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送苏箐回家后,苏怀谷回去的路上, 路过了弥悦的小区。

  深夜十一点半, 夜空静谧,小区里数百幢公寓楼中,独属于弥悦的那一栋还亮着, 苏怀谷撩着眼皮淡淡的看了一眼, 单手将方向盘转了个弯,拐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他走到弥悦的公寓门口, 修长的手指轻叩门扉。

  没一会儿,门后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弥悦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个小脑袋,有些警惕的往外瞧, 见是苏怀谷,她有点意外:“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苏怀谷弯唇笑了笑, 男人脸庞俊秀, 鼻骨高挺, 他拎起手中精致的包装袋:“有只小馋猫饿了, 在朋友圈叫唤。”

  弥悦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在朋友圈发泄了一番, 她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了好几个吃播,肚子已经咕嘟咕嘟的叫了好几次了, 正犹豫不决要不要点外卖过来, 苏怀谷就来了。

  她急忙转过身让苏怀谷进去。

  男人走进客厅, 看到茶几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文献,他换上鞋柜里的一次性拖鞋,问:“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对啊,是我们编辑给我的任务,让我收集一些关于国内外著名的散文和小说的资料,我们出版社最近想开展一块衍生版块。”

  “难怪。”苏怀谷笑了一声:“看你现在像个小熊猫。”

  弥悦闻言反应慢一拍的愣了一秒,随后她才反应过来,跑进了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这才发现,她原本白皙的眼睛下乌青一片,脸上也冒了几个不显眼的小痘。

  她沮丧的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最近几天都在熬夜,感觉我憔悴了好多,都变得不漂亮了!”

  “就算再怎么忙,也得注意休息,先来吃东西吧。”

  苏怀谷给弥悦带了芋泥蛋糕,是她刚刚在朋友圈说想吃的,弥悦一打开盒子,就闻到了清甜的芋泥夹杂着新鲜奶油的味道,她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有些圆润的肚子:“哥哥,这么晚吃甜品,我会不会变胖啊。”

  自从她出院之后,体重就上涨了许多,苏怀谷隔三岔五就会派人来给她送吃食,她的冰箱,永远都是满的,她的储物柜,永远都摆满着各自各样的食品。

  “听人说,女孩子吃甜品心情会变好,看你现在好像挺烦恼的,吃吃也不错?”苏怀谷替她拆开勺子,递给她。

  “可是变胖了就不好看了。”弥悦还是心有余悸。

  “胖瘦只是一种个人审美,所谓的变胖了就不好看,是畸形的审美认知。”苏怀谷眉梢轻挑:“奶油都是新鲜的,今晚不吃的话,明早就不能吃了。”

  “我吃我吃!”弥悦接过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了蛋糕,奶油甜而不腻,和绵密的芋泥搭配在一起,刺激着她的味蕾,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她打开了投影仪,随意找了部法国影片,盘腿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苏怀谷拿起茶几上被她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小说和文献,替她整理了一下,整齐的摆放在右侧。

  他看着剩下的几份稿子,上方写满了字,应该是弥悦写的稿子,他随意拿起一张,看了一眼。

  起初还没觉得不对劲,直到他看到那几个敏感词,和令人脸红心跳的描写,又看到了略带熟悉的人名,他半边身子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打量着稿子,薄唇轻启,有些好笑的开口:“苏谷谷,弥宝宝?”

  弥悦身子一顿,她猛地想到了什么,见鬼似的,看向苏怀谷手里的稿子。

  这是她显得无聊的时候,放飞自我写的某种带颜色的稿子!

  作为一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写手,写点黄色小废料算什么?被人看见才尴尬,但最尴尬的还不是被人看见,而是那人发现,稿子里的主人公,似乎是他本人。

  她立刻起身,从他手中夺过了稿子,又把茶几上剩余的一块儿纳入怀中,她脸颊处蔓延开来些许红晕,视线不太自然的胡乱瞥着,慌乱的说:“哥哥,你怎么可以偷看我写的稿子?”

  “别人看得,哥哥就看不得了?”

  “不行!你没听说过,写小说的最不喜欢身边的人知道她们写的内容了吗!”

  “那苏谷谷,和弥宝宝是——”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瞎取的主角名。”弥悦确实是瞎取的,这本小说就是她当初在平台上投稿的那一篇,现在她和出版社签约,也没必要在那个平台上耗着,可是她又不舍得放弃这一篇,想着反正没什么人看,她可以放飞自我的写。

  见弥悦紧紧抱着手中的稿子,一脸羞愧难当的表情,坐立难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苏怀谷轻笑了一下,决定放过她:“好了,哥哥什么都没有看到。”

  弥悦睨他:“真的吗?”

  “真的,哥哥看东西很慢,只看了个开头,什么都没看到。”

  弥悦拿起手中的稿子,随意眯了眼开头,确定开头没什么不和谐的内容,她才轻咳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幸好,他没看到那些带颜色的内容。

  不然她真的太丢人了!

  苏怀谷陪她看了一会儿电影,临走前,他想到了一件事,问:“弥弥,这周六有时间吗?”

  弥悦低头看他:“怎么了?哥哥。”

  “有一场拍卖会,哥哥想让你陪我一块儿去参加。”男人直言不讳。

  拍卖会?

  弥悦没去过这个场所,但看电视剧和电影里的拍卖会,都是金碧辉煌,让上流圈子里的人一掷千金的地方,想想就有趣。

  “好啊,没问题!”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意。

  -

  另一边,江城。

  傅靳去京城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但是还没有弥悦的消息,等在家里的舒佩有些着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傅靳打了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她忙问:“阿靳啊,你去京城那么久了,弥弥到底怎么样啊?你见着她了吗?”

