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轧过血液浸透的土地,驶向晨曦尽头的中心城。

  白濋扫了眼后视镜:“我最讨厌被威胁,研究所那群家伙找死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学乖?”

  燕戮笑笑:“狗改不了吃屎。”

  白濋啧了声:“确实,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把欧森放到玫瑰之城?”

  欧森的资料上显示,他在几个月前感染成为迷失者,之后因故意杀人被拘捕入狱,研究所背后的生物制药公司将他捞了出来。

  他离开研究所后没有回家,反而去了公认最凶险的玫瑰之城安全区。

  这一切恰好发生在白濋被任命为玫瑰之城大长官的一周前。

  燕戮一转方向盘:“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会后悔打长官的主意。自以为将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殊不知我们查一个人走的并不是军区这条路。”

  感染爆发之后,并未形成新的政府,安全区内由几方势力组成,彼此相互制衡。

  如果说军区象征光明,那佣兵就代表黑暗,只不过前者有组织有纪律,人数也是后者的几倍,但后者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佣兵做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意,他们的道德性很低,更崇尚强者。

  十年佣兵不是白当的,雇佣兵王是实打实用血拼出来的名号,比军区任命的长官更有说服力。

  明面上白濋进了军区,和佣兵没了联系,但他在那边的人脉依旧没有断。

  燕戮时常会疑惑,白濋为什么要加入军区,明明军区和研究所是一丘之貉,明明研究所一直想要他的命。

  车窗开到最底下,白濋将胳膊搭在上面,撑着额角,看着逐渐跃出地平线的太阳。

  不知道那个迷失者怎么样了。

  白濋垂下眸子,心中轻叹。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他感兴趣的家伙,千万别像那些异变怪物一样,轻易就死掉了。

  —

  洛斯没有死,但也差不多了。

  他是痛醒的——伤口火辣辣的,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痛意。

  “喵呜~”

  洛斯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暗红的猫眼。

  黑猫趴在他胸口,见他醒了,又低下头在他的伤口上舔了一下,然后才高抬贵爪跳到地上。

  猫舌头上的倒刺刮着皮肉,洛斯痛得肩膀绷紧,明白睡梦中源源不断的痛感来自哪里了。

  房间里没有窗户,但明亮了几个度,让人能够分辨出现在是白天。

  洛斯从地上坐起来,查看伤口的情况。

  伤口靠近颈窝,没有伤及动脉,看着流血多,但只划破了浅浅一层。

  不是致命伤,洛斯松了口气,捡起匕首:“为什么不杀我?”

  黑猫舔了舔爪子,竖瞳里暗光流转。

  “你,外面兽化的动物们,还有工作人员,只要我没有违反底线,没有真正攻击你们,你们就不能对我下杀手,对吗?”

  至于底线是什么,洛斯也猜到了。

  他虽然运气不好,但这次大概真的抽到了大奖。

  黑猫蜷缩成黑毛球,“喵呜喵呜”地叫着,不知是在反驳还是解释。

  “别喵了,我听不懂。”洛斯踢了踢它的尾巴,“你什么时候变回抽纸盒?”

  伤口被舔得一直没愈合,还有血往外渗,糊了一脖子。没有医药箱,只能用纸巾擦擦了。

  洛斯颇为期待地盯着移动抽纸盒——黑猫。

  黑猫扑到他腿边,抱着他的脚腕,竖起尾巴。

  洛斯不明所以,晃了晃腿:“你干什么,撒娇?”

  “喵呜~”

  黑猫舒适地叫了声。

  一股温热的水深入鞋子,洛斯愣了两秒:“你他妈竟然尿了?!”

  黑猫头和尾巴高高扬起,大摇大摆地踩着猫步,走向房门。

  洛斯黑着脸揪住它的后颈,不等教训这只猫,起床的广播就响了,黑猫“砰”的一声,变回了抽纸盒。

  ……草!

  简单擦了下身上的血,洛斯臭着脸打开房门。

  倚着门睡得迷迷瞪瞪的可可安醒过来:“唔嗯洛斯,几点……你没事?!”

  洛斯糟心不已,急着往卫生间去:“嗯。”

  黑猫的尿没有味道,鞋子上跟洒了水似的,但架不住心里膈应,洛斯将鞋里里外外都刷了一遍,用吹风机吹干,然后才穿上。

  C号房异变者的尸体不见了,客厅里的家具也胡乱的堆在一起。

  洛斯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可可安。

  昨晚他被异变者和动物们追的时候,可可安没有抛下他,反而冲上来帮忙,也算是共患难了。

  幸运值的事没提,可可安还无法让他推心置腹。

  “那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我呢?”可可安很纳闷,“难不成真是因为我帅?”

