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年里很少见他笑,他有了一个习惯,喜欢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溥含烟心想,他可能是在看风景。

  许乌不喜欢说话,喜欢安静,她识趣的不去打扰他,做好自己该做的,再找点别的事做。

  九月十七是许乌的生日。

  那天她像是第一年在他身边那样,做了一个小蛋糕,做了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不想花他的钱,所以做了一个红色的小太阳挂件送给他。

  所有的一切明明和以前一样,许乌的情绪也和平常一样。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拿出那个小太阳,许乌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

  他掐着她的脖子,目光阴鸷的可怕,“烟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快要死了?”

  “你是不是也盼着我赶紧死?”

  溥含烟说不出来话,脸色涨红,在她呼吸不上来快死的时候,小伞来了。

  小伞的尖叫让唤回了许乌的理智,所以,她没死。

  在后来,许乌喝了很多酒,或许是酒后吐真言,他抱着她,一遍遍的跟她道歉,跟她说,“烟烟,你知道每天生活在随时都会死去的煎熬中是什么滋味吗?”

  “烟烟能理解我,对吗?烟烟在监狱里也是这种滋味,对吗?”

  溥含烟能理解,但做不到感同身受。

  她心疼许乌,又喝了酒,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许乌虽然体弱多病,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很......

  在这之后,许乌的性情稳定了一段时间,再次经过一次病发之后,喜怒无常的性格愈发变本加厉。

  经历的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她一度将许乌的这种改变,看成是他对未来未知的一种恐惧。

  直到她看到许乌将一个人和一头藏獒关在笼子里,那人被撕咬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不管他怎么求饶,许乌都无动于衷。

  那时候溥含烟才明白,许乌的心里已经扭曲到变态了地步了。

  ...

  而今天,许乌故意让她看到那条本该随着继父而消失的项链,她不知道这不是他对她想离开的一种报复。

  她拿着项链去质问许乌,根本不用等她开口,许乌就轻描淡写的告诉了她。

  “看来烟烟现在还是对这条项链记忆深刻啊。”他似感慨,语气没有一丝惊讶,有的是令人恐惧的兴奋,“烟烟跟了我这么久,不如用你对我的了解猜猜看,这条项链为什么会在我手里。”

  溥含烟不敢去猜,她怕,怕事情的真相让她崩溃。

  事实上,她根本不用猜,当看到这条项链的那一秒,一个荒唐但在许乌身上又情理之中的想法就冒了出来。

  她冲动的质问,质问之下又惊恐的想要逃避。

  很可惜,许乌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告诉她,“烟烟其实并没有杀过人呢,烟烟当时给他的那一刀,并不致命,是我让人杀了他。”

  许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笑的残忍又可怕,“烟烟,我不喜欢你种下的那片百合,因为它们太纯洁......太像你了,所以,我让人把它们染成了黑色。”

  “黑百合,这个颜色,才漂亮。”

  425章 唉....(改)

  黑百合.....才漂亮....

  所以嫁祸给她,把她送进监狱,让她受尽折磨,失去希望,看到人间阴暗,不再那么单纯之后再把她救出来。

  可是出来以后,它这株被别人染上了色的百合让他没有成就感。因此他小心呵护,洗去她花朵上的黑色,然后自己亲手一点一点的染上色。

  这样才有成就感,他那颗病态的心才能被满足。

  这就是许乌。

  “烟烟,对不起。”许乌欣赏着她脸上难看至极的崩溃,品茶就如品着她逐渐崩塌的心理一般,“其实你如果不跟着你母亲去医院,我也不会注意到你。”

  “你不该去医院的啊。”

  雨后初晴的午后,少女一袭白裙,杏眼桃腮,曲眉如同墨染,一瞥一笑空灵懵懂,似林间麋鹿,似月下水仙,不闻世事的干净的美。

  干净到想让人忍不住摧毁。

  “我没想让烟烟在牢里受苦,只是有些事耽误了,才拖了半年之久,不过这半年来,烟烟的变化在我意料之外。”

  “啊,烟烟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帮你母亲下葬立碑吗?我如果现在回答你,是出于对烟烟的愧疚,烟烟会相信吗?”

  茶台上的茶壶被火烧的通红,水咕噜咕噜的沸腾,白色的烟雾氤氲在空气里。

  许乌那张清隽的脸隐在白雾之下,让人根本看不清神色,“细来想想,我五年来,我并没有亏待过烟烟,我教会了烟烟那么多,对烟烟那么好......”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不解,“可为什么.....烟烟还是这么想要离开呢。”

  “烟烟,我不想你离开的啊。”他低眸,像是感觉不到痛感,径直端起滚烫的茶壶,声音很轻很轻,低喃一般,“我喜欢烟烟,所以才把一切都告诉烟烟。”

  “爱人之间不是都没有秘密的吗?现在,烟烟和我也算是爱人的吧?”

  溥含烟恨不得把那壶茶泼到他脸上,爱人?他们俩之前从来都没有爱!从来都没有!她对他只有怜悯!只有他最厌恶的怜悯!

  “烟烟怎么不说话?”许乌放下茶壶,掀起眸子,不解的蹙起眉,“烟烟是在生气?可刚刚不是还因为即将要离开才喜出望外的吗?”

  溥含烟浑身颤抖,贝齿紧咬着唇瓣,咬出血,努力在刺痛下保持一丝清醒。

  她控制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任由指甲刺入肉里,嗓音嘶哑的如同干枯的树皮摩擦,“许乌,你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