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胶着, 不少人听到了白濋要炸城门,顿时坐不住了,有催促开门的,有咒骂白濋的, 一时之间人声喧哗。
“五。”
“他不敢的, 炸了城墙, 鬼火虫攻进来, 他白濋担不起这个责任!”
“四。”
“这世界上还有白濋不敢的事情吗?”
“不能开, 开了没办法和上级交代。”
“三。”
去他妈的上级, 一起见鬼去吧!
其中一个守城门的人在心里暗骂一声,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 打开了城门开关。
“四——开车!”
维克特一脚油门,朝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冲去。
“操他妈的,是谁开的门?”
“你疯了吧?!”
“上级怪罪下来你一个人承——”
“嘟嘟……”
“是上级的通讯!”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面如死灰,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完了完了。
离得最近的人按下通讯器开关, 想象中的怒骂声并未出现:“允许放行。”
大家纷纷瞪大了眼睛, 看向已经驶出去的车子,在鬼火虫的光亮照耀下, 车尾气绵延向外, 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你小子真是走运了。”
“撞大运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 快关上门。”
开门的守卫没心思去听他们庆幸的感慨, 遥望着远去的车子, 目光落在站在天窗里的男人身上。
白濋……
赫赫有名的白大长官, 没有死。
刚刚那则指示从侧面印证了这件事, 那确认死亡的报道又是怎么回事?
今夜星光疏淡, 更有疑云重重。
他有预感,这件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来袭并不简单,有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维克特开着车一路前往感染区,路上颠簸,洛斯扶着白濋坐下:“还好吗?”
“嗯。”白濋紧蹙着眉头,刚才一心惦记着出城没有注意,现下坐在车上,身上的疼劲儿又涌了上来。
洛斯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好像还有点热。”
白濋摇摇头:“小问题,不用担心。”
他不以为意的态度让洛斯不知道说什么好,将从安全屋里带的水递过去,蜂蜜水果糖已经完全融化了,有细碎的果肉沉在瓶底。
“多喝点水。”
白濋还有心思开玩笑:“要是在军区驻地,你是不是会像个渣男一样让我多喝热水?”
“首先,多喝热水确实对发热的人有好处,其次,我不是渣男。”洛斯指指瓶子,“渣男会把最后一块糖给你泡水吗?”
手工制作的蜂蜜水果糖很好吃,可惜只买了一罐,洛斯怕别人偷吃,昨天就抱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用来给白濋泡水的是他带出来的最后一块。
洛斯哼了声:“你根本不知道我对你多好。”
白濋握着塑料水瓶,突然有种这杯水价值千金的感觉,比他在厄利斯都身份卡里积累的庞大财富都贵重。
“感动了?”洛斯睨着他。
白濋半真半假地点点头:“特别感动,都不舍得了,想把这半瓶水珍藏起来,等我死了放到棺材里。”
洛斯:“……”
大可不必。
燕戮从副驾驶上转过头来,好奇道:“洛斯,你是在哪里找到长官的?”
他和维克特确实发现了一些血迹,但忙着制造障碍物,没有认真去探究。
洛斯能直接想到白濋的藏身之处,实在令他费解。
燕戮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洛斯已经比他更了解长官了吗?
“秘密基地,别打听那么多。”白濋随口道。
燕戮一脸哀怨:“……”
出现了,出现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长官和小队长果然有了小秘密。
白濋喝了两口水,蜂蜜的甜味化在水里,奇迹般缓和了痛楚。
明明是一瓶普通的糖水,但经由特定的人带给他,配上令人心动的话,很难让人不多想。
白濋刮了刮眉心,想起沈伯说过的话,年纪轻轻的人想那么多干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无论其中有多少原因,当偏爱落在一个人身上时,就证明这个人是特殊的。
那些原因不过是附加条件,依附于人而存在。
白濋摩挲着塑料水瓶,用余光观察身旁的人,顶着短短发茬的青年一脸纯真,恐怕都不知道情爱为何物。
那他自己又知道吗?
所谓的偏爱也不过是随心而行,现在想起来,才觉得一些话说的过于露骨。
——“我送你一把最锋利的刀。”
尤其是这一句,跟把自己送出去了有什么区别?
