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君发现这两人认识后非常惊奇,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借口说要去打扫就走了,把剩余的时间都留给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温愉升看着对方警惕的眼神和防备的姿态,无奈地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来赎罪,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这就走。”

  他说完还真的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去了,但这一次的背影和以往很不一样。他的灵魂仿佛被肢解了,边走边摊落。

  院长是说过,他在很多孤儿院都有帮忙,可是这是为什么,不是想要见自己吗?

  应骄心中浮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不过仅仅只是这样不可能打动他,所以他转身进入了寝室,想要看看孩子们安然入睡的模样来缓解内心的躁动。

  一个小女孩眼尖地发现了他:“骄哥哥!”

  “妞妞怎么还不睡啊?”应骄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害怕她会吵醒别人。

  “温哥哥不在,妞妞睡不着。”她瘪着嘴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额……没事,我还在,你快睡吧。”

  “婷婷也在装睡呢,好多人都没睡着。”

  话音刚落,小萝卜头们还真睁开了大大的眼睛。

  “骄哥哥你回来啦,但是温哥哥怎么不在?”

  “呜呜呜我想要两个哥哥都陪着我们。”

  “骄哥哥,你帮我们把温哥哥找回来好不好?”

  这些孩子真的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话语里没一句不提起温愉升的。

  应骄哄了会见他们还是不愿意睡觉,又害怕温愉升到时候跟院长说一些不能说的,只能再度追了出去。

  “那个谁,你给我站住!”隔了老远对方还真听到了他的叫喊停下来,“你先回去继续哄孩子们,待会我有话跟你说!”

  “孩子们又哭闹了?我这就来。”

  这可真像是妻子和丈夫的对话。

  两人一同回去,全程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但自觉地分工——你哄前面几组,我哄后面几组。

  “要是每天都能见到两个哥哥在一起就好了。”最后一个小朋友也安然入睡。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关紧门,然后来到了游乐设施的区域。

  应骄直接开口:“你若是真心想要关爱孩子们随便你,但要是想赎罪就算了吧,我早就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真的吗,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什么?!”

  “我可以追求你吗?”温愉升的眼神还是熟悉的柔和,紧盯着应骄像是在看一个心爱的情人。

  “你别开玩笑了……”应骄皱紧了眉,“既然已经造成了伤害,何苦还要装出这么一份假惺惺的样子,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吗?”

  温愉升沉默了一会,却说:“骄骄你女装的时候和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威胁我吗?”应骄都有些急得跳脚起来,如果对方把自己女装的照片给院长妈妈看的话,她肯定会很失望。

  “不,我是说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模样。”温愉升沉浸在了回忆中,“自那天后,我的美梦与噩梦都是你,你存在于每个令人回味的清晨和惊醒汗湿的深夜,我想我真的很喜欢你。”

  应骄光是听着就感觉头皮发麻:“我到底哪里吸引住了你这个变态!”

  “因为……你的苦难本无必要,你的生命极其脆弱,你的意志格外顽强。我喜欢你,死不悔改,但我已经不忍心再伤害你。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愉升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衣服,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狂风更是吹着他的衣服飒飒作响,终于脱到了最后一件,从下面依次把扣子解开了几个。

  应骄本来已经无语地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却在看到对方身上的痕迹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半晌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温愉升你疯了吧?!”

  温愉升缓慢地触摸着身上的伤痕,露出了一个很迷人的笑容:“我说过我会受到惩罚的,娇娇你满意吗,要不要再让我更痛苦一点?”

  他身上本来就有很多陈年旧疤,而他竟然在那上面又制造出了各种新的伤,很明显才结疤没多久。

  应骄也感受到了其中的疼痛,但不知为何,他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往前伸去。

  温愉升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引导着他慢慢刺入一块血痂里,越刺越深,鲜血不断地涌出,而温愉升当脸上却浮现出了病态的潮红。

  应骄看着有些入迷,忍不住想要再深深地刺下去——不,不行!

