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果真是回来了。

  简言和裴缺傍晚归家时, 在院子里看见一堆的行李。

  简言敲敲门,里面出来个年轻女人,女人皱眉道:“你们找谁?”

  简言见她面生, 道:“我找刘婆婆。”

  女人哦了一声,往里喊一声:“姥姥,有人找你。”

  简言和裴缺对视一眼, 便知道这人的身份。

  不多时, 老人蹒跚从里出来,看见简言和裴缺愣了愣,好半晌才张嘴, 有些不敢认:“是雀雀吧?”

  简言将带来的礼品放在门前,笑笑:“是雀雀。”

  许久未见, 刘老太又苍老一些, 满头白发,她眼角的褶皱堆在一起, 连忙招呼道:“进来坐。”

  简言和裴缺走进门内。

  裴缺主动叫一声:“刘婆婆。”

  刘老太嗡动嘴唇, 点点头,欲言又止:“诶,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裴缺微顿, 伸手握着简言的手。

  简言下意识地攥着,转头去看, 发现他有些紧张。

  他转念一想便知道是因为什么, 倏地一笑,其实算起来刘老太也算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和裴缺较为亲近的长辈。

  刘老太的孙女给简言裴缺端了两张凳子来, 低着头又进房间收拾东西, 叮叮哐哐的一阵响。

  简言问问刘老太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病好些了吗?

  刘老太点点头:“还行,就是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小辈又忙着上班,我这就想这边想得紧。”

  裴缺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谈论叙旧。

  这是他多年以来扮演的角色,他好像永远是那个安静不会插嘴,提起他时他便会腼腆一笑。

  简言:“要是想,就常回来看看,你一个人在这边也确实不太方便。”

  刘老太:“唉,哪能常回来看看咯,你看这不是我就要搬家了,不知道我死前还能不能回来看看我院里的花花草草。”

  简言一怔:“您这是?”

  刘老太笑笑:“要搬走了,这不我孙女回来帮着我收拾家里,估计过两天就走了,儿女忙,也没个机会带我回来,我也不想给她们增添麻烦,可能不会回来了。”

  简言心里五味杂陈,前两年走时知道是会回来的,没想到再回来就可能是永别了。

  正有点难过,掌心突然被人挠了挠,他顿了顿,轻轻地将那根手指抓着,防止他作乱。

  不过经此打岔,他心里也好受一些。

  或许这就是和雀雀成为恋人的好处,不用看着雀雀去爱别人,可以抱着白头偕老的念头和他一起在一起。

  刘老太的愁眉苦脸顿时舒展开,惊喜道:“那行啊,可一定得来啊,到时候我做一大桌的菜。”

  简言笑了笑。

  刘老太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旁边的裴缺,脸上的笑淡下来,淡淡道:“回来多久了?”

  裴缺微怔,正要开口,简言便连忙道:“有一阵子了,本来想拜访您老人家的,但您不在家。”

  刘老太微微撇嘴:“还知道回来……”

  简言想替裴缺辩解几分,正要再开口,手指突然被捏捏,青年递给他安心的眼神。

  简言闭上嘴。

  裴缺移开目光,抿唇,低声道:“早就想回来了,这几年是雀雀做错了,刘婆婆要骂就骂吧。”

  刘老太动动嘴,半晌后才憋出一句:“我骂你做什么?回来就好好待你哥哥,你哥哥也不容易。”

  裴缺乖乖点头:“我都知道,我会好好待哥哥的。”

  简言听得耳热,嘟囔道:“我那么大的人了,用得着一个小屁孩待?”

  他咕哝的声音很小,但裴缺听见了,他翘起嘴角,低声凑近道:“真不用?”

  简言掐他一记,瞪他:“真不用。”

  裴缺哦一声,小声询问:“哥哥腿不疼了?”

  简言愣了愣,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注意到刘老太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倏地低下头,耳热的越发明显。

  怎么可能不疼?

  疼死了,即便昨晚裴缺完事和给他的腿根抹了药,今天坐在工位仍然是坐立难安。他还去洗手间看了好几次,发现都掉皮了,红肿一圈,走路时裤子面料摩擦着,害得同事看他好几眼,邻桌的还悄悄地问他是不是得痔疮了。

  裴缺轻轻地皱眉,低声道:“回去我帮你看看。”

  简言拍他一掌,心想这人真不要脸,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肯定是这几年在外学坏了!

