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骄兜了好半圈才找到季舟宜,他去学了摄影师,然后就抛下了季家,徒步去各处名川圣地旅游。

  每经过一个地方他都会拍下很多美丽的照片,他也确实是有天赋,靠着这个仍然能维持以前的高端生活。

  然而存放照片的相册被风一页页吹开,另一个看的人,却永远不在了。

  应骄想告诉他自己看到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回去,正巧撞上了商步云。对方对之前被家里控制住很是恼火,直接把自己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扔给了他们,自己不辞而别。

  他除了黄定喜谁也没带,两人重新嗅准商机开了个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就快要赶超原来公司的业绩。

  不是直播公司,他们怕触景生情,但现在公司的名字却叫“应运”。或许真的运道不错,他们畅通无阻,商步云的旧疾也再也没有发作过。

  应骄继续往前飘,他看到了冷榕羽。他还是在兢兢业业地当着律师,甚至更加雷厉风行。但没人知道那冰冷严谨的西装下,可能是女性的波浪衬衫。

  他其实没有女装癖,但只有这样,他才会回忆起曾经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逼迫自己不会忘记。

  不过可能也因为如此,他不再抵触女性的接近,能够正常接触了。

  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应骄抹了把不存在的鼻血,又找到了阴天晴。

  他和工作室的小伙伴们正在整理应骄之前唱过的所有歌,准备弄个专辑发行出去,所收的钱会全部捐给基金会。

  做完这件事后,他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疯狂地作歌。

  应骄过去瞧了一眼,有些是他跟对方提过的想法,没想到对方还真就都记住了。还有些则是他给自己写的歌,从初识开始,每个阶段都写了一首,光是跟着谱子哼出来都感人肺腑。

  不愧是大才子。

  应骄接着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常乐颜,反而先遇到了凤娘。

  对方跑来跑去的也不晓得在忙啥,他先回原来那个地方看了眼,却发现那里早拆了,成为了一片荒芜。

  他只能再度找回去,跟着她往前走,在冰窖里找到了常乐颜。

  “颜少,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凤娘递上去了一份名单,“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

  常乐颜神色淡淡:“辛苦你了,也不知道你对现在的工作还适不适应?”

  “我觉得这工作更得我心,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价值。”凤娘含笑道。

  常乐颜又交代了几句让他退下,应骄琢磨了一阵算是明白了。对方变卖家产,所得的钱财要成立一个“骄骄”慈善基金会。

  看到这名字,应骄不禁吐槽一句真是幼稚,但心里却不知为何甜丝丝的。

  刚才凤娘所办的事就是去调查哪些基金会藏污纳垢,常乐颜一是想要肃清风气,二是想顺便把它们的钱抢劫一空,都弄到自己的基金会里,显得更有排面。

  常乐颜细细看了名单后,又在水晶棺上亲了一口,这才离开。

  还真是脑回路异于常人……

  应骄一路腹诽着,跟着他看他完成了不少事,这才发现这个纨绔子弟如今是多么叱咤风云。

  不,不是如今,以前也是。应骄惊讶地发现原来常乐颜做的那些荒唐事早有预谋,他本来就想彻底铲除那些毒瘤,只是先把他们捧上天,再让他们狠狠地摔下来。

  这确实是常家的产业,他这一招也算是起死回生,虽然让常家招致重挫,但赢得了更多的口碑与机遇。

  如果说有什么是常乐颜没有预谋的荒唐事……那只是他对自己做的那几件了。

  应骄一下子情难自已,背过身去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苦自己还是哭对方,身子抖得厉害。

  他沉浸在这样复杂难言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发觉背后的常乐颜,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

  ……

  应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只能轮番换着人看看他好不好。不过接下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改变,还和他一开始看到的差不多。

  他没有数时间,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度过了很久——单是任何一个人,他都已经看了不下好几万次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明明还在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但似乎毫无变化。

  就算是路人也一样,没有人生病,没有人变老或死去。真是奇怪,而且他有意调查了几个路人,根本找不到他们完整的信息,每天的生活也都是三点一线,枯燥无聊得很。

  不应该是这样的,世界会充满着未知的变化,怎么能想如今这般,仿佛被设定好了一样不停运转着。

  可惜在这里无人应答他,他实在是觉得非常的烦闷,因为没人看得见他,也没办法跟他互动。

  这样“活着”,岂不是比死了还难受?

  他不用吃饭喝水睡觉,解决各种生理需求。他可以随意地飘来飘去,就是一颗子弹射过来,也会穿过他去往别处,而他仍然毫发无伤。

  他似乎什么都能做,又似乎什么都做不成,失去了一切乐趣,着实憋闷得不行。

  难不成是因为人们喊他“神使”,他就真的变成了神使?

  可是他也从来没见过任何神,若是真的有,岂不是比他还难受,生活得乏味无趣。

  他试尽了一切办法,却仍然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形态。

  他太累了,真的好想好好休息,可是连眼皮都阂不上。

  也不知道是这渴求太强留还是如何,在孤独地漂浮了数年后,他像是被指引一般地又来到了冰窖。

  这里温度很低,但他根本感觉不到。

  他想他后悔了,即使死后能逃离苦难,并且让众人发现他是清白的,可活着又何尝不能做这些事。而且亲眼见证自己的亲人那么痛苦,实在是难以忍受。

  这么想着,他发现自己穿过了水晶棺,慢慢在自己原来的身体上躺了下来。

  好累,好沉……

  失重感让他不断下坠,最终他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