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走了过来,低头道:“殿下,奴婢方才听说,陛下召陈婕妤侍寝了。”

  常姝点了点头,颇有些落寞,道:“早该如此了。”说着,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却被烫了手。茶杯便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殿下!”玉露忙唤了一声,过去察看常姝的手。

  常姝道:“只是一时不防,何须在意。”又道:“快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玉露听了,忙唤人来擦地。常姝便自己走到了榻前,坐了下来。

  玉露跟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后宫妃嫔常常讨好陛下,唯有殿下一点动作都没有。后宫嫔妃虽不多,可也够陛下分心了,若殿下再这样下去,只怕陛下就不记得我们了。不如趁现在甘泉宫只有殿下和陈婕妤,殿下抓住机会……”

  玉露还没说完,却见常姝瞪了一眼她,她忙闭了嘴,又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这话你对别人说,或许可以。对我说?你是白跟了我这么多年吗?”常姝说着,顿了顿,接着道,“你想让我怎么做?让我也行那些谄媚之事?让我如同一个青楼女子一样去费尽心思讨好男人吗?”

  玉露看常姝语气严重,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却见常姝悠悠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已经,够卑微的了,卑微到为了他去劝另一个女人侍寝。我不想把我仅存的尊严踩在脚下。”

  玉露听了也心疼,轻声唤道:“殿下……”

  “或许我真的不是做皇后的料,那些看相的都看错了,”常姝道,“我这般心性、这样善妒,我怎么能做好皇后呢?”

  “殿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玉露忙宽慰道。

  “可我的丈夫却不是这么想的。”常姝呆呆地说着。

  看着那烛火,她脑海里浮现的满是周陵宣和陈昭若在一起的模样。她闭了眼,只盼着一夜能早点过去。

  清晨,天刚蒙蒙亮,周陵宣便醒了。他侧头看向了身傍的陈昭若,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只当她还睡着。

  而陈昭若根本就是一夜未睡。她这一夜,满心都是自己所受的屈辱和家国的血泪。好几次,她睁开眼睛,回头看向身后的周陵宣,都恨不得直接在睡梦中掐死他!

  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让周陵宣这么轻易地死去,她要让周陵宣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感受到周陵宣在摸她头发,她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微微睁开眼,做出刚睡醒的模样,回头看向了周陵宣,微微一笑,轻声唤道:“陛下。”

  周陵宣看着陈昭若,笑问:“寡人把你惊醒了?”

  “没有,是妾身觉浅。”陈昭若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一个真正的妃子了。”周陵宣笑道。

  陈昭若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可还是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对了,”周陵宣突然开口道,“寡人一直想问,你腕上的那道疤痕是怎么回事?”

  陈昭若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那是她被常宴从皇宫里带出来后,一心寻死时做下的。陈昭若想了想,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当日金陵兵荒马乱的,全家只剩了妾身一个,妾身不想独活,便自己划了一道。”说罢,她抬眼看向周陵宣,眼里竟含了泪水。

  周陵宣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道:“你受苦了。”

  “所幸常大将军寻到妾身,及时救下了妾身。不然,妾身怎么能有机会见到陛下呢?”陈昭若试探地说着,静待着周陵宣的反应。

  果然周陵宣那张本来还算温情的面容忽然间冷了下来,似乎还有杀气显露,但随后他意识到了不妥,面前的这个姑娘虽然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但好歹受过常府恩惠。他忙稳了稳自己,看似戏谑地问陈昭若:“他救了你,你一定感恩戴德,唯他是从了。”

  陈昭若答道:“妾身怎么敢?妾身的确记挂着这份恩情,但若说唯他是从,便言过其实了。妾身如今是陛下的妃子,自然是唯陛下是从。”

  周陵宣听了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伸手刮了下她鼻子,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从今以后,寡人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可不许推脱。”

  陈昭若做出羞涩的模样,埋下头去,道:“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又何况是陛下呢?”

  “你这样可真好看,”周陵宣又感慨道,“寡人何德何能,竟能有你这样的美人相伴左右?”

  “能服侍陛下左右是臣妾的福气,妾身怎能当的起陛下如此夸赞呢?妾身看来,后宫之中,只有皇后能担得起。”陈昭若一边抚摸着周陵宣的胸膛,一边轻声说着,睁着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盯着周陵宣。

  周陵宣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吃醋了?”

  “妾身怎么敢?”陈昭若低了头,又道,“不过,陛下也的确该常去看看皇后。”

  “为何?”

  为何?陈昭若听了,心中不由得酸涩:只是想让她开心罢了,谁让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为了你,她连往日里的傲气都不要了。

  “宫中已有流言蜚语,说陛下冷落皇后、宠幸妾身。妾身知道陛下和皇后伉俪情深,这些都是流言蜚语罢了。可宫中难免有好事之徒去挑拨,妾身可不想让陛下和皇后难做。”陈昭若道。

  周陵宣听了,一边看着陈昭若,一边思索起来。可他实在没办法好好思索,只要他一看见陈昭若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便会无缘由地信了她。

  她的眼睛真好看,似能摄人心魄。

  “婕妤娴淑,寡人喜欢。”周陵宣说着,一笑,伸手揽过了她的腰肢,把头埋在了她颈窝里。

  陈昭若就要挣脱躲开,门却忽然开了。

  周陵宣被忽然打断,没好气地抬起了头,问:“谁?”

  帘外传来吴公公的声音,道:“奴才听见陛下似乎醒了,想着带人进来服侍陛下洗漱,却不想打扰了陛下,是奴才的过错!”说着,又传来了吴公公跪地磕头的声音。

  周陵宣面色不善,刚要开口骂人,只见陈昭若轻轻推了下周陵宣,柔声道:“陛下,也该起了。”

  “寡人不想起,寡人想你。”

  这话让陈昭若更加反感恶心了。

  “来日方长。”陈昭若轻笑道。

  “哦,好吧!”周陵宣说着,起了身,对吴公公道,“进来吧!”

  吴公公忙带人进来服侍周陵宣洗漱,一边忙活着一边对周陵宣道:“陛下,方才柳侯派人来告,说是昨夜喝多了酒,今早醒来有些不适,怕是不能陪陛下狩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