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的心理活动很活跃, 被带到草丛里后,捂住他嘴的手及时松开。

  他心头的大石落下,将刚才乱七八糟的念头揉吧揉吧甩掉, 正准备开口询问这是要做什么?

  对方拇指贴上他的唇, 似重非重地点了点。

  秦深不得不止住了话头。

  抬眼便迎上一双深沉的双眸,对方伸手指向一处。

  秦深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一位大美人和一位小美人,两人之间仅隔着成年男人手掌的距离。

  施锦玉和谭迟也在散步,还巧合地跟他们选上了同一条道路。

  “没路了。”谭迟停下脚步, 及腰长发扎起高马尾, 紧身小吊带修饰出他瘦弱的体格和雪腻的肌肤,他扭头看向旁边人的动作, 促使那衣服往上滑, 露出盈盈一握的小腰,腹部十分平坦柔软的样子,“我们又回去?”

  在远处偷摸关注的秦深,隐隐察觉到施锦玉的状态, 和他在自己哥哥、景哥面前不太一样,现在的施锦玉有种说不清的魅力, 挺勾人的, 勾人欲望的那种。

  无论是谁, 对象是施锦玉的话, 估计都难以抵抗。

  秦深不敢多看,挪开目光暗自平复方才刹那紊乱的心跳, 美色误人, 怪不得谭迟会被骗到丢心。

  “仅此而已?”施锦玉垂眸看着稍显紧张的谭迟, “如果没有什么事, 我得失陪了。”

  “你有事要处理?”谭迟明显不愿意他就这么走了,急道。

  施锦玉眼尾微勾,像是笑的模样,蕴出暧昧的疏离,他没有回答谭迟的问题,他也没有必要回答。

  谭迟见他不语,才反应过来自己逾越了,他有什么资格让人解释呢?今天能把人叫来的理由,也在前不久签订合约用完。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仿若附在耳际的声音乍然响起,话语里渲染出一丝难以觉察的温柔。

  以致于谭迟无法自拔地沉溺进这稀薄的情深里,他不能不心动,攀升起想要得到施锦玉全部感情的野心。

  如果施锦玉能只看着我,能喜欢我就好了。

  谭迟渴望真心,家庭的原因令他不相信爱情,觉得和谁解决生理需求都无所谓,享受那一夜•欢•愉即可,何必复杂化到谈虚无的感情。

  可遇到施锦玉后,他连想象对方和别人卿卿我我,就要到崩溃的边缘。

  谭迟生起跟施锦玉过日子的念头,他颇为惊奇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对一个明显是花花公子的人抱有幻想,他真的是疯了。

  但心不容他控制,久不见就想念,见面就比昨日更心动。

  谭迟五指收紧,鼓起所有的勇气,与施锦玉对视:“我喜欢你。”

  场面一时安静到凝滞。

  猝不及防围观了告白的秦深,听到谭迟的喜欢出口以后,呼吸下意识放轻了些,随即想自己干嘛紧张,现在谭迟的告白肯定不会有回应,但要小心施锦玉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对谭迟就产生了异样情愫。

  “景哥,你说锦——施锦玉会答应吗?”秦深悄声和景郁说道。

  景郁对于他的提问,神色有瞬间微妙。

  秦深:“景哥,你作为施锦玉的好友,应该比我了解他吧?”

  “你没有答案吗?”景郁竟是反问他,只是简单地把皮球踢回去。

  但落进秦深耳里后,莫名敏感地觉得景郁话里有话,他一时分辨不清楚,只能含糊其辞道:“我不确定。”

  景郁微微侧首,他和秦深的站位,稍稍动弹就要发生点亲密接触,可即便动作放小也抵挡不住另一人跟着做了相同的举动。

  他们两人同时转头。

  鼻尖与唇瓣相撞,呼吸与吐息纠缠,未落下的视线焦点因意外的互动,而凝沉须臾。

  秦深触电般首先撇过头,做完躲避的行为后,他才想到自己的表现是否会引起误会:“突然凑近,吓到我了,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景郁的话语里透出纯粹是陈诉的平和:“不用这么小心,我没那么计较。”

  秦深也感觉到自己的心态不太对,好像唯独面对景郁,他总忍不住变得不自在。

  景郁下一句话,将他从自我剖析的内心中拉回现实:“你是从哪里听说过关于我的事吗?”而且肯定是污蔑他的话。

  景郁确实怀疑有谁在秦深那里嚼了舌根,否则秦深怎么只对他态度特殊,特殊的客气,特殊的紧张。

  带着探究的眼神落在秦深身上,似乎想要借此看穿其掩在皮骨下的真心。

  ——

  突然被直球告白的施锦玉,对于谭迟的直白有些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对方会扭扭捏捏一阵的,没想到被他逼一逼就坦白了心迹。

  施锦玉打量着神情紧张的谭迟,对方眼中透露的期待那么明显,装满赤忱的真心,他默然瞬息,措辞的拒绝话语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停住。

  谭迟也听到了,他微微一愣,脸皮顿时就红了,但还好保持着镇定,想要去寻找是哪里传出的人声。

  结果,他面前的施锦玉倏忽转身,往回走了。

  谭迟顾不得场内是否有别的人存在,赶忙追上去。

  施锦玉感觉到谭迟跟了上来,默默松了口气,暗自腹诽自己的两个好兄弟真坑人,不信任他就算了,走到同个地方,躲着想围观他也算了,竟然旁若无人的交流起来,那何必要躲着,大家装不认识即可,真是服气。