低热烧得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如果不是怕碰到伤口,白濋很想捂住脸,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全消化这件事。
喜欢啊喜欢,除了年少时见色起意的心动,他还没尝过这种滋味。
白濋吐出一口气,气定神闲地往后一靠,确认心意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人留在自己身边了。
曾经随口戏言的恐同大山横亘在眼前,太明显了丢脸不说,还容易把人推走。
得循序渐进的来,一步步把人圈在地盘里。
说到这里,白濋不得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人拐到了行动队里,朝夕相处也给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便利。
等下要见到传说中的鬼火虫虫母,燕戮紧张之余还有一丝激动,耐不住寂寞,又转过来:“小队长,塔西为什么要让我们接你们去感染区?”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长官,白濋伤成这样,去了还不一定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塔西此举着实令人费解,维克特也有些好奇:“对啊,这可不符合他们执行队单兵作战的原则。”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想起他和白濋在玫瑰之城做的实验。
塔西特地嘱咐了,那带他和白濋去感染区一定有特殊用意。
洛斯的血液曾经令异变生物恢复正常,是否也能够令异变的虫母恢复正常?
察觉到洛斯突然紧张起来,白濋心下了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有丰富的对战S级异变生物的经验,也是为数不多能进入玫瑰之城感染区中外层的人,从身体素质上来看,我不输给S级异变者。”
这句话如果换了别人来说,肯定会被骂不自量力,但从白濋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是夸大了。
曾经的经历是实打实的佐证,比任何实验确认的结果都要有说服力。
洛斯指指自己,眼睛发亮:“那我呢?”
“你……”白濋对上一双干净的眼眸,恍然惊觉,他以前竟然没发现洛斯的眼睛这么漂亮,像是琉璃珠子。
“你当然是随行陪护的家属。”燕戮打趣道。
维克特咂咂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们:“没错没错,小队长牌陪护,用过的都说好。”
燕戮挤眉弄眼,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维克特附和道:“白长官专供。”
燕戮和维克特插科打诨,你一嘴我一嘴,跟说相声似的。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用不上是好事,都平平安安的。”洛斯下意识想撞白濋的肩膀,想到他身上的伤,连忙刹住车,“我为白长官操劳尽心,这高低不得叫几声爸爸才能偿还?”
这话也就洛斯敢说了。
燕戮和维克特不约而同地收声,偷眼打量白濋的神色。
“我敢叫,你敢应吗?”
白濋轻飘飘地看过来,声音凉凉的。
白濋这伤不是终身的,等他好了指不定怎么报复。
洛斯十分有眼力见,故作大气地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就不整这些虚的了。”
“小队长别怂啊。”燕戮暗戳戳地怂恿,“此时强硬一点,日后辈分升天!”
白濋掀起眼皮,啧了声:“我看你是想升天吧。”
燕戮哆嗦了下,立马转过头:“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见。”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对洛斯就那么温和,对他就凶巴巴地威逼恐吓。
虽然以前白濋也是这副态度,但那时候没有对比,现在明晃晃的双标摆在眼前,燕戮心里极度不平衡。
距离感染区还有一段道路,远远就看到浓雾中闪烁的蓝绿色荧光,漂浮在半空中,应了鬼火虫的名字,有如鬼火重重。
在感染区外停着几辆军用越野车,车身上有执行队的标记,不远处还散布着几辆医疗车,是研究所的车队。
“车子开不进去,带好东西,我们要下车了。”维克特停下车,关闭了所有的车窗。
燕戮一边装备弹药,一边小声嘀咕:“研究所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洛斯也看到了研究所的车队,之前关于虫母的猜测又浮上心头。
“别想太多,事情解决之后自然能查个水落石出。”白濋温声嘱咐道,“穿上外套,戴好手套,鬼火虫的感染性极强,尽量不要用手直接触碰。”
洛斯收回思绪:“好。”
燕戮笑了笑:“长官你怎么不嘱咐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感染者?”白濋头疼不已,“待会儿你不要进入战局中心,在外围支援就好,避免被鬼火虫寄生。”
燕戮想和他们并肩作战,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好蔫头耷脑地应下来。
外敌强大,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下车后,一行人立刻往光亮聚集处赶去。
为了配合白濋的速度,大家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还撑得住吗?”
“嗯。”
白濋搭着洛斯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没事。”
身体上的疼痛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精神上的痛楚,这和他双相障碍爆发的时候比可差远了。
“左前方有打斗声,应该是执行队。”维克特压低声音,“我看到研究所的人了。”
DNA对比报告是研究所出示的,研究所与昨晚的车祸脱不了干系,白濋最好不要暴露在他们面前。
“大概多少人?”
