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129章 怪物-15

埃比尼泽其实倒不必真的变成一只猫,但是他受伤太严重了。

他在这场争夺厮杀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诛王者登基,他就是下一代撒旦。不过厄瑞波斯来了,带着他没吃完的薯饼和牛奶,穿着他的睡衣,来报什么乱七八糟的仇没办法,烂账算不清。

这边堆着恶魔的尸体,那边累着厄瑞波斯的骨头,昏天黑地没完没了,埃比尼泽因为经验稍长,还是成功逃离。厄瑞波斯的命无穷无尽,况且他已经铁了心把那里的恶魔杀个一干二净,就算一命换一命也在所不惜于是埃比尼泽逃了,说是战术逃跑,其实只是留下同伴送死。但是他现在是撒旦了,一将功成本来就万骨枯。正常。

尽管逃了出来,埃比尼泽元气大伤,更不提在洞穴出口守着的那些驱魔神父们,于是他只能东奔西逃,堪堪躲过背后的子弹和弓箭,拖着残破的身体融入城市的夜色里。

他撑不住人形,变成一只垂死的小黑猫。

世上最惨的撒旦就是他,下午登基晚上死。

他躺在垃圾箱边舔屋檐上落下的积水,伤口一阵阵抽疼,作为一只不怎么坚强的高阶恶魔,他很丢人地开始哭,哭他将死的可怜宿命,哭他狠心要回灵魂增进力量,攀上巅峰也没有用。

“你怎么了呢?”

他转着脑袋去看,有个放学回家的小男孩,戴着一顶黄色的幼儿园小朋友常戴那种帽子,膝盖上贴了一个创可贴,蓝色的书包上超人的吊坠晃来晃去,半蹲着眨巴眼睛看过来。

小男孩儿蹲下来,摸摸他的脑壳:“小猫,你受伤了。”

埃比尼泽立刻百转千回地喵了一声,熟练地蹭小男孩儿的手,小男孩儿笑嘻嘻地躲开,动作轻柔地抱起他:“那我带你去看看吧。”

小男孩儿刚把他抱起来走出巷口,戴同款帽子的其他男孩儿们正好走过来,围着他一通闹,讲话也不好听,还粗鲁地揉他、拽他,戳他的伤口,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埃比尼泽呲着牙,凶狠地喵了一声,吓了他们一跳。

这可把他们气坏了,捡起石头就开始砸,先是小石子,再是大石块,小男孩儿伸手遮住他脑袋,被扔过来的石子狠狠地划出一个伤口,血滴在埃比尼泽的脸上,他舔了一口,眼睛发了一瞬的红。

其他人的攻势并未减弱,小男孩儿急得乱窜,自己的手臂被掐得一片红紫,好不容易才从几人的包围圈中冲出来,抱着猫一路狂奔,在诊所关门的前一刻送了进去。

埃比尼泽坐在椅子上伸出猫爪让人类给他包扎,眼睛直往小男孩儿身上看,小男孩儿托着下巴等,手臂上的红印紫色更加明显,怕是要淤血。

刚包扎完,埃比尼泽就迫不及待地沿着桌子爬到小男孩儿身上去,缩进他的怀里不出来,嗅着他身上清新的香气,再弱弱地喵几声。

“可是我不能把他带回家,”小男孩儿回答医生,“我还没跟家里人说。能先放这里吗?我问过再告诉您。”

于是埃比尼泽被留在了一个小笼子里。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在小男孩儿背着书包跳出去的时候,他也跟了出去。

他每天跟着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叫詹森克拉克,住在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他有一个去世的姐姐,从没见过她。他学习一般,有两三个好朋友,在学象棋,学得不好,喜欢吃甜的东西,笑起来像雨后的百合花一样。

