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梦见哥哥?

  裴缺捧一大捧凉水, 尽数浇在自己脸上,早上的水凉得刺骨,让他颤栗一瞬, 脑子有片刻清醒,紧随而来的是恐惧。

  水滴挂在脸颊上,镜子里的少年满是茫然和惊慌。

  裴缺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仿佛自己有多恶心。脑子里却仍然不受控制地闪过梦里的一幕一幕, 他不想去想,那些却好像刻在他脑子里,容不得他逃避。

  越是逃避, 便越清晰。这好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里面装载着未知迷人, 让人恐惧, 又忍不住去触碰。

  裴缺睁开眼睛,没看镜子里的自己, 搭在盥洗台上的手指因为害怕而颤抖得不停。

  他转而想去揉搓自己盆里的裤子, 裤子上有他留下的痕迹。

  在梦里最后一刻,他在哥哥手里射了。

  裴缺想把这些残留的痕迹毁掉, 好像这样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指尖触碰的裤子像是一团火, 烫得差点把他扔了。

  脑子里不断闪过梦境里的画面, 那些真实的触感,一帧一帧犹如电影清晰得揭露他的罪恶。他终于忍不住佝偻着身子, 趴在垃圾桶边上呕吐。

  可惜他滴水未进, 他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只能拼命地呕出胃酸。

  裴缺从未有这一刻觉得自己恶心。

  恶心到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水里淹死。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梦见哥哥!

  对他那么好的哥哥, 他那么喜欢的哥哥, 要是哥哥知道了该怎么办,会不会把他赶出去,会不会也觉得他恶心,会不会恨不得杀了他?

  裴缺浑身痉挛,又呕了几下,脸涨得通红,眼角泛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此刻开始厌恶自己,仿佛自己是个罪人,玷污了不该玷污的人。

  如果可以他应该被千刀万剐。

  裴缺怕自己闹出动静把房间里的人吵醒,他确定吐不出来东西时才站起身,就着凉水抹了一把脸,正眼看镜子里的人。

  T恤的领口有一滩水渍,皱巴巴地黏在一起,看起来太狼狈了。

  这样的他,早应该死在十岁那年。

  是哥哥。

  是哥哥拉住他,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裴缺忽而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重重地,手掌印狠狠地印在脸颊上。

  痛感由神经传递到大脑,让他短暂地清醒过来。

  他胸口起伏,无力地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

  裴缺用余光瞥见盥洗台边上的裤子,忽而抬手将他扔进垃圾袋里。

  像是凶手在杀人后的毁尸灭迹,他套上垃圾袋,转身关上门大步离开。

  ……

  简言醒过来时已经十点了,看一眼旁边已经没人了。

  摸摸温度,温度也散去,冰凉凉的,看起来应该离开有一阵子了。

  他没多想,只当裴缺起得早。

  作为一个好不容易拥有双休的社畜,简言翻个身盖上被子,赖在床上玩手机。

  等到快十一点,简言才发觉不大对劲。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啊,裴缺平时候起床都收拾得叮叮哐哐的,哪会像今天这么安静?

  简言皱起眉,趿拉着拖鞋拉开房间门。

  客厅里一片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裴缺?”

  没人回应。

  简言去洗漱间溜达一圈,也没看见人。

  这小孩儿一大早就跑哪去了?

  简言伸个懒腰,给裴缺拨电话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秒,简言刚要说话,就听见忙音。

  他一愣,裴缺把他电话秒挂了?

  这小孩儿是不是胆子肥了?居然敢挂他电话了!

  简言腹诽,一会儿回来了非得好好教训一顿。

  简言坐在床家里等,半个小时后他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他支出个脑袋,等裴缺进门,他便跳出来理直气壮地质问他去干嘛了?

  结果他等了两分钟,声音过后就没有声音了。

  简言纳闷,这是抽什么风?

  他放下手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开门,手搭在门把上,然后猛地拉开门。

  裴缺双目呆滞地看着简言,有些怔楞,似乎没想到简言会突然开门。

  蓦然看见刚刚一直躲避的人,所有心理准备都坍塌。

  裴缺呆愣愣地看着简言。

  简言本来是想唠叨几句的,但看着少年呆呆的样子,有点可爱,他又咽下话。

  他屈着手指,弹了弹裴缺的脑袋瓜子:“干什么去了?”

  他左顾右盼:“买了些什么东西?”

  裴缺被弹了个镚子,才回神。

  他扭开头移开目光,抿唇道:“给你带了周记的糕点,买了一点菜。”

  少年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烟后……

  简言皱眉凑近他。

  裴缺吓得连忙往后退,活像是简言是什么洪水猛兽。

  简言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揪回来。

  裴缺难以忍受他的靠近,好像是将自己架在火炉上烤。他偏开头,弱声道:“我只是尝了一下。”

  简言二话不说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尝什么玩意儿?”