“十人左右。”
白濋沉吟片刻:“听声音,我们距离虫母还有一段距离,研究所里都是普通人,不会靠的太近。”
“那他们过来干什么?”洛斯不明白。
燕戮悄声道:“当然是记录,无论是异变生物本身,还是和它们的战斗,都是这群家伙梦寐以求的东西。”
洛斯眼底覆上一层寒霜:“既然帮不上忙,就让他们睡一会儿吧。”
三人齐齐地看过来,面色惊诧。
就连白濋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小队长,你这可是……”
洛斯挑了挑眉:“我怎么了?”
“很好。”白濋比了个大拇指,“燕戮和维克特潜入,一人一半,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有问题吗?”
燕戮活动了一下肩膀,激动道:“没有。”
维克特有些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好,我们真的要——”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吗?”燕戮生怕白濋改变想法,他失去发光发热的机会,薅住维克特的衣领就往前走,“别装模作样的,你摸着良心说,你不想教训那群人吗?”
维克特沉默不语。
那该死的虫母肯定和研究所有关系,不管是不是他们主导的,都脱不开联系。
中心城因此死伤无数,军区有多少条命搭在里面了,可不是揍几个研究员就能消火的。
思及此,维克特的犹豫瞬间没了:“你松手,我自己走。”
“谁稀罕碰你。”
“……”
洛斯目送着他们远去,突然问道:“上次我进行了血液检测报告,报告出来了吗?”
“应该出来了吧,伊酒好像跟我提过一嘴。”白濋回忆了一下,“他说你没什么问题,我就没有继续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
洛斯抿了抿唇,心底升起一丝疑惑,难道是他多疑了?
白濋凝眸注视着他:“你这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有话直说。”
洛斯无奈,只好和盘托出:“可能是我多虑了,我找伊酒带我离开军区驻地的时候,他抽了我的血,说要送到研究所。”
白濋闻言也敛了笑:“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洛斯如实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想起一点:“我当时有所怀疑,就找了个借口,只让他抽了2ml。”
如果是随便拿别人的血液就能充数,那为什么还要抽他的?
这是洛斯一直疑惑的地方。
白濋眼底凝起一片寒芒,冷声道:“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
伊酒是白濋的朋友,白濋更为熟悉他,洛斯放心交给了白濋:“行。”
前方的偷袭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一个是经验丰富的前雇佣兵,一个是军区各项训练名列前茅的副官,不消多时,研究员们就都被放倒了。
燕戮招呼他们过去:“长官,队长,你们快过来,我看到虫母了!”
研究队挑选的观察位置十分完美,能够看到全部情况,又不会受到鬼火虫的攻击。
只见蓝绿色的鬼火在半空缭绕,鬼火虫围簇的中心是一大块绿莹莹的光团,远远看去好似巨大的绿宝石。
随着走近,看的也更加明显,光团中央散发着晶蓝色的光芒。
“好家伙,这不是虫母,是怪物吧。”燕戮目瞪口呆。
维克特也忍不住咋舌:“这比一间房子都大,里面该有多少虫卵,怪不得这一次的袭击这么严重。”
燕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长官,这玩意儿真的打得死吗?”
“打不死也得打。”白濋看向洛斯,“匕首借我用一下。”
昨晚去参加杜娅的生日会,他并没有装备武器,比起枪械,白濋更喜欢冷兵器。
洛斯将匕首递给他:“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白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后,放缓了声音,“我也不会靠的太近,只是看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冲上去也只是帮倒忙。
白濋没有个人英雄主义,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生命可贵。
洛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看一看,就跟在你身边。”
白濋:“……”
“你在想什么?”
“在想能不能把你敲晕了。”
洛斯一脸无语:“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白濋不置可否,情爱真是磨人,要搁以往他说动手就动手了,哪里会舍不得。
维克特看看燕戮,又看看准备靠近虫母的两人:“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行,我们得留个后勤。”白濋语气郑重,“虫母被杀后,鬼火虫会陷入癫狂状态,袭击中心城的鬼火虫群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只留下燕戮一个人,白濋不放心。
维克特一听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同样繁重,立马严肃起来:“我会准备好一切,也会看好燕戮,请队长和长官放心。”
“诶不是,什么叫看着我?”