埃比尼泽一开始跟着他的时候,离他一条街,后来离他两三步,再后来冠冕堂皇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只会惊喜地拍手,说猫咪真聪明。埃比尼泽一开始以为这样就可以,但是詹森的家里人送给他一只小狗当生日礼物,自此詹森有了宠物,而埃比尼泽只是一只流浪猫。

埃比尼泽应该走了,他还有事业要完成,大好河山等他战斗,他是新撒旦,万千信徒想来朝拜,一天至少有十几个毁灭天堂和人类的计划等他审阅,还有很多邪恶阴谋等他筹划,很多厄瑞波斯准备杀他。

事业型恶魔埃比尼泽现在每天在嫉妒一条狗。

这或许就是拿回灵魂的后果,软弱、卑微、爱和愉快,太多感情,就太多债。

埃比尼泽在他家门口打转,几乎都成了习惯,直到看见他们家人开始收拾大大小小的行李。詹森抱着猫咪,亲亲他的脑壳,跟他说,要搬去很远的地方了,坐飞机哦。

埃比尼泽晚上又躲在垃圾桶边哭泣,哭完以后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恢复了,可以不当猫了。

说干就干。

当晚埃比尼泽走进他家,杀了他的狗,控制了他的父母,告诉他,现在我要带你们去个地方,以后我就是你哥哥。埃比尼泽伸手去拉詹森的手,注意到他惊惧愤怒的双眼,以及随着而来恶狠狠的一拳。

那时候的眼神,就像现在一样。

埃比尼泽颤抖着从角落里望向众人,鲁基乌斯也想起了自己是谁,几乎站不稳,倚靠在了墙上,他和埃比尼泽对视了一眼,哀嚎着抱住自己的头蹲了下来。

詹森这么多年,没有一秒忘记自己是谁,自然也没有一秒把自己当成埃比尼泽的弟弟。

撒旦站起来,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厄瑞波斯,朝詹森走了一步,却突然听到一阵撞击声,是克拉克夫人倒地的声音。

她双手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边,满眼泪水:“你……”她的丈夫在一旁扶着她,陪着一起蹲下来,詹森赶忙跑过去。

撒旦站着没有动,低着头苦笑了一声。

“天使,你背叛使命,与恶魔同流合污,会有天使替我杀你。”艾森看向埃比尼泽,“你嘛,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

“那你还等什么?”埃比尼泽对着艾森笑笑,“我是你的了。”

艾森轻蔑地撇撇嘴:“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重要,好像我一定要把你怎么样。”说完他想起什么,“有了。你来决定吧。”他指着詹森,“如果你要他活着,那我让他抹去他囚禁你们的记忆,你们继续一家人生活;如果你要他死,那我现在就杀了他。”

埃比尼泽脸色突变,死死盯着艾森:“你不用杀人诛心。”

艾森无辜地摊摊手:“怎么这样讲我啦,我这是给大家一个选择啊,”他转头看安德烈,“对不对?我可是好孩子。”

安德烈没表示,他觉得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艾森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被点名的詹森默默地站起来,仍旧拉着妈妈的手。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埃比尼泽:“我有个姐姐。”

埃比尼泽转开眼神,不去看他,语气淡淡的:“……我早该知道。你毕竟不会撒谎骗我。”

“也不是,”詹森坦诚地说,“我也是骗过你的,骗你上钩的时候。”

“骗就骗了吧。”埃比尼泽想他没什么不能原谅詹森的,但詹森不会原谅他。尽管如此,他还是想问,“你在我身边,有没有……开心过?”

詹森久久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然后詹森转过头看艾森:“我选……”

“等一下!”鲁基乌斯猛地站起来,他朝两人走过来,挡在埃比尼泽身前,怒视着詹森,“你不能杀他,你不能这么做,他是真心的,他应当有一个改正的机会!”

埃比尼泽无奈地拍拍鲁基乌斯的肩:“算了……”

但鲁基乌斯很坚持:“这不公平,不公平!他创造这个生活给你们,你们再也不会沉浸在失去谁的痛苦里,你看看你们家现在多么有钱,你想要什么得不到?!他连自己的记忆都一起放弃,这么多年你们朝夕相伴,你怎么能无情无义一句话让他去死?!”

