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简辞也是三年后重生回来的。

  祁修景脸上没显露出什么表情,但心脏却已然跳得愈发快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底弥漫。

  他向来不信命运的说法, 从未有此刻这样感激过命运, 让他能跨过生死、真正与失去的人再次相遇。更让他有机会说出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对不起。

  祁修景还记得很久以前, 简辞曾经接过一个充满此番“重生”幻想的剧本。

  坐在餐桌前,简辞一边背剧本一边兴高采烈复述剧本内容。

  大概是男女主人公满是误会, 女主角遭受了各种各样的苦楚, 直到男主角死时才发觉女主角从未害过他、反而是唯一一个在他落难时不离不弃的人。

  然后,男主角重生回了几年前, 剩下的剧情就是皆大欢喜的甜蜜, 讲述他是如何将女主角宠上天——是一部非常迎合市场的甜宠电视剧。

  简辞说完顿了顿,最终总结:“其实啊,我觉得这不能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反倒是个悲剧。”

  “对重生的男主来说确实是弥补遗憾, 但女主呢?如果重生是从一个平行时空穿越去另一个, 那曾经的女主已经惨死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个被补偿的人算是她么?纯粹是自我感动。”

  “景哥, 你觉得呢?”

  这烂大街题材却是祁修景第一次听, 他平日里总下意识避开和男欢女爱等挂钩的内容, 闻言表情空白做不出任何点评。

  虽然想回应, 但他思索许久也只有各种关于时空的理论学说, 说出来显得很煞风景。

  简辞眨眨眼睛看着祁修景面无表情的冷漠神态,他已经沮丧而习惯了, 自顾自笑道:

  “不过我只是个演一个炮灰男三, 这事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再说人又不能真重生。”

  ……

  当时不通情爱也感情淡薄,现在祁修景已经彻底懂了。

  简辞说的对,所以在得知面前的人仍旧还是曾经的人时,喜悦之情几乎难以抑制。人还是那个人,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用自己下半辈子好好弥补。

  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却又夹杂着浓郁担忧。

  祁修景不敢去设想简辞纵身落入冰冷海水时的心情,不敢去想眼前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对于“另一个”他是多么怨多么恨,又有多么失望。

  一旦简辞得知了他恢复记忆的真相,必然会再次离他而去,这是祁修景更加不敢设想的可怕结果。

  .

  “祁修景?”简辞举着筷子,“香菜好吃么?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见某人又走神了,所以简辞不怀好意地再次塞了他一嘴香菜。

  如果不是因为祁修景的玻璃胃受不得刺激,简辞早就直接坏心眼的怼他一勺芥末了,让他“感动”的当场眼泪直流了。

  “你脑子里自带电影还是怎么着。眼睛都看不见,吃个饭的工夫还能一会不高兴一会高兴。从实招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祁修景全程都是面无表情的,但简辞实在是太了解他了,轻易就能捕捉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祁修景垂眸,片刻后面不改色扯谎:“在想怎么给你过生日。”

  “哈?你居然还记得我生日?”简辞不可思议道,“可是谁说我要和你过啊,你瞎了吧唧的多没意思,我要出去蹦迪轰趴。”

  震惊是真的震惊。

  祁修景失忆之前可从来都没过问过他的生日,陛下日理万机,从未陪他度过任何一次生日。

  当然,简小少爷并不是顾影自怜的性格,更不会亏待自己,年年都是兴高采烈轰趴蹦迪,把所有狐朋狗友叫来狂欢。

  以至于简辞的生日几乎成了大家共同期盼的节日,给平日里难聚的公子哥们一个相聚的机会。

  下周就要过生日了,小作精本来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找茬了,只要祁修景忘了这事,他偏要不体谅对方已经失忆,甚至连大闹一场时的台词都想了个七八成。

  结果他居然还记得?一时不知该恼火还是高兴了。

  简辞估计是粉丝们浩荡准备的阵仗走漏了风声,毕竟有的人看似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背地里还网上冲浪能手、悄悄下单搓衣板呢。

  “礼物可以有,你滚蛋吧,”简辞嫌弃道,“否则这绝对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凄凉无聊的生日,和一个瞎子在一起多没意思。”

  祁修景闻言,淡然一笑:“一个瞎子不够……再给你找十几个?”

  简辞:???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生动浮现以祁修景为首的瞎子团队个个戴着专业圆形墨镜,长袍马褂、抱二胡正襟危坐。

  然后祁修景一指挥,众人一齐慷慨激昂拉起《二泉映月》。

  简辞:…………

  可以点歌吗,我觉得《小寡妇上坟》可能更合适一点。

  .