“字面意思。”
“……你在歧视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
……
自从燕戮对维克特改观之后,两人就经常吵嘴。
走出去一段距离,还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洛斯不由失笑:“他们可真是两个活宝。”
白濋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个活宝。”
活着的宝宝。
洛斯没有多想,虚虚地揽着他的肩膀:“你也是个活宝,一队四个人,谁都不能掉队。”
身后,争吵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
燕戮和维克特都盯着洛斯和白濋远去的身影,过了几秒,前者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发现,长官和队长这样互相扶持的画面还挺和谐。”
“不止和谐,还有种熟悉感。”维克特摸了摸下巴,“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是腿脚不好的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回家。”
燕戮:“……”
别说,还真有那味儿。
战局中心,塔西带着三名S级异变者在虫母附近进行攻击,其他执行队的队员负责处理周围的鬼火虫。
“这玩意儿生的太快了,不知道计划生育吗?!”
“你可以凑近点问问它知不知道。”
希泽骂骂咧咧:“我特么是疯了才会答应和你组队。”
桑云云一点面子都不给,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四个人分成两队进行攻击突破,塔西和林恩一队,桑云云和希泽一队。
他们试着从各个方向攻击虫母,效果都不佳,有几次成功伤到了虫母,但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异变生物,这肯定超过S级了。”
桑云云闪身来到虫母的后面,凝视着它臃肿的身躯:“评级划分是对尚且存在于世界上的异变生物进行的,鬼火虫虫母早在几十年前就灭绝了。”
“灭绝了不还是又出现了。”希泽低吼一声,“我上了。”
桑云云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对虫母的头部进行攻击。
就在火药球要打到虫母脑壳的时候,它突然呈90°转动了头颅,长满复眼的两面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艹,这家伙的头还会转!”
一击又不中,希泽的心情变得很差。
他们已经和虫母鏖战了近一个小时,体力损耗极大,在五分钟前,不得不开启轮流休息的应战方式。
桑云云喘着粗气,也急躁起来:“这东西真的有弱点吗?”
资料上完全没有相关的记载,鬼火虫虫母和他们以前对付过的异变生物都不同,无从下手。
休息归来的塔西和林恩接替了他们的工作:“不用急着回来,多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破绽。”
桑云云内心焦躁,连喝水的时候都盯着虫母。
头部攻击无效,身体是粘液质,一旦划破就会爆出虫卵,并且很快就会愈合……总体来看,虫母就像是一个坚固的堡垒,没有可以攻陷的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虫母性情“恬淡”,只知道孕育虫卵,如果他们停止攻击,虫母便不会反击。
希泽坐不住:“我去帮忙,你继续观察。”
桑云云犹豫了一秒,低声道:“小心。”
希泽脚步一顿,兀自低笑了声:“小丫头片子。”
桑云云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虫母,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你们是什么人?”
“赶紧离开这里!”
“我们是来帮忙的,我是……”这群人恐怕不认识他,洛斯话音一顿,指了指身旁的人,“他是白濋。”
探照灯照亮了两人的脸,执行队的人面色惊恐:“卧槽,真的是白濋!”
“他不是死了吗?!”
白濋:“……”
洛斯连忙打圆场:“是塔西队长找我们来帮忙的,他们在那边对吧,诶……桑云云!”
桑云云快步跑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洛斯好脾气地解释道:“来帮忙的,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桑云云没有了以往的飒爽,头发散乱,脸上糊着尘土,可谓是狼狈至极。
“和虫母打斗时弄的,你们——”
“别废话了,时间紧迫。”白濋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搭着洛斯的肩膀往前走,“扶我过去看看。”
怎么又要扶了?
洛斯“哦”了声,对桑云云点点头,扶着白濋往虫母所在的地方走去。
桑云云不解地皱了下眉,她刚才好像看到白濋瞪了她一眼,是错觉吗?
鬼火虫被执行队清理得很干净,中心只有虫母。
白濋绕着虫母看了一圈,突然问道:“身体的防御力如何?”
希泽和林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有塔西快速回复道:“不高,但愈合力很强。”
低防御力,高愈合力。
如何能够阻止愈合?
天色昏淡,雾气挡住了月光,周遭尽是绿莹莹一片。
白濋握紧了匕首:“连续高速攻击同一个部位,能否阻止愈合?”
