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颂明特意申请三天假期陪伴唯一和祈舟。
刚来到新家, 唯一处处不适应,表现的格外黏人,只黏叶颂明一个人,若是一会儿看不见叶爸爸的身影, 他就会害怕的钻进衣柜里, 任谁叫都不吱声, 直到叶颂明出现。
韩姐最开始以为是孩子喜欢捉迷藏,经历过两次失踪后发现不对劲,每次找到的都是小脸煞白的唯一,虽然不哭不闹, 但是瑟瑟发抖浑身冒冷汗,看着就让人揪心。
唯一是典型的没有安全感的小孩,胆小,害怕被抛弃,小心翼翼。
叶颂明决定哪也不去了, 做好长期在家陪娃的准备,直到唯一恢复自信开朗的一面为止。
他让闫小亮把文件和电脑全部搬回别墅, 开启了在家办公的节奏。
下午, 两个孩子加一条狗围在叶颂明身边团团转,俩小孩刚睡醒,一个不爱说话, 另一个小结巴喋喋不休,这种情况发生过无数次了, 叶颂明像适应黑暗一样逐渐适应吵吵闹闹的环境。
“爸爸!爸..爸!”祈舟举着玩具, 围着办公桌兴奋的跑两圈。
叶颂明笑着叹息, 不得不说一句:“你这精力也太充沛了, 从早跑到晚。”
祈舟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仰着脸,冲他“嘻嘻”地笑着。
他低头说:“小祈舟,今天心情愉快吗?”
祈舟笑声更欢,伸出小手求抱抱。
叶颂明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合上电脑,一只手就把祈舟提溜起来。
他就这么拎着祈舟去找不远处的唯一。
唯一和斐已经坐在地毯上,提前摆好了要玩的卡片,摆的很整齐。
“哥哥!”祈舟叫了一声。
唯一似乎是没睡醒,蔫了吧唧的没多大反应,继续玩手里的卡牌。
祈舟见哥哥不理自己,蹬了蹬两条小腿,想从叶颂明手里逃脱。
要说唯一黏叶颂明,那祈舟就黏唯一,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哥哥房间捣蛋,好像很害怕哥哥突然消失。
叶颂明让两个孩子坐在一起,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两份礼物送给他们。
祈舟高兴的欢呼,肉肉的小手拍出几声响,拿到手就迫不及待的要拆开。
叶颂明没有帮忙,就近坐在地毯上,双手环住膝盖,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祈舟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撕开礼物盒,小手伸进去,抓住一个小型的变形金刚,开心地举起来。
叶颂明冲他竖一个拇指。
祈舟亲亲新玩具,转而去看唯一,好奇地去拿唯一手里的盒子。
唯一还是那副蔫蔫的模样,毫无怨言的直接给他了。
叶颂明看在眼里,开口道:“祈舟,你和哥哥一人一份,不许抢哥哥的玩具。”
祈舟发现两个盒子里的玩具是一样的,便把其中一个还给唯一,可能是想讨好哥哥,又把自己的那份也塞进唯一的怀里。
叶颂明揉了揉祈舟的脑门,笑说:“可以啊,学会分享了。”
唯一将新玩具还给弟弟,好像才睡醒,精神了点,主动去摸祈舟的小手。
祈舟开心极了,抱住斐的大脑袋,小屁股扭了扭。
“不仅是个小结巴,还有多动症。”老父亲在旁边碎碎念,摸出手机录制一段小视频发给周予琛。
仗着斐是好脾气,祈舟得寸进尺,眨眼间的工夫已经趴在斐的身上,张嘴咬住斐的耳朵。
应该是没用力,斐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叹口气。
“你给我下来。”叶颂明出声制止,拽住祈舟的小手,“不可以欺负斐,乖乖的跟哥哥玩玩具。”
祈舟淘气归淘气,本质是一个乖孩子,爸爸说什么他都听。
他不再‘□□’斐,目标换成新来的哥哥,他也想跟哥哥亲近,鼓着腮帮子凑到唯一面前,用莲藕形状的胖乎乎的胳膊圈住唯一的脖子,软绵绵的叫“哥哥”。
唯一摸摸他的头,并没有抗拒他的亲近。
“你怎么跟无尾熊一样。”叶颂明忍不住吐槽。
还好唯一能接受这么黏人的祈舟,要是两个孩子互相揪头发一起哭,叶颂明头都大了。
这时,手里的手机振动一下。
叶颂明低头看,是周予琛回复的消息。
周予琛:【唯一和祈舟相处的怎么样?】
叶颂明打字回复:【挺好的,小孩子嘛,需要时间适应。】
周予琛;【韩姐说唯一不爱说话,总是躲进衣柜,会不会是心理障碍?】
叶颂明抬眸看一眼搂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欣慰地笑了笑,回道:【不会,唯一只是害怕,之前领养他的家庭没人陪他,他害怕就养成钻衣柜的习惯,你放心,唯一还小,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温暖,他会忘了那段不好的记忆。】
周予琛发来一个表情包,酸溜溜地来一句;【我也经常去A市看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叫我爸爸呢?】
叶颂明哭笑不得:【都说了,你是小孩杀手。】
周予琛:【滚蛋!】
周予琛:【记住,他叫周唯一。】
叶颂明被周予琛幼稚的宣示权逗得笑出声,随口就叫了一声:“周唯一。”
唯一抬起小脸,笑得很好看,回道:“爸爸。”
“乖宝宝。”
叶颂明在唯一和祈舟的脸颊上各留一吻,嘱咐斐看好孩子,他先把剩余的工作搞定。
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韩姐就过来敲门。
“叶医生,有客人找你。”
叶颂明拍拍裤子的褶皱,问:“认识吗?”
