛都挂上了湿漉漉的水汽, 仰起头拿唇瓣去蹭戚陆霄的嘴唇。

  戚陆霄握住他后颈, 抵开他齿关吻住了他, 揉在他肚子上的力道也突然重了起来。

  池容难以控制地溢出一声闷哼。

  戚陆霄吮住他湿软的唇瓣,舌尖都扫过了他温热的口腔内壁,却突然咬了咬他的泛红微肿的唇肉,就往后躲了一点。

  池容眼底透着濡湿的水光,抱紧了他的脖子下意识追过去,还没亲到戚陆霄的嘴唇,就被人勾住腿弯抱了起来。

  “戚陆霄……”池容被吓出低低的一声惊喘,眼尾高烧似的泛红,那双眼水雾迷蒙地朝戚陆霄瞥过去。

  “别怕,”戚陆霄忍无可忍似的揉捏掌心底下的每一寸软肉,凑在他耳侧,似笑非笑地说,“吓掉了就再赔你一个。”

  “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池容被戚陆霄呼吸时的热度扑到了耳廓,红着耳根想躲却又躲不开,他很小声地咕哝。

  戚陆霄半垂着眼,亲了亲他的额头,什么都没说。

  ……

  确实没有剧烈运动。

  池容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漫长又温柔的折磨,他脊背都被薄汗出透了,骨头都泛出股酸麻,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却得不到解脱。

  “还肚子疼么?”戚陆霄掌心摩挲过他湿漉漉的脸蛋,轻声逼问。

  池容颤了颤,嗓子哑了,还带一点闷闷的鼻音,“不疼。”

  “赔够了么?”戚陆霄又问。

  池容没开口,他咬住自己的肿烫的唇瓣,眼泪不受控地沿着眼尾滚落下去,湿透了戚陆霄的掌心,戚陆霄低头吻住了他的眼睫。

  戚陆霄心有余悸。

  他这辈子恐怕听到池容说肚子疼就会心慌。

  他抱着池容去洗澡的时候,池容已经歪在他怀里眼泪朦胧地睡了过去。

  等洗完澡,池容更睡得迷糊,戚陆霄将人放到床上,拉起被子盖好。

  去客厅时,池容投影的那部电影恰好循环又放到了片尾,旁边好几个冷绿的玻璃酒瓶。

  电影荧荧的光映在戚陆霄脸上,戚陆霄抿了下唇,俯身将酒瓶都捡起来。

  宋寒生常年拍电影,执导生涯只拍过为数不多的几部电视剧,《丞相》还一举拿下了京华奖的最佳电视剧,昨晚喝得有点上头。

  剧组就等到下午才陆续开工。

  池容正好补了个觉。

  他醒来时戚陆霄已经走了,他揉了揉脸颊,才终于从昨晚的恍惚中回过神,甚至忍不住红着脸伸手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很平坦。

  没有那种被撑胀起来的感觉。

  池容萎靡不振地趴了几分钟,抱住枕头愤愤地给戚陆霄发消息,还给戚陆霄改了个备注,从男朋友降级成助理小陆。

  【唔西迪西:小陆,扣分扣分!】

  戚陆霄很快就回复他。

  【小陆:为什么?】

  【唔西迪西:晚上你不许跟我睡觉!】

  池容抿住嘴,泛红的脸蛋子埋在枕头里。

  戚陆霄过了几分钟,发过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小陆:那你跟我睡。】

  池容:“……”

  【唔西迪西:你学坏了,小陆。】

  戚陆霄唇角翘了下,垂下眼眸打字。

  【。:近朱者赤。】

  池容似乎被这厚颜无耻震住了,没再搭理他。

  《学神》开机也有一两个月了,这部电影的文戏其实不算多,主要是打斗和各种大场面,后期的剪辑和特效也在同步制作中。

  紧锣密鼓地又拍了一段时间,荣城转眼就到了深秋。

  池容也拍到了宋喜在这部电影里的重头戏。

  是一场背叛。

  哪怕被学校的规则惩罚,死得格外凄惨,也还是陆续有很多人赴死。

  陈一喻校服里头的白衬衫上也都是血迹,他蹲在地上替考生们包扎伤口,学校的整片夜幕黑沉如水,钢铁铸就的高楼压在头顶。

  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在陈一喻的提议下,学生会的所有考生终于做了个决定。

  他们要杀掉“校长”。

  祂是这个恐怖学校的邪神,但也受到规则制约,祂不能伤害成为学神的那个考生,这就给陈一喻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你也去?”宋喜问宋燕子。