  简辞是个闲不住的性格。

  平日里在祁修景的别墅好歹还可以上蹿下跳,无论是歪在沙发上打游戏、上楼在音乐厅自嗨蹦迪,还是去底层室内泳池扑腾水,至少一个人也不会太闷。

  即便VIP病房已经比普通病房大了不知多少倍,一个周下来,简辞仍旧觉得自己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必定被捂得头顶都要长蘑菇了。

  “阿辞?”祁修景听到了穿衣服的声音,立即转头警惕道,“你要去哪?”

  “出去散散步。”这私人医院的选址特地远离闹市区,在京城内难得有车少人少、空气优美新鲜的地方。

  最难得的是人少那么粉丝就少,不用像地下组织似的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祁修景立即道:“我也去。”

  虽然早有预料这黏人大狗勾会时刻不离跟这个他,但小作精假装嫌弃道:“你瞎了吧唧的,谁要带你玩啊?”

  本来还有个娱乐项目是推祁修景的轮椅玩,但自从他伤口恢复了些许之后就不肯坐轮椅了,非要自己走。

  原因无他,为了避免他出门就撞电线杆子上,走路的时候简辞会拉着他的手。

  简辞哼了一声,其实方才从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随手把祁修景的衣服也拿出来了。

  照例是“粽子套装”,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连脸都得彻底卷进围巾里,只露出眼睛。

  其实简辞是想把眼睛也裹住从而避免漏风的,反正祁修景看不见,留着眼睛在外面也没用。

  但彻底的蒙住脸有点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才cos木乃伊和他的湘西赶尸人,还没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就会回头率高大百分之二百。

  今天外面格外冷,相互拉着手太冻手,简辞随意把祁修景常年冰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暖着。

  “慢点走啊,你要是摔了我可扶不住你。”

  正走着,就见一条十分威武漂亮的阿拉斯加正乖巧被主人拽着狗绳遛弯,银灰色的皮质粗项圈拴在脖子上——祁修景今天恰好戴着银灰色围巾。

  当事人连自己穿了什么色的毛衣都不知道,只听简辞笑道:

  “哎,要不我给你买个狗绳挂脖子上吧?狗男人不配和人类牵着手,懂?”

  不过简辞也就敢想想,不敢真去买。先前医生说大概几个月恢复记忆,眼看着时候就要到了。

  等到亲爱的祁先生清醒后,想起自己遭遇了多么可恶的戏耍和羞辱,搞不好一怒之下会满天下追杀简辞,然后抄起狗绳拴在他脖子带他游街。

  好一部可怕的“强制但不爱”的故事。

  想到这里,等到跑路的时候还是得顺走那块黄金搓衣板。

  万一祁修景清醒后,一怒之下把他抓回来逼着他跪,他一定要抄起这玩意狠抡这狗男人,搞不好还能再打失忆了。

  简辞正想着,却忽然在大衣口袋中攥住他的手忽然一松。

  祁修景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松开一圈围巾,默默把其中一端递给了简辞。

  简辞:“???”

  自己递狗绳过来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你主动要被我遛的,别后悔啊!

  围巾到底不是狗绳,攥着一头容易勒死祁修景。

  横竖半条也没有什么保暖效果,简辞直接把它完全解开叠成双束,一端放在祁修景手中,一端握在自己手中。

  两人之前隔着一条围巾,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一齐走在路上,活了两辈子,竟是人生中第一次轧马路。

  算起来的确是迟了很多年,但此刻还真挺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即使是最平凡普通又稍显乏味的事,也会因为爱情、因为围巾那一边牵着的人而充满乐趣。

  暧昧的气氛如在这冷风中点燃的火焰。简辞的心跳悄悄加速,一句话也没说。

  两人安静走了不远,祁修景忽然站住不动了。

  简辞还没来得及回头去问怎么了,只听身后忽然传来沉冷微哑的嗓音:“简辞,我爱你。”

  太突然了,祁修景的语气与态度也实在是太过于郑重了,简辞一愣,但最让他怔愣的是,这些年来他知道祁修景从来都不谈“爱”这个字。

  就好像这人的人生字典里从来都是冰冷寡淡的,从来都是无情的。

  简辞曾试着无数次表白、无数次努力示爱,用各种方式告诉他“景哥,我爱你”,但却从没换来过回应。

  祁修景从来也不会说爱他。

  简辞于是沉默不语,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回答。

  或许是祁修景以为他没听清,也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祁修景再次认真重复道:

  “简辞,我爱你。”

  就好像明知于事无补,却非要把错过的表白都回应了似的。

  在他再次开口重复之前,简辞突然大步上前,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行!我知道了!闭嘴吧你!”

