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贝拉,不知不觉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结束蜜月之旅后,我和凯厄斯再次回到沃尔图里,得知了要攻打卡伦家族的消息。

  凯厄斯告诉我,这是不可避免的战争,爱德华与贝拉生下了带着诅咒的魔童,无疑是在挑战沃尔图里的权威。

  此时的福克斯应该已经开始下雪,冬天的到来并未给严酷的沃尔泰拉降下仁慈,我不再和贝拉通信。

  电话那端关于近况的诉说一直在减少,我沉浸在爱情的美梦里,如今要为之前的疏忽与安乐付出代价。

  如果再狠心一点,我大可当作这件事从没发生,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虚幻和平的假象。

  爱情与友情很多情况下并非二选一的抉择题,但于我而言,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了。

  婚礼时装饰的鲜花已经枯萎。

  满月照在空旷的沃尔图里,建筑与林木的暗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在想什么?”

  凯厄斯来到身后,低沉的声音隐约有些嘶哑。他冰冷的吐息拂过耳廓,似攀行的蛇。我无端有些恼怒:“在想你们什么时候踏平福克斯,完成欧洲一统的伟业。”

  凯厄斯只是笑。

  我知道他觉得我幼稚,于是用力挣了一下,想脱离他的怀抱。

  “安娜。”他搭在我腰腹间的手用了力,“卡伦家族当初选择了那个孩子,就该做好被审判的准备。”

  我问他:“那贝拉呢,她会怎么样?”

  “贝拉?她已经是吸血鬼,不必过多担心。”凯厄斯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我只是很担心你,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吸血鬼情绪不稳定这种事听起来的确有些好笑,我无法反驳。

  血族嗜血残暴的特性并未消解我天生软弱的缺点,时间越久,我越能感到无用的善良与犹豫时刻影响着我的决定。

  比如现在,我应该坚决地反驳凯厄斯,因为他说我对于贝拉而言,已经是不再值得信任的朋友。

  他善于嫉妒的负面情绪开始作祟,认识初期,我们每天要因为这个话题争吵数遍,最后以两败俱伤结尾。

  我撇过脸,仔细审视了他脸上的表情,最后只是冷声道:“如果贝拉不告诉我是因为不信任,那你的隐瞒又是为什么?”

  凯厄斯笑道:“我当然是为了保护你。”

  见鬼的保护,真信了他,我就能成为沃尔图里首屈一指的蠢货。

  “装腔作势没用,”我说,“先把你身上的血腥味处理干净吧。”

  阿罗最近召集了大量血族赶沃尔泰拉,要不是忌惮卡伦家族鱼死网破,凯厄斯现在就不会还有闲心和我在这里讨论没营养的话题。

  我问他:“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凯厄斯答得干脆:“三天之后。”

  “万一发生意外呢?”

  “不会有意外。”

  吸血鬼的声音格外笃定,冷酷的面容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无情。他血红色的瞳孔转移到我身上,微微眯了起来,目光类似于一种兽类的打量。

  我浑身汗毛直竖,顿时联想到关于杀人狂魔的许多报道。

  “凯厄斯。”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凯厄斯神色一凝,转瞬恢复正常道:“怎么了?”

  我说:“我不会过去,不管你们决定在哪里开战,失败还是胜利,我都不想参与。”

  “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结果?万一沃尔图里败于福克斯,想必会十分有趣。”

  凯厄斯曾经展现过预言的威力,战争开始之前,很难确定他这番话到底是试探还是看见了真实的结局。

  和他交谈心累的提防就在于此,大概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凯厄斯总要寻点什么来考验我的耐心,借此试探我的心意。

  难为他对这种幼稚的游戏乐此不疲。

  我敷衍地应了两声,实在对这个话题没兴趣,如果时间如同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我宁愿有只拨动针弦的手,直接快进,跨过剧情,瞬间跳转到结局。