埃比尼泽拉住鲁基乌斯:“说了你少管!”

詹森克拉克看向艾森:“我选第二种,我要我和家人回家,我们要记得我的姐姐。”他又转头看埃比尼泽,声音轻轻地,“我也会记得你。抱歉,但你不能把人的回忆夺走。我们爱她。”

埃比尼泽对着詹森扬起笑脸:“永别啦,小男孩。”

只有鲁基乌斯还在愤怒地阻止这一切,他不同意,这一切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大家都满意的方式。埃比尼泽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向任何人冲去,伸出手抱了抱他,告诉他,鲁基乌斯,这是灵魂的代价。

艾森说:“埃比尼泽皮加费塔霍尔特,去死。”

***

“你怎么不进去?”

洛斯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了很久不见的妖精,扔掉烟上去拍拍他:“我老板在,不想跟他叙旧,你他妈去哪儿了?”

“……”洛斯犹豫着不开口。

“什么?我也不能说?”

“可以是可以。”洛斯搔了搔脸,“但你要保证不告诉别人。”

洛斯点头:“这你放心,我这人没有别的好处,就是诚实善良。”

“你还记得之前你们去找女巫的那个地方吗?”

“记得啊,怎么了?”

“你知道传说中有个厄瑞波斯的坟墓吗?就是他不能去的禁忌之地。”

“那是传说吧。”

妖精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不是传说,女巫们也在找,因为她们跟艾森有仇,打算把他引起那里。不过本来一直没找到,但是……”

数到这里妖精突然停了,急得洛斯连忙问:“但是什么?”

“但是你得亲我一下。”

“哈??”

妖精指指自己的嘴。

“你他妈有病吧?”洛斯离他两步远,“世上怎么这么多同性恋,我早说过,同性恋就应该……”

妖精转过身低着头踢石子:“那算了,我只跟贝莱说,贝莱才不会嫌弃我。”

洛斯开始翻白眼:“你有病吧我真的说,别惦记你那死多少年的前男友了,真受不了……”他捋起袖子,“亲个嘴有什么的,我跟三界群P的时候你还在搞1v1呢,来,我看看。”

他走过去捏着妖精的脸,吧嗒响亮地在嘴上亲了一口,没想到这小子还伸舌头,舔了舔牙才放开手。

洛斯意犹未尽,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双人运动,又想起别人的ED治疗,摸着自己的下巴,转头问妖精:“哎,你想不想多人运动,我去叫上安德烈,那小子……”洛斯下流地吹了声口哨,手不明不白地画了个弧线,“绝对很……”

“为什么不叫上艾森?”

“你有话说话,不要太过分。”洛斯正经起来,“现在,说吧。”

“据女巫们说,上次咱们待的地方,其实就是和那个‘厄瑞波斯坟墓’有联结的,只是她们还没有找到通道。”

洛斯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看远处:“她们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他又问,“艾森让你去找这个吗?”

“他只是让我确认一下,他要躲着走。”

洛斯冷笑一声,撇了撇嘴:“既然这样,”他揽住妖精,“帮你亲爱的贝莱一个忙。”

“……”

“不要告诉他,就跟艾森说你什么也没发现。”

妖精有点担心:“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叫你去就去,有什么事我来处理。”洛斯拍自己的胸脯打包票。

妖精听话地点了点头。

***

艾森和安德烈根本没有关注周围发生的事,他们俩在看艾森的头们。

艾森突发奇想:“我想给我自己装个机械眼,能嘶射出激光的那种。”

安德烈严肃否定:“不行。影响脸。”

“那你给我挖一个回来。”

安德烈掏出小刀朝头们走去。

艾森小跑着跟上:“看看这个,这个新鲜……看看那个,那个眼珠子大……”