  而被他一通埋怨的两位好兄弟,见他和谭迟离开,终于走出草丛。

  秦深理了理衣服不存在褶皱,他似要借此获得某种心理安慰,拖延的时间差不多到极限了,他看向气势深沉的景郁,对方镜片后的眼睛犹如漆黑的夜,裹着黏稠的无声寂静。

  “我确实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你。”秦深承认,“但接触以后,发现你是个挺好的人。”

  他发了一张好人卡,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获得好人卡的景郁关于他的回答,处于预料之中,只不过当听到秦深的评价后,忽地道:“他们许是说得没错,我……”

  秦深:“?”

  “我不是个好人。”景郁看他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间小路走着,拌和着夕阳拉长影子,“但你不用担心。”

  秦深耳边听见独属于景郁的微冷嗓音,初次听到时,他就被对方的声线惹得不敢让手机听筒直对耳朵,那感觉就像是被直接拨弄他的听觉神经,他可能会失态。

  对方的声音是他梦寐以求的,深深戳到他的心。

  景郁将最后一句话传进清风里,烙进秦深的认知中:“你是例外。”

  回到家。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暗,景郁像是疲惫地靠坐在软椅上不动,瞧着应该是在养精蓄锐。

  搭在椅托上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可以把椅托全部遮住。

  温暖的灯光,罩着闭目养神的他。

  景郁在脑子里罗列出从秦深那里得到的信息。

  1•秦深很确定施会和谭在一起,并且打算阻止。

  2•能控制时间的未知在监视秦深或许也包括他、施等等。

  3•消失的五分钟一定是秦深做了什么事,逼得未知使出那样颠覆的能力。

  第三点,景郁联想到圣莱茵广场的情景,不惜回溯时间的事除了秦深告白景慎,再无任何可关注的点。

  如果是秦深没有告白的话,根本不必回溯时间,只有秦深的告白出错,以致于必须回溯时间修正。

  出错的那次是什么样的告白呢?

  景郁回忆着彼时秦深的模样,秦深在告白以后为什么要看我……

  他说不上的格外在意。

  ——

  结束跟踪的秦深,刚刚到家,就收到鱼饼丸的邀请去看明日程傅洲的定妆。

  秦深想到程傅洲的女装,近乎不多加考虑地就答应了,而施那边却是没办法,他实在寻不出合适的有钱有闲,会相信「作者」存在,且愿意和「作者」做抗争的人选,只能暂时让不知情的人跟着施,有情况及时反馈。

  他寻的借口再好,也不至于需要他一直亲身上阵追踪,一旦被发现,那可能会引起「作者」难以估量的反弹。

  所以,到了翌日,他早早起床收拾自己,准备去欣赏程傅洲的定妆造型。

  秦深压抑住自己心底的快乐,见别人遭罪就是比自己愉快。

  他驱车沿着鱼饼丸昨日发的定位行驶。

  由于距离鱼饼丸告知的时间还有阵,秦深车开得十分的平稳,慢悠悠地向着目的地靠近。

  等待红绿灯期间,他打开车内的语音频道,随机切换的电台里隐约听到熟识的名词。

  秦深转换频道的手指略略一顿,然后退回到前一个电台。

  估摸着是节目中的什么环节,切回的电台主持人正和观众唠嗑着时事八卦。

  频繁冒出的谭氏,容不得秦深不在意。

  昨日,施锦玉成功骗取到谭迟双手奉上的利益,今日就撕破脸,显露出狰狞的獠牙。

  谭氏旗下的产品质量出了很多问题,短短几小时的功夫就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

  缺德网友以此玩了不少梗,甚至跑到谭氏企业官博和个人微博评论,问谭董事长要不要澄清一下?

  谭董事长大概是破防了,精选了评论区,企业官博直接关闭了评论区。

  不能评论,但可以转发啊。

  想要堵嘴怕是不能了。

  何况热心网友一边吃瓜,一边顶质量问题,艾特谭跃生一个个解释。

  质量问题有视频为证,无法否认;私生子的事谭跃生更是不敢吭声,他就是出轨了。

  一连爆出的料,打得谭氏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想出最佳公关。

  只能想办法降热度减少损失。

  但能迅速把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地步,谭家匆忙应对,怎会是早有准备的幕后资本对手。

  秦深听着电台播报的情况,昨天表白显真心的谭迟,今天就看到自家丑闻百出,怕是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不知谭迟在做什么,施锦玉现在心情又如何?

  景郁……景哥压根不用操心,他没有感情牵扯,不会突然失智,对一人百依百顺,下手搞谁的话也肯定准狠快。

  秦深通过绿灯,电台主持已经在开始聊别的事情了,他的思绪仍旧处在前一种念头里。

  手机震动拉回他的神绪。

  秦深随意瞟了眼手机弹出的内容,他的脚立时踩到刹车。

  猛然停车引发的惯性,促使他往前倾倒,又被安全带拴住。

  手机弹出的内容是一条短信——施锦玉护着疑似被下药的谭迟往外走。

  操!秦深真的想唾骂「作者」的狗屎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