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整间屋子瞬间被照亮,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 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宛如一幅油画。

  连听语睁开眼睛朝窗外的树看了一眼, 被光刺痛眼眶, 他想要抬起手臂挡一下,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不是不能动, 只是每一个动作都会带起细细密密的疼,和骨头缝里过载的酥麻。

  卧室门突然被人推开, 连听语条件反射性地看过去,正巧对上男人的目光。他默默闭上眼,把头往床的里侧扭了扭。

  连封走过去, 从被子里挖出自闭的小猫:“害羞什么。”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害羞,连听语转过头,伸出手臂:“哥哥,抱抱。”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初尝风月的沙哑, 连封笑了一下, 连听语沉默着扭过头,看到男人青筋凸起的手臂。

  脸热得不行,连听语干脆闭上眼, 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 任由男人将他抱到楼下。

  被连封抱着坐在沙发上,连听语往旁边挪了一下, 又被男人揽回去。皮肤的触感慢慢恢复过来,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 睁开眼抬起头。

  沙发斜对面巨大的落地镜照出他们的身影。

  穿着黑色西装, 衣冠楚楚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少年,少年只在手腕上松松缠着一条领带,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一股热气直蹿头顶,连听语的脸瞬间漫上血色。他手忙脚乱地扯过沙发上的薄毯盖在身上,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变红了。

  他红着眼眶,却说不出一句话。

  连封坦然自若道:“你只说了抱抱。”

  粗糙的毯子扎在敏感无比的皮肤上,连听语难受地动了一下,再次被毯子扎出泪意。他吸了吸鼻子:“但你应该给我穿衣服。”

  连封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

  休息了一上午,连听语的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些,没有那么疼了。他背着包,手里捏着一张瞬移符。

  连封看着离家出走的小猫:“去哪儿?”

  “我出去走走,明天回来。”连听语面无表情地绕过拦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之前他和简橘约好了,明天下午简橘要来家里荡秋千。

  “明天。”

  连封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抬手指了指电子钟上显示的日期。

  连听语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看到日期整个人都懵了。他搞错了时间,原来今天已经是所谓的“明天”了。

  “你,你怎么能……”连听语气得脸都红了,“你真的太过分了。”

  连封非常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以后不双修了。”

  连听语顿了一下:“不行。”

  “但是下回不能这么长时间,不能昼夜颠倒。”

  “不能绑着我,不能逼我做难受的事情。”

  “换衣服的时候不能……”

  连听语说不出口,抬头触到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恼羞成怒道:“下次我自己来,我要在上面。”

  连封笑了一下:“好。”

  –

  下午三点,简橘准时来到别墅区。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师弟,连总呢?周日也上班吗?”

  连听语抿着唇:“他有一个会议。”

  简橘点点头,跳到秋千上荡起来,又抬头看连听语:“师弟,你怎么围着围巾,还戴着帽子啊?今天一点也不冷呀!”

  连听语没有说话,简橘自顾自开口道:“师父答应我买一架秋千搭在院子里,对了,师父一会儿也要来。”

  连听语顿了一下,站起身往客厅走:“我累了,师兄,一会儿你替我陪着师父吧。”

  “哦,好。”简橘有些疑惑地挠挠头,他怎么觉得师弟在躲着师父啊,师弟干什么坏事了吗?

  乔瑾南带着咖啡厅最新研制出来的甜品来到别墅区,在门口遇到了上回在楼梯口撞到的长发男人。

  乔瑾南愣了一下:“你好,又见面了。”

  长发男人同样愣了一下:“你好。”

  乔瑾南以为他不记得自己,正打算解释一下,突然想到上次遇见的时候,眼前的人浑身是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想刺探人家的隐私,于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也来找小鱼?”

  长发男人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找连总的?”

  乔瑾南无奈地笑了一下:“连封除了我,没有别的朋友。”

  长发男人看他一眼,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简橘见师父来了,还带来了那个曾经给自己吃小黄鱼的咖啡厅老板,他非常开心地自我介绍了一通,说他们都是连听语的亲戚。

  乔瑾南看着漂亮的长发男人:“你叫简昀?很特别的名字。”

  连听语藏在客厅里,悄悄探出一个脑袋。他担心师父发现自己身上的痕迹,然而师父似乎被乔哥缠住了。

  乔哥看起来对师父很感兴趣的样子。

  因为之前生过病,乔瑾南的记忆一直都不太好。但他居然记住了短短见过一次面的长发男人,他觉得很有趣。

  乔瑾南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吗?我请你喝咖啡。”

  简昀坐得很端正:“好。”

  连听语藏在客厅里,拿出一块桃木片,刻下乔瑾南和简昀的名字。

  每一世,乔瑾南都不记得简昀,但他永远会爱上简昀,也会在爱上的那一刻永远忘记。

  而简昀一直深爱。

  连听语希望他们变得更好,也觉得他们会越来越好。

  –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最终降临,归城的路灯随着万家灯火一并亮起。

  连听语坐在卧室里,将小猪储蓄罐里的硬币倒出来,一个一个数过去。这个储蓄罐是他在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买的,从此往后,他每天都会在储蓄罐里放一枚硬币。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连听语还有一个愿望,买两张去归城的火车票,带着妈妈逃跑。

  只是妈妈不愿意,他被迫丢掉了这个愿望。

  连听语把储蓄罐抱在怀里,又把硬币一个一个重新装回去,最后把储蓄罐放进乾坤袋里。

  乾坤袋里的幻境是一处山水田园,他希望她可以永远安宁。

  连封推开门走进来:“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连听语扑过去,挂在男人身上,“哥哥,抱抱。”

  连封把少年揽在怀里,轻轻摸他的头:“不开心吗?”

  “没有。”连听语抬起头对他笑,“因为你察觉到了我的不开心,所以我现在很开心了。”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而另一个自己,却完全与自己感同身受。他理解自己的窘迫,饥饿,难过,也理解自己的冷漠,防备,不近人情。

  连听语抬头看着连封。

  他们拥有相同的过去,也拥有彼此相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