仿佛在买西瓜一样。

等他们选完要去做手术的时候,艾森走过来把手臂搭在鲁基乌斯肩膀,稍微弯了下腰:“鲁基乌斯,你的全名我就不问了,天使们跟我交情还算不错,你们之间自己的事,我就留给你们自己处理。”

他和鲁基乌斯转过头,有一片耀眼的白光翩然而至,光下露出一只脚,稳稳地踩在地上,接着光芒散去,那巨大的翅膀横亘房间。天使落地而盔甲生,头盔遮住双眼,露一张红唇,卷发垂在肩头,长矛拿在手中,他身量颇高,站姿笔直。

天使走过来,吻了吻艾森的手。

“你叫什么?”

“莱万德卡。”

艾森说:“这里交给你了。”

莱万德卡站起身,点了点头。艾森转身去找安德烈,拉上人就走。洛斯这会儿和妖精走了进来,照艾森的指示破坏掉这地方,送克拉克一家回去。

莱万德卡看着人们散去,又看向鲁基乌斯:“我们换个地方吧。”

鲁基乌斯这次把眼神从地上的灰烬抬起来,苦笑了一下:“是你啊莱万德卡,送来一个战斗天使杀我,真是给我面子。”

莱万德卡先走一步,转身看他:“清除一个能天使,不是件简单的工作。”

“你们总是这样,把一切都说的简简单单,冷冷淡淡。”鲁基乌斯跟着走过去,“父亲怎么样?你还是没有能见到他吗?”

莱万德卡没有说话。

“我在的时候就总是见不到他,只能听说关于他的教令做这个,做那个,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但我那时候很满意,纯粹、坚定,有信仰,我是他选出的部队。”他们走上楼梯,向屋外走去,街道景色退去,他们逐渐走在一处旷地里,“你要带我去哪里死?我想死在高山上。”

莱万德卡不说话。

“我以前也像你一样安静,一往无前,我是出众的猎手,所以被派来杀撒旦。”鲁基乌斯继续说,“那时候我的世界好单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邪恶就是邪恶。我相信我是被爱和光辉征召的战士,我的本性就是父的本性,我的愿望就是父的愿望……”

莱万德卡停下脚步,打断他:“到了。”

鲁基乌斯抬起头望了望雪白教堂高顶上的十字架,讥笑了一下:“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死?”

“这是父在人间的安身所。”

“安身所?人类的教堂?”鲁基乌斯面容浮现出一丝恶毒,“他抛弃我们的圣殿,与我们千百年不相见,就为了来人间这种凋破的小地方栖身?现在连我们都要来给他们添一把香火?谁说的?谁规定的?凭什么?”

莱万德卡推开陈旧的大门,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灰尘簌簌飘下,碎屑落了一地。

“残败的教堂……人类早就不信神了,我不懂,你懂吗莱万德卡,为什么我们这么不受宠?”鲁基乌斯跟着走进去,只是为了凑到莱万德卡身边,“你就不厌倦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听话的大天使们、和不知忧愁和感恩的人类,只有我们挤在中间,向上看不见使命,向下寻不到归宿,在中间这片窄地再怎么左冲右撞,撞得头破血流也理解不了。你有没有想过,权威就一定是对的吗?”

莱万德卡终于转过了身,他们已经走到了耶稣旁,空荡荡的祭坛上除了掉落的灯架和锈铁堆,再无其他,月光照亮脏兮兮的地板。

“你留在这里忏悔,我两刻钟后回来。”

鲁基乌斯拽住他,不可思议地问:“向谁?不会是这个吧?”

