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郁主动让开位置,倒是令浑身紧绷的秦深,有刹那不知做什么的茫然,但他的情绪调整得快,并没有让别人察觉出太多的不对劲。

  “过去看看?”秦深说道。

  景郁自然没有意见,他用实际行动表达出自己的赞同。

  日记做得非常老旧,动作稍微大点就可能散架,页面布满脏灰和凝固的血痕。

  长发女生吐字清晰地念出日记内容,大概给他们六位玩家描绘了庄园的历史背景。

  前面听着对解掉楼梯的锁,没有丝毫用处,但念到后面他们就知道重点来了。

  哪曾想,灯光蓦地黑暗。

  秦深因这突发状况,心脏漏跳半拍,伴随男女的惊呼,一抹单薄的白影滑过他的肩,突然近距离接触到未知物体,他也绷不住冷静地往旁边急退了好几步。

  同时,一道刺耳惨叫划破长空,伴随刀斧劈砍的剁肉声。

  秦深撞到一处坚硬如铁的「墙」,肌肤相触能感受到其中熨出的温度。

  即刻,灯光亮起。

  秦深与景郁对上目光,他正紧靠在人怀里,对方许是猝不及防被冲撞,眼镜滑落小半。

  不知出于何种想法,可能是头脑一片空白或是尴尬到极点。

  秦深伸手,取下了挂在景郁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无任何遮挡地望进对方渗出丝缕蓝晕的眸底,跌落至这双深暗如渊眼睛里,挣脱不得。

  “秦深,你没事吧?”程傅洲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对视,“好吓人,汗都给我吓出来了。”

  程傅洲委委屈屈地抱怨着,“你又不在我身边,我连个抱的人都没有。”

  “那你刚才?”秦深想到之前没听到来自程傅洲的尖叫,好奇道。

  程傅洲才不会说自己蹲地上埋成一团,什么也没看到,当然没叫,但依旧害怕得要死,避而不答:“你带我来的,不许抛弃我!”

  “好好。”秦深新奇地瞧着另一面的程傅洲。

  被忽略的景郁,按按失去眼镜遮掩的额心,薄唇微抿,似乎有一丝笑意闪过。

  秦深注意到他的动作,身边不就有大腿吗?这位大腿一路过来没有一次失态。

  可惜血腥庄园后期的追逐战,他们三人失散,跑得秦深差点没断气,他尤其佩服边尖叫边飞奔的那两个女生,肺活量真强。

  实在跑不动的他,也不管装扮恶心得不行的npc追杀,找了把椅子瘫着,无论npc怎么恐吓,他就是不动,可能见吓不到他觉得无趣,好心地递给他一把扇子,让他去去运动后的热气。

  秦深扇着风猜想景郁非跟着他来的意图,寻思了半天,就两个可能。

  因为景慎?瞧瞧自己和程傅洲什么关系,可需要对方亲自上阵吗?

  因为那个长相漂亮的男人?他又不认识,脸都没看清楚。

  腹诽良久,找不出可以说服自己的原因,秦深选择摆烂,爱咋咋地。

  这一次见了,日后再见怕是难,有无理由关系不大。

  密室结束,大家精疲力尽,唯独一人例外。

  一身轻松的景郁,仅头发丝散乱些,他就跑了一会儿,旋即找到npc待的休息室,好整以暇地看着监控里抱头乱蹿的他们。

  至于为何没被工作人员赶出去,没人去问。

  秦深坐着程傅洲的车回酒店,那个压在心底的困惑也得到了答案。

  程傅洲以前和老爸出席过一些重要活动场所,见过景郁谈笑风生间碾死对手的过程。

  虽然似乎每人仍对其评价良好,连他爸也是如此。

  但属于他自己的直觉,第一面就让他感到这人十分危险。

  嘴角含笑,眉宇温雅,遮不住眼里的晦暗深沉。

  “有这么玄乎吗?”秦深对于程傅洲的忌惮莫名其妙。

  程傅洲耸肩:“反正就是这样。”

  谈过以后,两人都未放在心上,毕竟能玩到一块的机率为零,何必自寻烦恼。

  日子一天天的晃去。

  第四天,秦深在景慎活动范围之内游荡。

  近段时间以来,景慎约莫是心情不佳,常常流连酒吧。

  秦深没有直接进酒吧,而是在营业两小时后跑附近闲逛。

  南央一条街开了三家酒吧,两个正常向一个同性向。

  除了酒吧,小吃吃食不少,即便是深夜,依旧热闹非凡。

  秦深走走停停,肚子吃撑了都,手里拿着半截雪糕舍不得扔。

  当他以为今晚是遇不到景慎时,就碰到对方被一长发飘飘的男人搀扶出酒吧的画面。

  “……”

