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感觉到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薄荷的味道和香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莫名的让人安心。看書喇

  傅九城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面容有些憔悴,浑身依旧散发着淡漠高贵的气质,站在那,好像黑白分明的希腊雕像,微微俯身,膝盖抵在床边。

  盯着床上突起一个被团儿,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起伏着。

  微微涨红的小脸,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悬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好像忍受着极大的委屈,倔强的忍耐着腹部的疼痛,不愿意轻哼出一声。br>
  许宝睡得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感觉自己身边的床往下了一部分,呓语着翻了个身,双手搭在了高处。

  胃病折腾了她半宿,这会儿睡得正死,就算外面电闪雷鸣,她也不会醒过来。

  傅九城今晚没有穿军装,而是一套中规中矩的定制灰色西装,内搭是白色的高档衬衣,没有系领带,领口倒数第二个扣子扣上,还是松松垮垮的,腹肌上的线条若隐若现。

  这套衣服比军装大衣方便行动的多。

  美人在侧,他也没有入睡的心,干脆撑着胳膊侧身看着许宝,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脸庞,顺着白皙的脖子滑落到锁骨,视线停留在她的小臂上。

  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外溢的血液很少,显然是被擦拭过了,没有处理到位,边缘干涸的血液呈现黑色。

  房间晕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透着一抹冷冽。

  说了不许伤她,还是有伤痕,那就别怪他不讲道理了。

  眼神一黯,翻身下床没了踪影,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箱,轻轻放到桌子上,看着天边见亮,转身离开。

  傅九城走后没多久,许宝就醒了,睡眼惺忪的翻身,看到头顶的小箱子,猛地坐起来。

  桂园的药箱?

  蓬松着头发,来不及搓揉模糊的眼睛,双手拿起桌子上的药箱,仔细的看了看。

  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笑得很是甜美。

  “真的是桂园的药箱!”

  她高兴的不仅是一个小药箱,而是这证明桂园有人来过了。

  白姨和唐叔不会武功,跟不可能出现在鄢城郊外,只有可能是傅九城,一定是他。

  惊喜的差点喊出来,立刻捂住了嘴巴。

  小药箱里刚好是她需要的东西,常吃的胃药,消毒水和碘酒,还有一卷纱布,一个小剪刀。看書溂

  剪刀尖利的一侧被套上了一个布袋,布袋子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色彩暗淡,洗过很多次。

  摸着剪刀把手,思绪飘到三年前刚搬进桂园的时候。

  她总是毛手毛脚,搞砸很多事情。

  傅九城最喜欢的地毯,被她学油画的时候泼了染料。

  傅九城最喜欢的瓷碗,被她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傅九城最喜欢的衬衣,被她熨烫的时候不小心烫破了。

  傅九城最喜欢的洋文书,被她拿来垫了化妆台的桌角。

  ......

  前一句是从翠微嘴里听到的,后一句是她切切实实的做了的,可傅九城每次总是语气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嗯一声,继续去忙别的事情。

  唯一一次动怒,是她用这把剪刀刺破了手,吓哭了。

  傅九城以为她是因为伤口疼或者是被血吓到了才哭的,许宝却哭哭啼啼的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剪刀,翠微说是你留学从外国带回来的,宝贵着呢,我把血沾在上面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那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阴沉着一张脸,从她手里夺过剪刀,直接扔到了地上,锋利的刀尖把地板都戳了一个洞。

  两只大手揉上许宝的脸,神情复杂,眼角下垂。

  “记住了,这个屋子里我只有一样喜欢的东西,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可好听了,富有磁性,刚喝了酒,嗓子软软的。

  那个时候许宝十五岁,又没什么学问,脑子也不灵光,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只是迎合他,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后来就知道了。

  许宝洗漱完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窗户,准确说,是窗纱。

  记得入睡之前拉的严严实实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被拽到一旁了。

  低头轻笑,原来大名鼎鼎的傅少帅也会爬窗户啊。

  脑海里想象着他趁着夜色潜入房间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许小姐,今天心情很不错嘛。”

  陌生的男声,沧桑,高傲。

  许宝扭过头去,看了门口的人一眼,仿佛受到了惊吓,立刻站了起来,屏住呼吸,寸步不走。

  一个中年男人,不对,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形容,他的手和脖子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脸却让人犹豫了。

  一张被重度烧伤的脸,脸上的肤色白一块红一块黄一块,像是画的脸谱,凹凸不平的面容,好像十几条毛毛虫爬在脸上,皱皱巴巴的,更像是老年人才会长的皱纹,堆积在一起。

  脸上的肉和皮好像是分离的,松松垮垮。

  眉毛下面两块陷进去的地方,大概是眼眶,一对黑眸很有神,黑白分明,这是这张脸上唯一能让人安心把目光聚集的地方。

  他大概只有二十几岁,许宝断言,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十岁就会差很多。

  男人步步紧逼,走到许宝面前,将她困在里侧,后背紧贴墙体。

  许宝反手抓住身后的窗帘,让自己不要过分的慌张。

  凑近的一张毁容的脸,比远看更吓人,还好是天亮,若是黑夜里,她会把面前的男人当作找人索命的厉鬼。

  看到许宝紧张的神情,男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粟。

  突然伸出手扼住女人的脖子。

  “怕我?”

  那眼神好像是背着一筒箭的猎人遇上意外受伤的麋鹿。

  许宝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本就是倔强的人,也只有委身于傅九城才会甘愿做一只小兔子。

  “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