  宋燕子点了下头。

  她的脸庞在深夜显得特别苍白,那双乌黑的眼仁却再清透不过地倒映着邪神所在的那栋楼,是所有考生几十年来想靠近的地方。

  好像成为学神才是人上人。

  剩下的人根本都不配活着,或者只能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而且他们甚至渐渐麻木,自己都不觉得这是有问题的。

  清醒的人就格外痛苦。

  被催赶着往上爬,又厌恶这一切,想唤醒身边麻木的灵魂,又无能为力。

  学生会也接连不断有考生自杀。

  最后抽签决定,所有人想办法让宋燕子成为下一个学神,替他们打开通往校长办公室的那扇门,然后一起去刺杀校长。

  他们经过无数次的试验,那扇门是能够打开的,这个计划是一场豪赌,但并非没有胜算,也不等于让学神去送死。

  万一计划失败,邪神迫于学校规则,仍然得满足学神的一个愿望。

  就算学生会的所有人都死了,学神还是能离开这个学校。

  “你们都拿着。”陈一喻将自己的道具分给了学生会的所有成员,就连宋喜也有,虽然宋喜平常见到他都是满脸厌恶。

  整个学校没有人不喜欢陈一喻,他温柔怜悯,尽管一直没能成为学神,但能始终保持全校第三,在这个恐怖学校也相当强大。

  是被奉为神明般景仰的对象。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从他们的安排,毕竟等于放弃了自己成为学神的机会。

  所以宋燕子想当学神,除了她自己考到第一,就只能杀掉全校第一的那个考生。

  “滚,成天假惺惺的装给谁看,老子不吃你这套。”宋喜没接陈一喻的东西,躺在沙发上,冷着脸拉起眼罩又继续睡觉。

  为了救一群人,去杀一个人。

  宋喜无所谓谁会死,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陈一喻垂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笑。

  大场面的群戏人员调度起来特别困难,这场戏从凌晨三点多就开始拍,到深夜一点多才终于收尾。

  陈一喻经过一番搏斗,跟几个学生会成员将那个全校第一的考生围困起来,然后拿毒雾毒瞎对方的眼睛,毒哑了对方的嗓子。

  五感都彻底丧失,手脚一并砍断,对方就像个人彘一样倒在血泊里。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谁杀死他,才能成为学神,所以最后一刀,得让宋燕子动手。

  杀掉邪神,彻底离开这个恐怖学校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宋燕子抓紧了手中的长鞭,往前一挥缠紧了对方的脖子,只要一抬手,人头就会落地,却在她抬起手之前,旁边猛地蹿出一道黑影。

  就像深夜荒野中抢夺猎物的鬣狗。

  宋喜将匕首插入了对方的心脏,他成了这次的学神。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追杀他之前,他已经跑到了校长办公室所在的大楼。

  身后是黑漆漆的楼道,头顶冷白的灯光从宋喜的眉骨鼻梁斜投下来,少年的面容越发苍白,嘴唇都在打斗中失去了血色。

  眼睛却弯了弯,他盯住宋燕子,有点痞气地抬了下嘴角,在所有人看来都像个挑衅。

  然后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妈的,都功亏一篑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旁边都是咒骂声。

  还有人崩溃地哭了起来。

  宋喜肯定不会带他们出去的。

  宋燕子心底都莫名多出一分失望,她不记得宋喜了,但宋喜对她很好,就像……就像某个她想不起来的人一样。

  却为了活命背叛了她。

  “卡!”

  终于拍完这场的时候,池容浑身都是薄汗,妹妹也困到快要睁不开眼了,连着拍了十几个小时,到最后所有人的疲态都是真的。

  池容离开片场,没回酒店,他之前接了游戏衍生动画的配音,时不时得过去配新的剧集。

  他就让瞿白开车送他去了星洲娱乐。

  戚陆霄果然还没走。

  “戚总……”池容从门外探出脑袋,羞涩垂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戚陆霄眉心一跳。

  称呼一改,怕是又要作妖。

  戚陆霄抬起眼眸,沉默几秒,试探道:“新来的秘书?”