  简辞语气恶劣道:“祁修景,你爱谁都和我无关,也不用向我汇报,毕竟,我又不爱你。”

  祁修景的脸色倏忽一白。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简辞拽了一下“狗绳”,祁修景默不作声跟了上去,手指用力攥住围巾的一端。

  这种感觉并不好,因为他手中的并不是简辞的手,所以无论他多么用力,多么想使劲拽住它,一旦那一端的简辞松手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糯米糕的香味传来,简辞转头一看,两人已经走到了街边小商小贩沿路摆摊的地界,热闹了不少。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简辞一向变脸很快,这阵又高兴了,“等我去买几个橘子来。”

  祁修景知道他在开玩笑,勉强又无奈笑了笑,然后手中的牵绊一松,围巾那一端被简辞扔给他,随之听到蹦跳走远的脚步声。

  今天的糯米糕一半是巧克力馅,一半是桂花馅,简辞大咧咧站在路边吃起来,同时盯着不远处的祁修景是不是老实站在原地。

  祁修景依旧抱着围巾站在原地,简辞歪头,心想这狗男人真是占尽了长得好看的便宜,明明是面无表情冷漠无比,但仔细看去,又突然让人觉得又好看又可怜。

  最好笑的是,方才那只戴着银灰色项圈的阿拉斯加也被主人扔在了原地,正在离着祁修景不远的地方,眼巴巴看着去逛小吃摊的主人。

  路边偶然有人经过,都忍不住要多看祁修景几眼,毕竟他长得实在太出众,站在原地时也看不出是瞎的。

  连一旁卖糖葫芦的老奶奶都凑过来,送给他一串糖葫芦,试图发挥老人家爱说媒介绍对象的优良传统。

  祁修景听到声音转过头去。

  糖葫芦奶奶见他依旧看着前方,并没有低头去看糖葫芦,这才发觉他是看不见的,又见没有围巾遮挡,外套衣领内露出蓝白色病号服的衣领。

  “小伙子,你站在这里干嘛呀?”发现他看不到,又一个病人孤零零站着,老奶奶顿时怜爱起来,还以为他是真瞎了,又塞了一串糖葫芦在他手里。

  不远处的保镖见有人靠近,连忙要上前,但眼看着老奶奶颤巍巍的,这才松了口气。

  祁修景甚至不知道被塞到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不想接却又瞎着还不回去,于是平静回答:“我在等爱人。”

  老奶奶一听就更遗憾了,这么高这么年轻好看的人,可惜已经有对象、不需要做媒了。

  但她伸头看了半天,也没从不远处的小吃摊看到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

  倒是看见个同样好看的小伙子,正一边吃着糯米糕,一边蹲在地上往绿化带里探头探脑,睁大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小男生朝这边挥了挥手。

  老人家这才意识到不远处穿着相同、魁梧高大看着就吓人的壮汉们,似乎就是电视里演的那样,有钱人的“保镖”。

  一个保镖上前接住简辞手里的刨冰、奶茶、煎饼等一系列小吃,然后眼看着简辞直接趴在地上,把头伸进了绿化带。

  保镖:???

  简辞又道:“你们带手电了吗?帮我照照。”

  另一个保镖赶紧拿出手机给他照着:“简少爷,您这是找什么呢?我帮您吧。”

  简辞的手已经伸进绿化带了,片刻后眼前一亮,惊喜道:“抓住了!”

  一只巴掌大的小毛球被他拎了出来,此刻正摊在他的手上恐惧卷成一小团瑟瑟发着抖。

  定睛一看,是一只小白猫,唯有尾巴尖和四只小爪子是黑色的,乍一看像是戴着黑色手套似的,优雅又好笑。

  它闭着眼睛拼命蜷缩着,简辞小心翼翼轻捏它的小爪子,它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听着又奶凶又无助。

  天气已经非常冷了,这种小奶猫是很难熬过这样的冬天的。

  简辞眼看着小猫软趴趴睁开眼睛,深蓝色眼睛警惕看着他,眼神居然还挺精神。

  他其实一直想养一只小猫。

  但小时候他爹在家里养了Amber这只大傻狗,还是特别二特别爱用独特方式和猫“玩”的那种。

  简辞连续几次看见它张开大嘴一口含住猫头的惊悚瞬间,虽然它摇晃的尾巴看起来并没有敌意,但小猫却无一例外次次被它吓得魂飞魄散。

  总之家里不适合养猫,简辞小朋友含泪把小奶猫送给贺捷瑞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咬住Amber的大头。

  后来搬去了祁修景家,他也不敢提想养猫的事。

  毕竟自己的到来都不受到欢迎,自然不会有人欢迎一只猫,尤其是祁修景这样的洁癖,说不定根本就不能忍受一根猫毛落在他身上。

  后来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景哥,我可以养只猫吗?我保证不让它打扰你,我——”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祁修景面无表情看着它,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仿佛在沉默反问“你觉得呢?”