  洛斯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昨天的植树奖章你带在身上吗?”

  可可安摸了摸口袋,满脸震惊:“不见了!我明明贴身收好了的,昨晚熄灯前还在……难道是因为奖章?”

  “不然呢?”洛斯没好气道。

  一晚上过去,吃早饭的人少了三分之一。

  洛斯对npc笑得无比灿烂:“先生,早上好。”

  npc无动于衷,转身就走。

  “真令人意外,你竟然还活着。”npc一走,沃林就带着人围了过来。

  洛斯敛了笑:“我也很意外,你竟然没死。”

  沃林一拳砸在桌子上:“我劝你不要惹我生气,后果你承担不起。”

  杯子掉落,牛奶洒了一地。

  洛斯不慌不忙地咽下吐司,站起身:“我也劝你一句,别太暴躁,弄坏了这些漂亮的餐具不说,还会吓到花花草草们,多不好。”

  昨晚泄了火,沃林的心情不错:“装什么装,你这种娼货老子见多了,你不是从玫瑰之城来的吗,没有爬过白濋的床?”

  他的眼睛因为异变呈现出深绿色,目光浑浊不堪:“据我所知,他最喜欢你这种漂亮的小娘们了。”

  洛斯皱了下眉头,费解两件事:一是白濋未免太出名了一些,二是白濋的名声也太差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你喜欢被男人睡,不代表全世界所有人都喜欢。”

  无视沃林攥紧的拳头,洛斯又竖起一根手指,嘲讽又不屑:“跟白濋睡过的人一定不会跟你睡,没听说过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还能咽得下猪食。”

  周围不知是谁笑了一声,沃林恼羞成怒举起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死到临头也能一直牙尖嘴利。”

  洛斯避开他的手,拿起叉子:“抱歉,我不喜欢被威胁。”

  沃林是佣兵,打法粗暴狠厉,招招下了死手,再加上他是动物感染,攻击力强,压制得洛斯找不到机会还手。

  在被卸掉左胳膊后,洛斯咬着牙,举起叉子。

  就在他要将叉子捅进沃林脖子的时候,余光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竟是npc去而复返。

  洛斯心中一动,丢开叉子。

  刻在骨子里的遵纪守法很难改变,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亲手杀人,即便是为了自保。

  洛斯踉跄着,躲到npc的身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先生,你终于来了。”

  npc僵硬地转动眼珠,似乎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洛斯怎么突然变成小白花了?

  “他打翻了我的牛奶,还故意摔坏了我的杯子。”洛斯拉开衣领,指着脖子上的伤,泫然欲泣,“我让他不要吓到花花草草和可爱的小动物们,他不听,还想杀了我。”

  他本就生了一副乖巧模样,做出示弱的表情,再配上泛红的伤口,十分惹人怜惜。

  有经验的客人窃窃私语,npc不会掺和客人们的私事,苦肉计怕是用错了。

  沃林也一脸不屑:“你以为他会救你吗?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求饶,我说不定会放过你。”

  他通过了三条永生轨,对npc的行事准则最清楚不过。

  “我的忠诚和荣誉都归属于亚斯兰,你让我跪地求饶,是在羞辱他吗?”

  前十名得到的种树奖励是相同的,沃林也获得了证书,但他没去过陵墓园,不知道亚斯兰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洛斯这番话的含义。

  第一条永生轨难不到哪里去,他和阿卢、里组成的三人佣兵团经常收钱带人通关,就连npc也打过。

  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第一条和第二条永生轨跟闹着玩似的,从第三条开始才是真正的地狱。

  “是又怎么样?”沃林目光阴邪,已经想好要怎么折磨漂亮的青年,“现在这个世道,忠诚和荣誉并不值钱,脸和身体倒是能明码标价。”

  洛斯脸上的恐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先生,他承认了,他在侮辱亚斯兰。”

  npc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走向沃林,声音阴冷:“一切荣誉归属于亚斯兰,不容亵渎,不容背叛……凡侮辱者需赎罪,为亚斯兰奉上心脏。”

  可可安目瞪口呆,他觉得洛斯需要的不是帮助,而是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只有他知道,洛斯这招不是苦肉计,而是借刀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洛斯:嘤,我好柔弱。

  大家好像更喜欢《禁区玫瑰》,我又改回来了,我们洛斯就是最漂亮的小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