  池容心中喟叹。

  他们戚总都会抢答了。

  但是他无情地否认,眼神谴责,“戚总怎么都忘了,我之前来过。”

  戚陆霄:“……”

  “突击检查,”池容走过去,抬起手搓了搓戚陆霄的脸颊,“怎么还没睡?”

  戚陆霄的病其实完全不应该熬夜。

  “在看剧本。”戚陆霄握住他的手腕,偏过头亲了下,然后将手里的几个剧本递给他。

  “公司收了几个新的剧本,”戚陆霄嗓音沉静,跟他说,“等到年底,我可能会跟戚氏影业签一个对赌协议。”

  池容愣了愣。

  外界都知道戚陆霄是戚家的家主,戚陆霄一旦跟戚氏影业签了对赌,就等于对外也跟戚家彻底撕破脸。

  但比起原著各种狗血要命的争斗,对赌已经是一种足够温和的方式。

  “想让容容去帮你拍对赌的电影么?”池容仰起头眨巴了下眼睛。

  戚陆霄是有这个想法,主要是这次收的剧本质量都不错,《学神》适合扛票房,但想拿奖还比较难。

  他想帮池容拿回曾经的一切。

  需要一个足够好,也足够适合池容的剧本。

  “你先看看,喜欢的话就拍。”

  池容坐在他对面,垂下睫毛拿起剧本翻了翻,戚陆霄目前给他挑了三个剧本,一个古代的,还有两个现代的,都是电影。

  也都是男主戏。

  “《热带雨林》?”池容翻开最上头的那本。

  戚陆霄说:“是个缉毒片。”

  男主是卧底在缅甸毒/枭中的一个缉毒警察。

  比较正面的片子。

  剧本挺厚,池容没来得及完全看完,但看了开头和结尾,确实写得很扎实。

  那本古代的跟《丞相》里燕皎的人设稍微有点像,是跟后期像,心狠手毒的权臣在乱世中搅起风云,最后死得惨烈悲壮。

  池容上辈子都拍过类似的,他放到旁边,又翻开了最后一本。

  封皮白纸黑字写着《越界》。

  是个略微带一点科幻元素的文艺爱情片,同性题材。

  主人公宁黎突发重病,死在了二十三岁那年。

  死后却突然得到了三次穿越的机会,能够再见到自己的爱人陆怀洲。

  他头一次穿越,去了陆怀洲六十岁的那年,陆怀洲鬓角都白了,脸上长出了皱纹,已经成了一个老头子,他们像是老少恋。

  然后他陪在爱人身边,直到爱人老死。

  第二次穿越,宁黎回到了他跟陆怀洲高中的时候。

  他十六岁,陆怀洲十七岁,都是最好的年纪,他见到了年少的爱人。

  第三次穿越,他去了自己病死的那一年,他躺在病床上,终于能跟爱人好好地告别。

  基调就是又甜又虐。

  但这个电影不光如此。

  最震撼的一个镜头是在最后的反转,宁黎面容很年轻却透出苍白的病态,他躺在病床上,再一次闭上眼睛,镜头一转,却是宁黎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双眼。

  他摘掉了眼镜,泪流满面。

  原来这些穿越都是一场全息游戏。

  他爱人才是在二十三岁病死的那个人。

  他带着跟爱人全部的回忆活到了晚年,却遗憾没有见过爱人老去的样子,也怀念爱人年轻时候的模样,就做了这么一场游戏。

  宁黎这个角色相当难演。

  他既有年少时候的心动,他跟陆怀洲此刻是同龄人。

  也有了年老之后,再次见到年轻的爱人的那份珍惜和爱重,是年长者的视角。

  还有见到年老的爱人,好像自己突然又变成了孩子,这么多年的想念和委屈有了出头倾诉,他的感情又发生了变化。

  但为了最后反转的精彩,之前的表演中既要让观众产生疑惑,也不能暴露太多,很需要藏着演,那种克制的深情。

  满心爱慕,满心泪痕。

  “越过时间的边界,想再去见你一面。”

  太虐了。

  池容往后翻了几页就沉浸到了剧本里,最后几乎是一眼没歇,直接将整个剧本从头看完才合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戚陆霄冰凉的指节搭在一旁,垂了下眼眸,他就猜到池容更喜欢这个。

  “来当我的男主角?”戚陆霄轻声问。

  “好的,戚总,”池容撑起身,越过办公桌亲了他一下,眼睫弯起一个漂亮明灿的弧度,“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