  他猛地清醒过来,吓得后退几步,自己刚刚是在干什么?!

  “娇娇。”笑意蔓延到了温愉升整个面部,“你看,你和我是那么的相似。”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应骄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大声地吼道,自己怎么可能和这个变态相似,一定是被蛊惑了才做出那样的行为。

  温愉升也没辩解,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先擦擦吧。”

  手指头上的血迹彰显着事实,应骄想要快点毁灭这个证据便接受了,一点一点抹去罪恶。

  “你看你,也不问问我痛不痛。”

  “……那你痛吗。”看上去就很享受,怎么可能会痛。

  “痛的,但没有你那时候痛。”

  应骄怔了一下,把纸巾揉成团砸向对方:“神经病!”

  “那你也不害怕神经病啊。”温愉升维持着笑容。

  他好像真的在经历过那些事后,没有多么害怕温愉升,只有厌恶和烦躁。他唯一害怕的是温愉升会找到自己女装的秘密,并且公布出去。

  所以这是为什么,难不成他内地里真的也和温愉升一般,住着一个恶魔?

  “不要笑了!!!”真是要疯了啊。

  “好,我都听你的。”温愉升果然收起了笑意,然后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倏地单膝跪在地上,再次从口袋里掏出来了把钥匙,把它捧在手心里虔诚地递过去。

  因为要微微仰着头,所以不得不露出有些脆弱的脖颈,配上满含祈求的眼神,跟以往相比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应骄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在求婚给房产,不过还是被他这卑微的姿态取悦到了:“这是什么?”

  “我没办法放弃喜欢你,但我知道这太危险了,与其伤害你,不如让你来掌控我。想着也许终有一天还会相见我就买了个笼子放在家里,你……可以把我关起来,对我做任何事。”

  什么鬼?这家伙果然不是正常人吧!

  “你不是要死了吗,我可以陪你一起死,不要再躲着我。”

  这最后一句话宛如一响惊雷,让应骄久久未能发出言语。

  他死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再记得他,怎么看都很可悲。如果能有人陪着他,即使是个变态,感觉也不会那么孤单。

  如果他也能有什么愿望的话,那么的确……

  他当然不会直接说“那好啊,你就陪我一起去死”这种话,只是拿走了钥匙慢慢收拢起来。见温愉升还没有起来,他似是报复般地同样掐住了他的下巴。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对方的倒影,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教我针灸吧,如果不好好教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他用手指划了划温愉升的脖子,带起丝丝瘙痒,“给你套上个项圈。”

  温愉升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头,猛地又抬起来,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遵命。”

  等温愉升穿好了衣服,两人就在孤儿院了逛了起来。

  “说点什么吧,不过不要谈论未来,因为我根本不会有那种东西。”应骄猜想对方可能会追问女装的事情,如果这时的话,他还真的有可能会告诉。

  不过也不是他自恋,“娇娇”如今确实挺红的,估计对方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

  “你想谈论什么呢,星星、月亮,玫瑰、蔷薇?”温愉升扭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不,你不想,那就聊聊你骨髓里的隐痛、聊聊你血液中的悲伤,你肯定也不愿意回答。”

  “那种黑暗的回忆我才不要再想起来第二次,你愿意把血痂剖开,我可不想让皮肤留下疤痕。”

  “嗯,那就聊聊安静吧。”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了,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似乎是想要从里面找到对方寄来的密信。天空白得发皱,黄昏的众神还没有出现,他们就想找到背面的星子。

  真要比起来,自己也不算很恶心吧,还有旁边这个大变态在道德的边缘疯狂试探,知道自己是男人又看过了女装的模样,还说什么喜欢——

  似乎有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的感觉。而自己也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恶心,虽然有惊诧,但仿佛又早有预料。

  他们两个还真挺适合一起堕落的。

  “喂。”应骄轻启唇,声音被风吹得飘散在空中,有些听不太清楚,“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不知道,但我试着克制过了。”

  温愉升没有再笑,迷茫地望着远方,就像是离了家又迷路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