  傅靳在电话那头缄默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到极致:“见到了。”

  舒佩惊喜万分,话音都上扬了不少,可见的高兴:“太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弥弥回来?我们在筹备一次订婚宴。”

  “妈,她暂时回不来。”

  舒佩微愣:“回不来?怎么——是弥弥还在生你的气吗?”

  “不是。”傅靳捏了捏鼻骨,有些烦躁的道:“她失忆了,把我忘了。”

  “失忆了?!”舒佩闻言,原本端坐在沙发上,反射性的就站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置信:“会不会是医院误诊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忆?”

  “确实失忆了,他不记得我了,但是记得除了我之外的人。”

  “这也太蹊跷了吧?”舒佩活了快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儿,她又问:“那她现在在哪里?我们不如先把她带回江城?我认识好几个有名的脑科专家,可以带回江城来治疗。”

  “她不跟我回来。”

  “为什么?”

  傅靳想起先前她和苏怀谷站在一起的身影,心底的嫉妒像是燃烧的火苗,不断攀升:“她现在身边有别的男人,还喊那男人叫老公。”

  “啊?”舒佩听不懂傅靳在说什么,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弥悦对除了傅靳以外的男人留心,她几乎满心都扑在傅靳的身上。

  “我问过医院了,说是记忆错乱。”

  舒佩哦了一声:“那好办啊,你把弥弥抢回来不就得了?”

  “抢不回来。”傅靳深吸了一口气:“那男人是苏怀谷。”

  听到苏怀谷的名字,舒佩原本沉下去的心再次变得浮躁,她停下了踱步,脚底像是被黏住,动弹不得。

  “弥弥怎么会和他缠上关系?”那是傅家乃至整个京城和江城上流都得罪不起的人物,按道理说,弥悦都不会认识他。

  “我不知道,我和她订婚宴那天,也是他把弥悦接走的。”傅靳更是理解不了。

  “这......”

  舒佩握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苏怀谷的出现像是一座不可倒塌的柱子,竖在了她们和弥悦之间,难以跨越。

  她只能想到唯一的解释是:“弥弥这个人,长得漂亮,又懂事独立,这样的女人,是很多男人都心悦的对象,苏怀谷,估计也是想和她玩一段时间,像他们这种名流,是不会对普通女人动真情的。”

  傅靳冷声说:“所以呢?我的未婚妻现在在别的男人手里,我还得等他玩腻了再还给我吗?”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声音近乎低吼,透着浓浓的不甘。

  舒佩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有脸说吗?你当初非得抛下她去和那个周清音过生日,搞得现在江城圈子里的人都在说,我们傅家的人背信弃义,都是浪荡之辈,你本来就活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反正你自己想办法,我们傅家的儿媳妇,只能是弥悦。”

  至于那个周清音。

  她想都别想。

  舒佩和傅靳打电话的动静吵到了楼上的傅宁,她边敷着面膜,边走下楼,见舒佩气恼的坐在客厅,她扶了扶脸上的面膜,小声问:“妈,怎么了?让你生那么大的气?”

  舒佩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你那哥哥?不争气的东西,之前上学的时候就被那个叫周清音的迷得死去活来,那女人放长线钓大鱼,她那妈妈在外面赌博,欠的钱都让傅靳还,当时把我和你爸气得要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优质的女朋友,结果,还让人跑了!”

  她越说越气,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也难以平息心底的怒火。

  傅宁眨了眨眼,问:“哥哥不是去京城找她了吗?”

  舒佩:“确实去了,人也见到了,但运气不好,碰上硬茬了。”

  傅宁蹙眉:“什么意思?”

  舒佩叹了口气:“弥弥车祸后,失忆了,不记得他了。”她不想再多说下去,老人家脑子还是泛疼,太阳穴止不住的跳,喊来佣人将她扶上了楼。

  傅宁还愣愣站在原地,消化着刚刚舒佩口中说的那句,弥悦出了车祸,失忆了。

  她不禁想到,自己前几天和姐妹一块儿组了个局,她身边的那几个朋友,都拿弥悦的事当笑柄。

  弥悦在订婚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未婚夫丢下,哪怕明面上那些贵族还是会替弥悦感到惋惜,但背地里,她们个个都在嘲笑和讥讽。

  从弥悦和她哥哥在一起开始,圈子里的人都在说她是妄想飞上枝头但凤凰,就连傅宁也是如此觉得,有一次,弥悦去酒局上接傅靳回家的时候,那些个女人,还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的挑衅,弥悦当时都忍了下来。

  直到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订婚宴,直到她最终选择离开京城,傅宁才打心底里理解到弥悦。

  那件事情在江城的圈子被传开,所有人都觉得,弥悦现在过的一定很不好,更有很多人拿这件事情当反面例子,来教育那些妄想上位的女人。

  “你知道傅家那位二少爷的前女友吗?无父无母,和他纠缠了四年多,本来可以一步登天了,却还是被丢在了订婚宴上,受尽白眼,所以说啊,人贵在自知之明,有些人,配不上就是配不上,怎么都配不上。”

  脑海中浮现出朋友前几日的话,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刺耳。

  傅宁回到房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几声,是傅靳给她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放在耳边,语调有些不太自在:“喂,哥。”

  “喂,傅宁,这周来一趟京城,罗华拍卖会给我们家发了两张邀请函,我想着妈年纪大了,她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你陪我来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万人眼里的苏某: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弥悦眼里的苏某:温柔的爹系男友

  双标还是被苏某给玩会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