“外表破裂会爆出虫卵,连续攻击很容易感染。”桑云云从后面走过来。
即使是S级异变生物,也不是没有被寄生融合的风险,他们必须慎之又慎。
自塔西从杜娅手中接下执行队队长一职,他告诉队员的第一句话就是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可以冒险,但必须是山穷水尽的时候。
“麻烦。”白濋咕哝了声,“所以没有试过对吗?”
桑云云目光一紧:“你想试?你疯了吧,你看看自己身上有多少伤,沾上一丁点粘液,你都可能会被感染!”
白濋身上的伤确实是个问题,洛斯一口否决:“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这是唯一的机会。”
两人静静地对视,洛斯毫不退让:“总之你不能去,如果你被感染了,你能确定自己不失去意识吗?”
最坏的结果就是白濋被感染,发生异变,失去人类意识。
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痛感耐受度会提高,届时没有这一身伤,就凭白濋的攻击力,谁能制住他?
洛斯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我去。”
“不行!”白濋想也没用就拒绝了,让洛斯去冒险,不如杀了他。
洛斯给他使了个眼色:“你知道的,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洛斯的血液有恢复异变的作用,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克制住虫母。
最重要的是,他从SSS级的感染区出来,被感染的几率比S级异变者都低。
“合适你也不能去,我——”
“桑云云,帮我照顾一下他。”洛斯一把推开白濋,猛地冲向了虫母。
有赖白濋的训练,他的体力和速度都有很大的提升,白濋站稳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虫母的旁边。
匕首划破虫母的身体,接连又是几刀,破开的口子飞溅着粘液,几乎喷了洛斯一身。
白濋下意识想往前冲,桑云云伸出胳膊:“你不能过去。”
“滚开!”
“不行,我答应了他。”
“……”
白濋目眦尽裂,想强行冲过去,但每次都被桑云云拦住了。
“白长官,你再不配合,我会直接打晕你。”
“……”
受伤的白濋攻击力大打折扣,他知道桑云云说的不是假话。
鬼火虫虫母的粘液散发出古怪的味道,介于难闻与好闻之间,是一种很难定义的味道。
但被粘液糊了满脸后,定义的天平就偏向了难闻。
洛斯屏住呼吸,不停地往里捅,他能感觉到虫母内部的柔软,像是蚌肉的触感。
虫母开始激烈反抗,塔西三人神色一震:“有作用!”
三人分散攻击,牵制住了虫母,趁此机会,洛斯加快了捅刀的速度。
莹绿色的外层里包裹着淡蓝色,洛斯一刀扎进去,虫母突然发出了声音。
声波具有攻击性,希泽和林恩先后缓下动作,跌坐在地上。
塔西坚持了一会儿,也摔倒了。
白濋看着软软倒下的桑云云,愣了一瞬,立马冲过去。
身体上的疼痛在此时变得无足轻重,他咬紧了牙,数着自己和洛斯之间的距离。
十米、九米、八米……两米,就在白濋伸出手的时候,虫母突然膨胀起来,被刺破的伤口仿佛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将洛斯吞了进去。
洛斯慌忙回头,只看到虫母的身体快速愈合,阴森森的鬼火之下,白濋脸上呈现出一种令人胆骇的神色。
“洛斯!!”
撕心裂肺的吼声传到远处,观望的维克特和燕戮一听就知道出事了,立马跑过去。
在到达白濋身边之前,两人看到了满地的执行队队员,他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维克特眉心一跳,立马蹲下身,探了探队员的鼻息:“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鬼火虫还萦绕在上空,想要趁机攻击执行队队员,维克特对着跑远的燕戮喊道:“你先过去,我得留下来。”
他拿出装备的火药球,对着聚拢在一起的鬼火虫扔过去,火光炸开,巨大的响声令燕戮停下脚步。
他看看不远处的白濋,咬紧了牙:“长官,我很快就过去帮你。”
然后掉头跑了回去。
维克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只凭你一个人,怎么对付这群鬼东西。”燕戮一连骂了好几声,“你要是出了事,长官又得说我没看好你。”
维克特:“……”
你的主语和谓语是不是搞反了?
两人集火,无法完全拦住鬼火虫,维克特环视四周:“将它们引开,不能让它们回到虫母旁边。”
燕戮应了声,立马行动起来。
鬼火虫怕火,他们用火药球将鬼火虫逼到了其他地方。
虫母旁边,白濋掏出手枪,对着“吞”掉洛斯的地方不停射击。
他的眼底浮起一层血色,整张脸变得更加骇人:“给我!吐出来!”