  【长发、美甲、gay吧,这人不会是阿迟吧?】

  【阿迟纯0,慎美人做1吗?】

  【不要啊,慎美人只做受,我不能接受他干别人】

  秦深抿着雪糕,注视走得跌撞的两人,搀扶得辛苦的长发男人,身形瘦弱,琼鼻粉唇,是个美人,岔眼一看可能会错认成是生得较高的美女。

  他认识这位,谭家的幺子谭迟,说是有性别认知障碍,男儿身女儿心,热爱化妆美容,找不到丝毫男子气。

  到底有没有障碍不清楚,可是否为私生活混乱的gay,如今可见一斑。

  真不怕得病。

  秦深蹙了蹙眉,不待见归不待见,对景慎要被捡尸视若无睹,他良心上过不去,他是因为神秘声音和作者的存在,不乐意顺他们心意,但说到底是他与他们的矛盾,景慎挺无辜。

  暂且,他还能客观看待,真轮到被强逼火葬场景慎,秦深不确定自己能否继续客观下去。

  “喂,挡路了,让开。”偏尖细的嗓音,处于男女之间,若不是清楚说话者的性别,大概男扮女装是非常成功的。

  不过,对方没有要欺骗傻直男的意思,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突出明显的喉结,此时仰头怒瞪挡着自己走路的秦深。

  然后,在瞧清秦深的长相后,媚眼一挑,声音娇起来:“帅哥,你有事吗?”

  【卧槽,谭迟你还想搞3p?!玩得开呀】

  【这是要把《一往情深不自知》的攻受打包全要了啊】

  【受不了,不明白施为啥看上这么个脏东西,还要追妻火葬场】

  【脏你妈,大清亡了!】

  好嘛,神秘声音又打架了,秦深自动屏蔽,与矮自己大半个头的谭迟对视:“他是我朋友。”

  谭迟一愣,继而升起你是不是要截胡的戒备:“你说是就是啊?我也是他朋友呢。”

  秦深不置可否:“你问问他认不认识我。”

  谭迟心里泛起嘀咕,对于秦深笃定的态度,早已信了七八分,知道今晚是尝不到味了,但秉持着某种不甘,推推迷糊的人:“哥们,你认识他吗?”

  景慎虚着眼睛朝秦深看去,眸里浮现出长久不见的惊喜,又变得委屈地嘟囔:“你怎么辞职了……”

  谭迟瞅景慎的样子,明白自己做了位第三者,赶紧和秦深解释道:“帅哥,你别误会,我就是单纯想把他送回家,没其它意思,既然你是他男朋友,我马上把他交给你。”

  秦深接住推到自己怀里来的人,欲言又止地想说不是男朋友,到底没出声,跟不熟的人解释个什么劲儿,麻烦。

  一到秦深怀中的景慎,闻到好闻的气息,直往前凑,鼻翼和唇埋在秦深露出的锁骨磨蹭,流氓似地念叨着:“好香。”

  秦深剃了眼双眸发亮的谭迟,说道:“谭迟,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谭迟面色震惊:“操!”

  秦深低笑,叫你吃瓜看戏,他没有解答对方疑问的意思,搂着景慎打车离开。

  “诶,别走,你怎么知道我的?”谭迟追上来。

  秦深眉梢微扬:“重要吗?”

  谭迟难得被哽住,讪讪道:“大哥,谁没点夜生活不是?你别出去乱说啊。”

  秦深:“我也没兴趣告诉谁。”

  “那就好那就好。”谭迟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现金,扔给将将停驶的出租车司机,旋即朝秦深暧昧地笑,“车费我请了,goodnight——”

  既然有人上赶着送钱,秦深坦然受之,把黏着自己的景慎塞到后车座。

  司机看在一百块钱上,语气平和地警告:“吐车上两百。”

  谭迟听到,又给司机丢了两百。

  秦深同时坐上后车座,原本要报的景慎家庭住址,不受控制地转成了自己所住的酒店。

  【这波是刚脱离虎口,又入龙潭啊,秦深终于要禽兽不如了吗?】

  【开窍了开窍了对吧!】

  【可以一章内吃到肉肉么】

  秦深眼底酝酿起不意外的冷意,他敢主动来见饮酒后的景慎,自然不是没有准备。

  即便吃亏,他也要让「它」感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