  裴缺自知理亏,低下头老老实实道:“我错了。”

  简言门都没让他进,虎着一张脸。

  “味道怎么样?”他沉下肩膀,冷着脸问。

  裴缺眼眶泛着酸,摇摇头:“一点也不好。”

  “呛得难受。”他闷闷地道:“抽了一口就扔了。”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说些什么。

  他当然相信裴缺不会学坏,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儿,怎么都不会学坏。

  只是他还是有些生气,像大人发现小孩儿偷偷地逾距,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简言有些生气。

  生气之后又叹一口气,慢吞吞地挪开身子让他进门:“知道不好,还抽吗?”

  裴缺摇摇头:“不抽了。”

  他低着脑袋,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悔过。

  裴缺刚刚就蹲在马路边上,蹲了一会儿便一个人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又重新蹲回马路边上。

  劣质香烟的味道很差,他只是点燃就被烟味呛住。

  可他仍然夹着烟,学着印象中简言的样子,将烟放进嘴里。

  他很好奇为什么哥哥会在烦躁时候抽烟,是会让自己的心情平静愉悦吗?

  裴缺也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好是能让他遗忘掉那段记忆。

  然后他被呛到连烟都没拿稳,弯着腰咳,咳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一点也不好抽。

  裴缺有些气愤地把整包烟全丢进垃圾桶里,整个人像是游魂,慢吞吞地游回家。

  简言皱皱眉:“还不进来?”

  裴缺拎着一堆东西,走进去。

  他换鞋,把糕点塞进简言的怀里:“趁热吃。”

  说罢,便提着菜进了厨房,留个简言一个背影。

  简言还想骂他几句,但被怀里热乎乎的糕点堵着说不出口。

  周记的马蹄糕还有萝卜糕,简言最喜欢了,还有那里的灌汤包,馅儿特别足,特别好吃。

  裴缺给他每样带了一点,热腾腾的灌汤包此时正暖着简言的手。

  简言可耻地被吃食收买了,咽下骂骂咧咧,从袋子里拿出包子,咬一口。

  他有些惬意地眯上眼睛,想念很久的味道。

  简言虎着一张脸,趿拉着拖鞋跟着裴缺进厨房,他抬起手喂一个在裴缺的嘴边。

  裴缺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连忙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他的腰背抵在流理台前,骨头被硌得疼。

  简言怪异地看着他:“你躲什么?”

  裴缺受惊般的摇头:“没有。”

  简言:“喏,你也尝一个。”

  知道自己再躲便会引发猜疑,裴缺微微迟疑,他低头凑近,衔住简言手里的包子。

  热乎乎的灌汤包,他一口就能吃掉。

  裴缺囫囵吞枣地咬进嘴里,和简言拉开距离。

  但凡靠近那么一点,嗅到熟悉的体香,昨晚的梦便会反复出现,那些让他感到罪恶的画面也随之而来,让他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裴缺率先出声:“哥哥我炒菜,烟大,你出去歇着。”

  简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出去歇着吧,你买菜我炒菜行吗?”

  他伸手,越过裴缺用手指去撩开那一袋子的菜:“你都买了些什么?”

  因为男人的陡然靠近,后背是料理台,前面是简言的身躯。

  裴缺避无可避。

  他被迫承受着呼吸间的侵袭,他胸口又在发烫,那滚烫的岩浆又在将他每一寸侵蚀吞噬。

  这种感觉,是裴缺感到难堪的。

  他的身体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哥哥,还要龌龊。

  裴缺闭上眼睛,等待着简言的抽离,像是蛹在等待着抽丝剥茧。

  简言只是拨弄一下便收回手,他撤开身躯,伸个懒腰:“买的鱼啊?你要酸菜鱼吗?”

  裴缺有片刻失神,他回神,不去看简言,低声道:“嗯,哥哥前几天不是说天气热没胃口,想吃点酸辣的吗?”

  难为裴缺把他的无心之言挂在心上。

  简言微顿,心口暖暖的,他笑了笑:“那你做,我在旁边陪着你?”

  简言不会做鱼,他只会吃。

  这个要求,裴缺没办法拒绝他,只能点头,轻声道:“哥哥坐远一点,味呛。”

  于是简言搬着凳子,坐在厨房的门帘外,隔着花花绿绿的门帘,脑袋靠在墙上,看着裴缺熟稔地做饭。

  而裴缺能感受到一道目光紧随着他,这让他前所未有的紧绷着,不敢回头去看,不敢放大呼吸。

  作者有话说:

  小老弟没考好,陪着他emo;

  感谢在2022-06-21 23:56:06-2022-06-23 23:3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郁欢 10瓶;ZJY 4瓶;有蜡笔的小怡 3瓶;嗨!老婆、枳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