一梭子子弹打完,虫母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伤口。
它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从“吞”掉洛斯开始,就没有动弹过,好似陷入了冬眠。
四周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白濋盯着虫母身体中透出来的人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捡起塔西丢在地上的刀,不停地砍着虫母。
粘液喷发出来,落在伤口上蛰得人又痛又痒,在这一瞬间,白濋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他异变了,能否有足够的实力和虫母抗衡,救出洛斯?
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无法确认,异变后失去人类意识的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攻击洛斯。
不知过了多久,白濋的动作逐渐变缓,他狠狠往手掌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痛楚令他冷静下来。
“白濋,白濋……”
“我在,别怕,我马上就救你出……洛斯?!”
白濋晃了晃脑袋,那道声音又消失了。
他苦笑一声,是错觉吧。
痛楚带来的清醒持续不了多久,就在白濋打算继续划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住手,不可以……”
白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虫母:“洛斯?”
两秒以后,他将耳朵贴到了满是粘液的虫母身上:“再叫我一声,洛斯,你再叫我一声……”
让我确定你还活着,告诉我你还活着。
他不想刚刚确认心意,就失去喜欢的人……所以再叫我一声。
“白濋,向后退。”
这一道声音真实而强烈,有如一支强心针,注射进了白濋的心脏里。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就下意识往后退去。
“砰——”
巨响声传来,蓝绿色的液体被炸得四溅开来,虫母发出“嗬嗬”的微弱声音,像是在呼痛。
雾气退散,大地嗡鸣,澄澈的月光洒了下来。
白濋怔怔地注视着虫母的方向,连呼吸都停滞了。
长身玉立的男人未着一物,如玉般的身体上泛着柔和的白光,美好得好像天使。
他站起身,低下头看了看,突然浑身一震,撒丫子跑过来:“草草草,我的衣服怎么没了,白濋快点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白濋默默地低下头,脱了外套。
他的外套大一些,能到洛斯的大腿,但没有裤子还是很羞耻。
洛斯裹紧了外套:“白濋……”
白濋下意识捂住腰带:“想都别想!”
偶然抬起头,一大片莹白的胸膛冲进视线,白濋心口一窒,又慌忙地低下头。
“我的意思是让你从其他人身上扒一件衣服给我穿,帮了执行队这么大的忙,收一件衣服很厚道了。”洛斯振振有词。
白濋:“……”
洛斯抖了抖:“我快冻死了,算了,我自己去扒!”
白濋咬紧了牙:“站住!”
五分钟后,洛斯穿上了白濋的裤子,白濋扒了塔西的裤子。
洛斯提着裤腰,小声嘟哝:“你有病吧,弄这么麻烦干嘛,我穿塔西的不就好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穿别人的衣服。
见他整理好了衣服,白濋才正眼看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虫母已经化作一滩脓液,显然是死亡了。
洛斯凑近他身边,抬起手,掌心是一道还渗着血的伤口。
“你特么——”
“停,先别教训我,我是跟你学的。”
洛斯拉起他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横亘着一道血口。
当时是白濋启发了他,他死马当成活马医,索性用了一下自己的血。
“他们怎么都晕着?”
“声波影响,应该只针对异变者有效。”
“长官!”
见蓝绿色的光芒消失之后,燕戮和维克特第一时间就知道是虫母被解决了。
不会再有鬼火虫涌来,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鬼火虫,赶来找他们。
燕戮正准备扑过来,突然动作一顿,默不作声。
维克特跟在他身后,正疑惑着他怎么停住了,就发现了他在看什么。
面前的两人手拉着手。
维克特指指他们的手:“你们这是……”
突然就把绯闻坐实了吗?
洛斯这时候才发现他和白濋还牵着手,他脑子一抽,下意识把手揣进兜里。
顺路也把白濋的手揣进了兜里。
空气一滞,气氛有些微妙。
洛斯急忙道:“不是你们想的——”
“走吧。”白濋紧了紧掌心,然后抽出了手,“回军区驻地,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感染。”
三人这才发现了他满身的粘液,表情当即严肃起来,快速离开。
许久之后,一道身影走到虫母身边,分别挖了一些土和粘液,装进了试管里。
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努力爬起来了,qwq
大家觉得《杀死玫瑰》和现在的名字哪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