  “你们三个把祁修景送回去,”简辞抱着小猫安排道,“你帮我拿着零食,你会开车吗?去开车,咱找找宠物医院。”

  这次简辞坚定了要养猫的念头,要是祁修景受不了就滚蛋。

  宠物医院离着不算太远,简辞坐在椅子上伸头等待,许久后,医生终于把小猫抱了回来。

  “很幸运的小家伙,”医生评价道,“站不起来纯粹是因为太小了饿的,难得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非常健康。”

  简辞一听,顿时高兴了,接过医生手中没有针头的注射器,亲自喂它喝奶。

  小猫已经暖和过来了,不再继续发抖,医生顺手把它洗干净又烘干。

  而且因为方才喝过一点奶,此刻精神了不少,两只肉垫粉红的小爪子一齐抱住它的奶瓶,粉嫩的小舌头迅速舔来舔去,吃的比谁都欢实。

  简辞一边喂一边再次确认:“所有体检项目都做了?真的没问题?”

  大部分猫的传染病都是不感染人的,简辞不怕它生病,但祁修景身体不好,免疫力又弱。他随便往回捡小动物,怕祁修景会跟着生病。

  .

  祁修景坐在病房内的餐桌前,语气微冷明显有怒意:“所以你要先喂它?”

  简辞莫名其妙:“才四点都不到,你也饿了啊?”

  祁修景沉默抿唇,气都已经气饱了。

  他站在街上正等待着简辞,结果就被告知简辞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小猫来,现在已经带小猫走了。

  整整四个小时,他有四个小时没能看到简辞,如果不是得知还有两个保镖跟着他,他几乎要坐不住,立刻出去找人了。

  而更让人愤怒的是,简辞回来之后就开始走来走去的置办小猫用的东西,给小猫垫窝热奶。

  那小东西大概是太小,认准了简辞之后就不肯从他手上下来,一放下就喵喵喵的发抖,简辞对这甜蜜负担万分惊喜,居然真抱着它不松手。

  “才四点你就要吃饭啊,”简辞莫名其妙,“来点下午茶也行,你想吃什么?等等啊,我先喂猫一会再说。”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

  片刻后,他缓缓靠着病床慢慢躺下,声音低弱微哑道:“阿辞,我头晕,胃也有点疼。”

  简辞正趁着小猫喝奶的工夫捏它的小爪爪,听祁修景这么说,顿时愣了一下,把猫放下,上前去看他。

  祁修景蹙眉闭着眼睛不动,两条长腿微微蜷缩,手无力搭在胃部。

  他感觉到简辞大步上前,温热柔软的手先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然后又焦急而细心地去摸了摸他的手,确认他的手心是不是凉的。

  祁修景不动,任由简辞摸索。

  简辞不在身边的一下午,他的情绪一直无法抑制的焦虑,眼睛看不见时更容易胡思乱想。

  上辈子父母离世的恐怖景象和得知简辞自杀的双重精神创伤随着失忆暂且消失,又随着记忆的恢复逐渐再次有反复的迹象。

  在祁修景发现自己精神状况又开始不对之后,已经不动声色问苏医生开过药。

  所以他并不怕装病被发现后穿帮,其一是因为胃病是情绪病,焦虑心情之下本就一阵阵胃疼。

  其二是他发觉自己情绪不正常失控之后就吃了药,那药对胃黏膜刺激不小,情绪虽然平复了,但胃疼得更是不消停了。

  当然,这里面显然七分真之外还是有三分假的,简辞见祁修景突然不舒服,顾不上别的了,连忙让他躺好,仔细帮他揉着胃。

  祁修景抿唇,小心翼翼道:“阿辞,能来陪我躺一会吗?”

  “我还得去喂猫呢。”

  “它可以自己吃,护工也可以照顾它,”祁修景虚弱道,“我有点冷。”

  简辞最吃这一套,最见不得美人生病遭罪,闻言果然钻上床来。

  祁修景确实浑身冰凉,但他一向体温比一般人低,简辞骂道:“狗男人,你该不会连一只小猫的醋都要吃吧?真难受没骗我?”