  从离开福克斯到与凯厄斯成婚,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一直祈求它能慢一些出现在我的生命,成为吸血鬼之后,病痛从我的生活中远离,但也许是太轻易得到的总是很容易带走其它珍贵的东西,我看着凯厄斯俊美不似真人的面孔,那个到了嘴边的答案竟然说不出口。

  你看,人的本性就是这么纠结。

  我即使已经再三说服自己,不要掺和到这些纷扰之中,安心做好自己身为配角的本分,不要妄图以一己之力改变故事本身的发展,可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贝拉或者是凯厄斯因为一些劝说而心软。

  但是吸血鬼怎么会因只言片语就改变落定的决策,所以我还是没有开口,以免让自己陷入更深的两难,以至于前面所言都显得像一个笑话。

  凯厄斯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带了魔力,像一把带了尖刺又裹了蜜糖的钩子,总是让我想循着他的想法付诸行动,所以我才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他,一度抛弃了曾经坚定的立场。

  “阿罗在呼唤你,”我说,“他的声音太大了,听起来非去不可。”

  凯厄斯漫不经心道:“他很亢奋,一旦卡伦家族战败,所有被俘的吸血鬼都将成为沃尔图里的奴隶。”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我看着天边的月亮,满月是吸血鬼最虚弱的时候,狼人的力量会在这天达到鼎盛。我想起贝拉身边那个叫做雅各布的狼人,心里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凯厄斯说得对,我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群体生物既容易受到煽动,也容易跟随大众盲行。优柔寡断在不知觉中转成了微弱的恨意,是关于这个世界与本身。

  我想,贝拉既然是世界的主角,应当是能战到最后的,可卡伦家族会牺牲多少成员,沃尔图里要为自己的野心付出多大的代价,三天之后就会分晓。

  假使福克斯的盟友里再加上狼人,那就是三大阵营的碰撞,不论哪一方胜利,只要贝拉和凯厄斯活着,其他的吸血鬼下场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攥住凯厄斯的胳膊,轻声道:“别让人发现你的破绽,万一你死得难看,我大概不会去给你收尸。”

  “破绽。”凯厄斯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压低了身体,覆在我耳边说:“吸血鬼的破绽只在心脏,你看这又大又圆的月亮,只有在今晚,阿罗才放了我回来,你猜是为什么?”

  我再次提醒:“他在喊你了。”

  “去不去有什么所谓,”凯厄斯见我不回答,意兴阑珊直起了身体,“反正是些无用的话,听多了简直令人生厌。”

  三大长老的关系我向来琢磨不透,阿罗在我面前态度最好的是婚礼那会儿,之后旅行回来,我再没见过他那张神经质的脸。

  “随你。”我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我猜你今晚睡不着。”

  凯厄斯说完话,拉着我回到卧室,刚关上房门,还没等我问他这句话的意思,房间里的电话便突然响了起来。

  除了贝拉,平时从未有其他人给我打过电话,这一点我和凯厄斯心知肚明。

  果然。我心想,怪不得他今晚像没吃药,有的没的扯一大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见我不动,他拉我走到电话旁边,语气上扬道:“接啊。”

  我转眸问:“你难道要站在旁边听吗?”

  “你要赶我走?”

  电话还在响,我与凯厄斯沉默对峙,对方丝毫不为所动,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我只好顺着他的心意问:“你要做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想我干嘛?”

  凯厄斯终于露出微笑,只是这微笑在我看来,未免透着几分残忍的意味。

  他说:“我要你答应我,三天之后,以沃尔图里的身份,待在我身边。”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在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中终于骂出声来。

  “你有病,凯厄斯,你真是个疯子。”

  凯厄斯闻言大笑,亲昵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原谅我,亲爱的,我和贝拉,你只能选择一个。”

  我不可置信:“我已经跟你结婚了,凯厄斯,我已经选择了你。这难道还需要我不断强调吗?”

  “可是你在犹豫,你在怀疑,我只有你,你也只能有我。贝拉是无用的,她只能给你带来麻烦,等你和她彻底决裂,才能摆脱过去的阴影,我才能真正拥有你。”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缓慢补充道:“彻底地、永远的、拥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