韩姐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嗯..不认识,他说是您的...父亲。”
叶颂明对‘父亲’这个称呼实在很陌生,愣住好几秒才回神,又从韩姐嘴里确认一遍,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参与他成长过程的人只有外公和舅舅,以及年轻时四处奔波的母亲,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没想过,更没期望过,若是没有夏睿的出现,他几乎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我是韩桥,你的爸爸,你是颂明吧?”
这是素未谋面的父亲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叶颂明打量着眼前略显苍老的男人,冒出一种叶妈妈竟然会看上这个男人的奇怪心理,这种感觉人之常情,也转瞬即逝,他发挥出教科书式成熟男人该有的反应,礼貌性地点头:“您好。”
“颂明,这么多年...”韩桥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复杂,不单单是愧疚可以形容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甚至不敢和叶颂明对视太久,只能掩饰性地扫视一圈别墅内的风景,“你现在生活的很好,看见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叶颂明客气道:“谢谢。”接着直奔主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早在预料之中,韩桥没觉得有多失落。
近三十年不见,两个男人除了血缘关系再无其他,不管是对叶颂明还是韩桥来说都一样,他们之间没有亲情,自然也没什么可伤感的。
不过韩桥眼里盛着压抑的愁绪很明显,叶颂明心里清楚,这些情绪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儿子。
韩桥搓搓手,低声说:“我听说小睿有来找过你。”
“他是找过我,”叶颂明侧过一点身子,指了指身后的茶室,“给您冲杯茶,您进来聊好吗?”
韩桥有点受宠若惊,连着点好几下头。
韩姐泡完茶便出去了,顺便把茶室的门关上,室内迎来一片静谧。
从未见面的父子俩面对面坐着,可能是叶颂明身上的气质太过平和寡淡,气氛并不尴尬,只是有点难以形容的微妙。
韩桥主动开口道:“颂明,我想你的妈妈应该没怎么提起我,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见见你...”
叶颂明不想听这些客套又没意义的说辞,轻声打断:“您还是跟我说说夏睿吧。”
“夏..夏睿?”韩桥反应两秒,叹口气,“对啊,他改性了。”
“一年了,为什么才出现?”叶颂明语气有点冷淡,带着几分不理解,眼神也有些犀利。
韩桥落寞地说:“我最近才释怀,决定回来看一看。”
叶颂明没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面露愠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睿把你当成哥哥,他能找到你,我也挺惊讶的,”说到这里,韩桥抬眸瞅一眼叶颂明,抿了抿唇,似乎难以启齿,“其实...小睿不是你的亲弟弟,他不是我的儿子。”
叶颂明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十分错愕,眼眸微微睁大了些。
韩桥接着往下说:“小睿的妈妈,也就是我的亡妻,她是在一场事故中离开,也是从那天起我才知道,我爱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是我亲生的,他的亲生父亲是我曾经最信任的合作伙伴,又是出卖我,害得我破产的王八蛋,丧妻之痛加上小睿的身世,我当时太绝望了,感觉被所有人欺骗,所以...”
“所以你冷落了夏睿?”叶颂明接过话,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韩桥迟疑了两秒,捂住脸,痛苦的点头:“对,我不想见他,我一见到他就能想起他的亲生父母带给我的耻辱,我把小睿送到医院,他做完手术病情暂时稳定下来,我这边还要处理债务,没太多时间关注他,后来医生告诉我,小睿失踪了,我联系侯家的人,知道他回国,只是没想到他是回来找你的。”
“他认为你不要他了,候老板不是他的亲舅舅,他觉得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叶颂明惋惜的摇摇头,“我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有些事情没办法评判谁对谁错,但是夏睿身体不好,你不该把他丢在医院不闻不问,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母亲刚刚离世,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韩桥饱受内心折磨。慢慢湿了眼角,说话时带了点哽咽:“对不起,我做不到,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老婆...我真的做不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情真相和叶颂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一度以为是韩桥抛妻弃子,想不到还有反转。
叶颂明思索着问:“夏睿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的身世。”
韩桥疲惫的摇头,不太确定地说:“我也不清楚他到底了解多少。”韩桥拭去眼角的泪痕,抬起头,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或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