  刘老太原本还担心他俩关系不好,毕竟隔了几年,难免心有隔阂,但现在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脸上的笑真诚了一些。

  “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吃饭,我给你们做饭。”

  简言连忙推辞,房间里的孙女出声留人,他们才坐下。

  不过留下来也没闲着,简言帮着择菜,裴缺便进厨房帮刘老太打下手。

  刘老太身子骨硬朗,做事麻溜,她烧菜也拿手。

  裴缺立在一旁,刘老太借着炒菜的功夫,才有机会和他单独聊聊。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裴缺微抬眸:“还行。”

  刘老太叹气:“我不知道你在外过得到底怎么样,但你哥过得不好。”

  裴缺一顿,指尖一颤:“哥哥他……”

  刘老太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叹气变得悠长:“你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他什么时候诉过?他不说没人知道。”

  “你走的前两年,他时不时就来我家,他不说想你,但对你的念想是半分不少。”

  不知道想到什么,刘老太笑了笑:“我当初说你一点不是,他还驳我话,说是把你当成他心头的血都不为过吧?”

  裴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从另外一个视角去看他离开后的哥哥,他喉咙微滚,声音发涩:“我不知道。”

  刘老太:“你当然不知道,小简又不会跟你说,所以我才提两句。”

  “裴缺,你是个白眼狼。”

  刘老太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裴缺」,语气发硬:“当初我说过,你要是敢回来,我一定替你哥把你腿打断。”

  裴缺微微低眸,眼睛被厨房里的烟雾熏得发红,他哑着声音:“对不起。”

  刘老太摇摇头,挥手让他出去:“你别跟我说对不起,要说也是跟你哥哥说。我现在也不打断你的腿了,你哥哥原谅你了。”

  裴缺坚持地站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但接下来半句话都没说。

  刘老太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关于简言的,都是裴缺不知道的,每说一句,裴缺就想扇自己。

  简言早就发现裴缺从厨房里的状态不对劲,但他没找到机会问,直到吃了晚饭,两人去附近公园散步时,他才迟疑道:“刘婆婆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裴缺垂眼,看着男人满脸担忧。

  他摇头一笑:“没有。”

  简言眯着眼审视他:“真没有?”

  “她是不是骂你了?”简言有些苦恼道:“刘婆婆也是生气,你别放在心上。”

  裴缺嗯了一声,他牵着简言的手,软声软气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好。”

  陡然被夸的简言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也……也没有吧。”

  裴缺眼神微深,在简言迷茫的目光下询问:“哥哥我能亲你吗?”

  简言被惊得连忙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他:“不能。”

  这在外面,怎么能乱来!

  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吧。

  下一秒,人已经弯腰凑近他了,不过那嘴唇落在他的手背上,简言捂着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上半张脸,眼睛一眨一眨的,呆住。

  然后他的掌心被人轻轻地挪开,简言一时间也只是呆愣地看着他,在他僵硬地瞬间,温热的嘴唇和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后面是粗粝的树,身前是高大的男人,简言的手下意识地抓住裴缺的胳膊,摸到了跳动的青筋,他手指一跳,松开,不知道该摸哪里。

  温热的呼吸在他耳间鼻间唇间窜动,简言睁大眼睛不知道该不该闭眼。

  下一瞬,他的眼睛被宽大的掌心盖住,所视之处一片漆黑。

  也就是这静谧的黑,简言的每个感官被放大。

  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撬开,他的齿间被人轻舔,然后他的舌尖被卷袭,他的每一处神经都在被挑衅,简言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丢人了,见过那么多的猪跑,但真正实验起来,简言还是没学到真功夫。

  他憋红了脸,万分庆幸现在夜色高照,漆黑一片,不然裴缺肯定要笑他。

  裴缺衔住他的嘴唇,安抚地舔舔他的一颗尖牙,喘着声问他:“哥哥,真的还疼吗?”

  简言懵懵的:“什么?”

  “腿。”

  “不……不疼了。”他结结巴巴的,呼吸还没平稳下来,胸口起伏很大。

  他的身体和青年强劲有力的身体紧贴着,他甚至能感觉到青年身体的每一处变化。

  “真的吗?”裴缺问。

  简言怕他真的要看,便点点头:“真的。”

  “我不信。”青年绵绵软软道:“我亲眼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