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铜铁厚重的大门打开,许宝被身后的男人用力的推了进去,转而又将门关上。

  许宝紧闭双眸,反手撤下蒙眼的黑布,一束强光直射,眯着眼睛看过去。

  高十几米的屋顶,悬挂着一盏很圆很大的白炽灯,照亮了整个会场。

  四周全是密不透风的墙壁,没有一个窗户,却冷的让人直打哆嗦。

  这里是地下,竟有如此大的空间。

  程商戈的这栋房子里暗藏玄机,看来她去过的地方只是冰山一角。

  男男女女堆在一起,有荷官和女郎,他们不需要戴面具,十几个长方形的大桌子,两头都坐着人,一男一女,或者一男两女,不在乎认不认识,来这的人都是为了钱。

  忽地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是刀疤脸男人绑架的那几个女孩,浑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布料少的可怜,露着大面积的白花花的肉体,坐在男人的腿上,或者是在身后环抱着男人的脖子,手里拿着女式香烟甚至雪茄,吞云吐雾,一副风尘女子的做派。

  许宝凑近,看到其中的一个女孩抬起手臂,上面有几个细小的针孔,甚至还在往外溢出血珠。

  眼眶泛红,紧闭红唇,程商戈这个变态究竟对她们做了什么,一天之间竟让干干净净的女孩瞬间坠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听百乐门的人说过,有一种类似于香烟的东西,却比香烟厉害,可以吸食也可以注射,染上瘾的人,会生不如死,只能乖乖听话。

  从前就有风月场所的老妈子用这个方法控制买来的女孩子。

  倒吸了一口冷气,肩头突然按上一只粗糙的大手,吓了一跳。

  “小美人,怎么不先找我,到别人的桌子这可是不礼貌的。”

  程商戈说话的语气总是让人毛骨悚然,是病恹恹的感觉,却透着一股阴森。

  许宝缓缓转过身,对视上他的眼睛,戴着面具的程商戈看起来倒像是个年轻绅士,没有那么的丑陋和恐怖。

  一霎那,甚至觉得毁容前的程商戈应该跟海城大多数的公子哥一样,西装革履,面容清秀。

  “我......找不到你。”

  “没关系,现在找到了。”

  程商戈似乎心情很不错,竟没有刻意为难或者捉弄她,转身上了楼梯,站定回头看了一眼,好似主宰世界的神一样。

  “跟上。”

  许宝快步走了上去,紧随其后。

  二楼别有洞天,跟一楼吵吵嚷嚷的环境截然相反,这里很安静,两侧站着两队人马,其中一队人马是程商戈的人,许宝认出了黑子。

  另一队人马很奇怪,他们身上的气质,似曾相识,却统一黑色西装,浅灰色领带,像是外国人的手下。

  陆景斯从前带她去法租界,看到的外国人的手下就是这样的装扮。

  远远看过去,长方形的棋牌桌两端放着两把红色的皮质椅子,一个男人背对着许宝慵懒的坐着,肩宽腰细,西装革履,脖颈修长,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桌边,轻点了几下。

  背影有些熟悉。

  歪头想要去看清男人的面容,却只看到一个灰色冰冷的面具,黑眸沉沉。

  “哟,程老大您来了,这是新得的美人?”

  油嘴滑舌的腔调,还有令人恶心的笑声。

  许宝刻意跟程商戈保持距离,他倒没有生气,径直走向另一端红色的皮质椅子。

  勾唇一笑,如王者般落座。

  “爱德蒙先生,今日的赌会可是专门为您设的,怎么连个女伴也没有。”

  程商戈拍了拍手,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一排女人,约莫有七八个,身材婀娜,长相妩媚,往哪儿一站,颇有一副帝王选秀的架势。

  那位叫爱德蒙的男人,抬眼扫视了一圈,猛地抬起手,指向了一个女人。

  许宝跟他双眸对视,吓的往后躲了躲,可还是被指着了。

  “就她吧。”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是外国人,起了个洋名,有点意思。

  许宝先到周文临走之前说的话,下意识看向程商戈,这里只有程商戈能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程商戈似乎很是意外,小美人的眼神是在求救吗?

  饶有兴趣的垂眸笑了。

  “过去吧,被爱德蒙先生点到,是你今晚的福气。”

  许宝乖巧的走了过去,不知为何,越靠近这个叫爱德蒙的陌生男人,越觉得心安。

  “爱德蒙先生。”

  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悦耳。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抬起眼皮只看了她一眼,一拍腿,轻飘飘的说道。

  “坐。”

  许宝攥紧的拳头差点冲着他的脸抡过去,坐你吗坐,什么东西,外国人不是讲究绅士风度吗。

  纠结了一番,余光瞥见程商戈,拳头松开,纤细白嫩的长腿一迈,坐到了男人的腿上。

  很清楚的感觉到身旁的男人身体一颤,自然的抬手揽上了她的细腰。

  随着大手游走,腰间十分熟悉的触感,许宝不可思议的盯着男人脸上的面具,好像看穿了什么。

  “你是......”

  声音很小。

  男人仰着脑袋,并没有看向怀里的女人,完全没有眼神交流,嘴角却不着痕迹的一勾。

  两人离的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再微小的动作,也被许宝收入眼底。

  内心狂喜,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表情还是十分的抗拒。

  许宝还是第一次离赌桌这么近,还是坐在傅九城的腿上。

  她穿的衣服很是暴露,腿下西装裤的布料,总是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皮肤。

  傅九城靠着椅背,闲散地用指节顶过手里的牌。

  渐渐地,许宝眼前的筹码慢慢变少,而对面桌子上的筹码,渐渐隆起成了小山。看書溂

  “呵呵,爱德蒙先生,您今天的手气怎么这么差啊。”

  程商戈点了一只雪茄,翘起腿有些得意的望着。

  傅九城依旧靠在椅背商,指尖一一抚过手上的三张牌,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

  “大概美人在怀,心乱了吧。”

  低沉,略带蛊惑的声线再许宝的耳边响起,大手却不大安分的抚上她的大腿外侧。

  许宝穿着开叉旗袍,开叉的位置极高,他的大手漫不经心的沿着她的大腿往上,最后停留在腰间。

  另一只手,却忽然把最后的牌抛在桌子上。

  “不玩了。”

  “没意思。”

  牌桌上不可能轻易放人离开的,除非这个人输的很惨。

  许宝轻拽了一下他的衣服,小声说道。

  “都怪我。”

  “不怪你,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

  “我昨晚现学的,输了也正常。”

  银色面具下的傅九城看不清表情,却还是感觉到他笑了,指尖碰了碰怀里女人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