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人田地后人收 顷刻兴亡便过手 第一节 出人意表

在寨子的耳房里，林策看到了被麻绳捆扎，却设法站起来的李扎，便什么话也不说，要了利咸的短剑。 利咸心里赞他果断。 自己听了李扎一番话，心里犹豫不定，已经在这儿和他大眼瞪小眼，趴半夜了。还是小主公心黑手辣，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直接拔剑。 他虽然有些惋惜，却不劝阻，毕竟是生死大事，若非自己发现，可能他李扎会将大伙一网打尽，到时他会心慈手软么？ 李扎也以为必死无疑，面露死灰，跪地分辩说：“主公。我没有勾结毛乙，我根本不知道他问我干什么呀。” 林策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头，剑举在他背后，一剑刺下去。 李扎以为已经死了，被林策一拉，竟给站起来，正发愣，只听利咸喊道：“主公。问都没问完，你就把他放啦？” 李扎一时百感交集。 林策把剑扔还给利咸，随手一拂李扎衣襟上的干草，再次要求说：“跟我来。” 他们再穿梭大寨，牛角便开始吹奏。 士卒们乱哄哄起身，各卒各占块地方集合，林策扫视两眼，觉得时间还早，听利咸吐露对俘虏的担心，就带他们往寨后走去。 夜晚开始寒冷。 夜色在跳跃的火光上涂上一层森蓝。 到了后寨，在看押俘虏和奴隶的山谷里，全都是鹌鹑一样坐着、蹲着，背靠着取暖睡觉的俘虏和奴隶。 林策只围着看了几眼，就说：“给他们点的篝火不够，既然大伙要走，就让他们去寨里暖和暖和，免得天气寒冷，冻死冻病。” 利咸大吃一惊道：“咱们走了，留的人少，看不住！” 眼看俘虏、奴隶都醒了，在火光中盯着林策，眼睛里流露出黑光，畏惧而空洞，林策带着李扎和利咸率先走进女奴隶那一侧，他一个一个勾了下巴给李扎看，轻声说：“扎叔。你看上了哪一个你告诉我，我给你。打完仗就给你。” 不等李扎羞愤拒绝，他又从女奴堆里走出来，站在大伙面前。 他问：“你们中有犬戎吗？都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是有犬戎。 只是这些奴隶要转卖他人，进华夏中原，商贾自然乐于教授他们华夏语。 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他大声说：“此次劫掠商队，俘获了你们，按规矩，你们从此就是我个人的财富，生杀予夺皆在我一念之间，但我不想这么干。你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那些商队里的人，你们首先不要担心，我会放你们回去，如果你们觉得留下来过得更好，愿意留下也无妨，帮着我干，我养着你们。但你们要知道，虽然我会放你们，但不是今天，我现在还是不能放你走。不放你们，其实也是为你们好。如果现在就放你们走，你回去，如果说不清我为什么会放你，回去也会被你们的主人迁怒。他相信你告诉他，我劫掠你们商队并没有内应吗？他相信你没有背叛吗？他会问，既然你不是内应，没有背叛，我怎么这么轻易就把你放回去了？所以，为了你活着，我仍要拘囿你，我要等你的主公来赎，我是在等放你的合适理由，你们信吗？” 商队里俘虏并没有激烈的反应，他们听着听着，便往一名中年人身旁挤，似乎在以他为主心骨，要听他的意思。 林策留意一下那个能被他们视为主心骨的中年人，知道他很可能是商队的主事，便轻声跟利咸说了一句。 利咸走进去，把居中的人抓出来。 林策问：“他是你们主人的心腹对吗？他会把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告诉你们主人对吗？所以你们不敢回答我？” 他冷冷道：“牵走杀了。” 被利咸拽走，那中年嚎叫，他打滚，他趴地上，没有一个俘虏多说话，都是用古怪的眼神静静看着。 果然不是受人爱戴。 李扎也去帮忙，二人将人拉走，拉到黑夜笼罩的大树底下。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二人把人就给杀掉了，一前一后抹着嘴上、脸上的血走回来。 再次观察这些俘虏和奴隶们，虽然更加畏惧，眼神中却似乎多出几分颜色，林策道：“不是我心狠手辣，杀他不是憎恶他，而是为了让你们中多数人安心，请你们信我，很快，我就可以给你们有限的自由，也会叮嘱我的人让你们吃饱，但请你们不要逃走，迟早会让你们走，你们偏要自己走，那逃走的后果就会你们自己来承担，就是你们咎由自取。” 一个商队里的年轻人收敛喘息，战战兢兢道：“小主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策肯定地说：“是真的。没有理由骗你。你们谁要有一技之长，没有家人牵绊，我更觉得你应该自告奋勇，想办法留下，因为我会比你的主人对你们都好，我现在也缺少打理商队的人手，我也会有商队，有贸易，请你们相信我。我叫林策。是是玄鸟家族林氏之鹰林伯权之子。” 一会儿是寒冬，逮出去一个说杀就杀，一会儿是春风，说给取暖吃饱，还给放走。 林策不待他们有更多的反应，又站在奴隶的面前说：“你们都是奴隶，被这个人买来卖给那个人，或者被那个人再转赠给另一个人，遇到了好的主人，可能少挨些打骂，遇到不好的主人，鞭打炮烙，体无完肤，而且无论哪个主人，你们做谁的奴隶，都还是奴隶，但在我这里不同，我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有自由之身。也恭喜你们，赶上我用人之际，赶上我缺人。”他扭头要求利咸：“把他们全部放掉，绳索解掉，男的喂一顿饱饭，编签随军，跟我们走。” “女的？” 他说：“无论你们有无姿色，卖去那里，只是主人的玩物，大商普天之下，等级森严，几无主人娶你的可能。如果你们非要去等这种侥幸的命运，我在放商队的人时，你们可以跟着走。如果你们能看清这个事实，那么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想法？我给你们除奴籍，恢复你们的自由之身。我有数十家臣，五百部曲，他们都是善良人家，有很多人都没有娶亲，我会在他们立下功劳之后，将你们婚配给他们，就这样，你们会成为一个家的女主人，年轻时你是个自由人，年老了，有子孙承欢，有奴仆侍奉，而不再是任人蹂躏，任人鞭打的奴隶。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们放了。你们先留在寨里，帮着我们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煮煮饭，洗洗衣衫，包扎一下伤口什么的，行吗？” 他一示意，立刻就又让利咸放人。 李扎也要去帮忙，林策却制止了，一边先带他回寨子上，一边说：“扎叔。毛乙不信我，以为我会把俘获全部据为己有，但我希望你要信我。这次你要是立了大功，你看上哪个女人我就给你哪个女人。不是我认为你因为女人叛我，而是你有了女人，田宅，就没了背叛我的理由。” 他又说：“我诳来五千公田，本来就是为你们。你们这么多年过得有多苦，我能不知道，我们家欠着你们的。你们的忠直勇悍他们林氏不认，我们家，我们父子兄弟永远都认。今天你因为几句有口无心的话被误会，别人不信你，我信你，没有听利咸说完，我就断定你没叛。把心放到肚子里，没事了。带人与我一起进城，咱们去干轰轰烈烈的大事。” 李扎热泪滚滚，对天赌咒发誓说：“主公。我真的是没有叛。而且不止现在，直到死，我李扎的子孙也永远不叛，我们世世代代是您的家臣，若有违背，就让上苍收了我，赐我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