  祁修景半真半假闷哼了一声,转身把简辞搂在怀里,脸贴在简辞的后颈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清爽果香。

  冬天天黑的早,因为没人去开灯,房间内昏暗非常,十分适合睡觉。

  简辞打了个哈欠,知道祁修景胃疼的时候一口晚饭都不能吃,不然会吐,而自己吃了一下午小吃,早就饱了。

  很好,非常适合睡觉。

  那小猫自己喝完奶,喵了几声也没人回应。

  于是它瑟瑟发抖闻着味道从病房的客厅钻进房间,毛绒绒的小短腿有着惊人的弹跳力,猛得跳上了床。

  它拱进简辞的怀里呼呼大睡,简辞还被祁修景搂着,看起来活像一家三口。

  .

  祁修景只是一时生气,倒也不至于真和只猫过不去,顶多偶尔酸溜溜撒撒娇。

  简辞刚给小猫洗干净、迅速烘干免得着凉,就听祁修景忽然道:“阿辞,我想洗澡。”

  “嗯?”简辞歪头,“我给你打湿了毛巾擦擦?”

  祁修景身上有伤,那么严重的前后贯穿伤,加上凝血障碍让他的伤口比一般人愈合慢,感染了绝对能要他半条命。

  祁修景又洁癖得很,不洗澡的话浑身难受,觉都睡不着。

  刚恢复记忆时他脸皮很薄,简辞想帮他擦擦身上他都不让,非要自己在浴室里艰难擦身,然后穿好衣服,简辞帮他洗洗头。

  远远不像现在这样,为爱学会各种心机技巧,逐渐会装可怜。

  简辞道:“洗澡?你这伤……”

  伤口是好了不少,但人还是瞎的啊,瞎子洗澡万一摔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病房里有独立卫生间,虽然还做了干湿分离,但只能淋浴没有浴缸。

  “你和我一起洗。”

  “不!”简辞斩钉截铁道,“你算是我什么人啊,那你不就看光我——”

  哦对,瞎子看不见。

  简辞再三确认,眼看着祁修景自己一个人摸摸索索险些撞在卫生间的玻璃上,确实是真看不见,这才放心脱了衣服。

  干湿分离区不大,两人都脱得一|丝|不挂、不得不挨在一起,十分暧昧又羞耻。

  当水珠顺着祁修景的发梢与锁骨一路淌下来,划过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腰腹,然后再往下看到……

  大概是水温有些热,简辞的脸愈发红得发烫,不敢看,却又忍不住想看。

  两人虽然保持暖床关系,但重生后其实一次都没做过,就连看清祁修景的身体的次数也只有他被下了药那一次。

  当时简辞正曲线救国拯救自己不被爆炒,专心手艺工作,根本就没有看清。

  祁修景的健身锻炼和工作一样是放在日程安排上去执行的,身材一直保持地非常好非常适度,有削薄肌肉但不夸张,充满了美感,即使住院修养一段时间,现在也依旧好看。

  简辞越看越脸红。

  好在祁修景看不到他,趁着祁修景看不到,他肆无忌惮低下头,看着水珠流淌的过程。

  然后不得不收回自己重生那天对祁修景的恶劣评价。

  其实当时只是为了气死祁修景而已,这样优秀的“工作工具”,当然不是真的活儿太差,相反,其实还挺……

  简辞越靠越近。

  祁修景能感觉到简辞的气息在逐渐靠近他,但他眼前一片漆黑,并不知道简辞究竟在做什么。

  热水流淌下来,祁修景下意识伸手擦了擦脸,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闭上眼睛转了转眼睛,重新睁开。

  眼前是一片模糊重影,天旋地转许久,然后逐渐变得清晰。

  他能看见了。

  祁修景张张嘴,刚要把这好消息告诉简辞,却忽然发现简辞正贴在他身旁,肆无忌惮地低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笑容非常不怀好意。

  小狐狸尾巴仿佛竖了起来,耳朵在不断摇摆。

  简辞眨眨眼睛,先飞快看了一眼祁修景,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前方,这才放下心来,鬼鬼祟祟伸出手,迅速摸了一下他的腹肌!

  简辞迅速缩回手:“哎,不小心碰到你了。狗男人,都怪你非要和我一起洗,挤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正经,和脸上小色魔似的笑容完全不沾边。

  祁修景:“…………”

  他的嘴角抽了抽,简辞只顾着管理声音,并没有注重放飞自我的表情,画面一时间非常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我什么都没看见(即将被灭口版)

  简小辞:rua猫rua狗不也一样是rua?rua人爱好不也是爱好?(理不直气也壮)

  抱歉宝贝们,昨天实在赶不上了就请假啦,评论区掉落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