“你应该留点尊重。”莱万德卡从他身边走过,徒留鲁基乌斯手中一阵风。他站在鲁基乌斯身后,伸出手,要鲁基乌斯把衣服脱下来。

鲁基乌斯照做,将脱下的衣服扔进莱万德卡手里,自己在冷空气中瑟瑟发抖。莱万德卡将衣服留在门口,自己走出去,转身关门:“你向什么宣誓获得力量,就应该向什么忏悔。”说完莱万德卡走了出去,笔直地站在教堂外的月光下,影子拉出一条线。

老派作风是这样的。

鲁基乌斯发着抖,动了动肩膀,他的背上凸出一片青色的痕迹。

老派天使讲究仪式感,即便是应毙的天使,也应当先忏悔,让已经染黑的翅膀重回白色或金色,然后坦然迎接死亡。

这一条,当年鲁基乌斯杀天使的时候,从来就没遵守过。

他仰头看耶稣,在想为什么自己沦落到这一步。

怪撒旦吗?也许吧。撒旦赢了他,没有杀他,问他为什么来,能不能放过彼此。赢了的人求饶,还是第一次见,鲁基乌斯说正邪不两立,撒旦说那我可以做正派。鲁基乌斯躺了三天,被迫吃了撒旦给的食物,朦朦胧胧中就飘飘然,他力量仍在,回忆模糊,无数次他的直觉提醒他什么不对,但鲁基乌斯忽视了这些提醒。所以未必怪撒旦,是他自己幻想了一家人,是他自己陶醉于生活,是他自己厌倦了使命、教条和权威。

现在撒旦死了,轻轻松松如同一阵风。

在权威之上,还有厄瑞波斯。

鲁基乌斯看着耶稣,他对人类的全部理解,就是得到了宠爱的族群,无知、无能却快活的族群,就像每个家庭里最受宠的幼子。

耶稣多么痛苦,人们也总是这么抱怨,在神的耳边念自己的苦恼,钱的、爱的、身体的、命运的,他们堂而皇之地说完,还会理直气壮地要求“请保佑我”。娇纵怯懦、贪得无厌的族群。

鲁基乌斯没有要过任何东西,还会因为办事不利理所应当去死,生活是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当了几年类人,生活就是很多美味的食物、性/爱、派对和暧昧,是娱乐至死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真好啊,这种快乐,耶稣有过吗。

鲁基乌斯上前一步,他举起手按住耶,对着这尊雕像开始自。他要把精喷满上帝最爱的小孩身上,因为古板的、堕落的、无欲无求的哥哥们受够了任劳任怨、做牛做马。

他摇的底座直晃,雕像猛地倒塌在他身上,他一把推开,让雕像斜靠在台阶,自己上前一步,对着雕像戴荆棘冠的脸。

鲁基乌斯身后的翅膀猛地绽开,震得房间发慌,那乌黑的翅膀开始燃烧,一股莫名的力量将那两支翅膀向外生生扯拽。翅膀的羽毛惊恐飞落,他的脊背被扯出血口,翅膀还在向外烧,鲁基乌斯咬紧牙关,背上的疼痛仿佛万万千火鞭直甩于身,四肢百骸几乎没有了感觉,只剩剜肉刮骨的钝痛如同延长了一个世纪。

他背上的伤口不再溢出圣光,只是血水,翅膀被拽出的一瞬间,他疼痛地卧在地上,带翻了雕像。他几乎呼吸不上来,知道自己要死。

他转身看耶稣的脸,那不变的哀伤表情,并不因他射上的什么东西有任何新的含义。

总觉得。

还不够。

鲁基乌斯撑着手臂爬,他咬碎了两颗牙,一种前所未有的报复欲从心底升腾,烧得他几乎忘掉了疼痛。

他爬出了一路血,试图向窗口逃,但奄奄一息够不上,突然地抓向窗外遥远的月亮。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同时送来一句话:“会有机会的。”

莱万德卡准时在半小时之后进来时,被面前的一切震惊了。他信任一个天使应起码保佑最基础的尊严,竟不知道连羽翼都被剥夺的时候,还有心思逃命。

他沉重望了眼倒下的耶稣和身上的脏污,叹口气,弹弹指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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