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周边都有美食街, 入夜后的营业时间往往都会到十一二点。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晏柠西跟何欢走在前头，明柚跟姜莱亦步亦趋走在后头。
明柚：“重不重？给我提吧。”
姜莱：“不重不重, 马上就到店里了。”
两位老师也到店后, 同学们瓜分了冰淇淋，开动筷子，往滚烫的汤锅里放菜。
二十来个人, 刚刚好坐了三桌。何欢身旁的座位空着, 原本是有意给晏柠西留的座。右手边是姜莱和另一个女同学。
姜莱本着要当好学姐的好学妹初衷，悄声对同学说道：“这位气质超群的明柚学姐就是传闻中晏老师的妹妹，也是何老师上一届的学生。她们都得挨着坐, 我也得跟她们坐一桌，才好央求何老师邀请明柚学姐回来给我们班讲讲考学经验。接收到我的讯号没？”
“懂！”女同学端着碗离座, “那你加油啊！”
比了个ok的手势, 姜莱向明柚发出盛情邀约：“明柚学姐, 你和我坐这边吧，晏老师跟何老师坐你左边。”
“好, 谢谢。”
等明柚落座, 姜莱又冲服务员招手：“阿姨, 这里再上一副干净的碗筷！”
明柚和晏柠西之间就隔了方桌的一个角。
姜莱推了推面前的盒装冰淇淋,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至全身：“学姐，这一盒给你吧，可以解辣。”
明柚又把冰淇淋推回给姜莱：“我肠胃不太好, 受不了一冷一热的刺激, 你自己吃吧。”
手指好好看！！
指甲也很短！！
带着滤镜看明柚, 姜莱笑得人畜无害：“我们这桌是鸳鸯锅，何老师跟晏老师都不怎么吃辣。学姐你呢？能吃得了辣吗？”
“也不太能。”
“对哦, 学姐是念播音主持专业的，平时一定要保护好嗓子。”
“……”这是什么毫无科学根据的刻板印象？
主持人就不能吃辣了吗？
她也吃辣的好吗，她回答的“不太能”，单纯是在表达自己接受的了的辣的程度没那么“变.态”而已。
姜莱又看向左边两人：“晏老师、何老师，你们要不要围裙啊？”
其他桌有几位女同学找服务员要来了暗红色的围裙挡油渍，实用是实用，但那颜色……
明柚脑袋凑到晏柠西跟前：“晏姐姐，你把外套脱了放后边的竹筐里，穿我的吧。我里外穿的都是深色，溅上油渍也看不出来。”她穿的是一件BF风的复古蓝灰色牛仔衬衣外套，内搭黑色半高领修身针织衫。
“嗯。”晏柠西也不扭捏，何况火锅店里也不冷。
明柚先脱了外套，撩起袖子，又接过晏柠西脱下来外套，叠好放进筐里。她们的包，也在里面。
牛仔衣宽大，晏柠西穿上后，扣了两颗扣子。毕竟白色衣服沾上油渍，不好看，更不好洗。她穿衣服的时候就同步在想，自己的哪些衣服是明柚明天可以穿走的了。
参加了火锅局的衣服裤子，当晚就要洗。十一月的气温，没有烘干机，一晚上肯定是干不了的。
新的碗筷还没上，晏柠西把自己的杯子挪给了明柚，里面是温开水：“感冒好全了吧？”
“鼻子不痒，喉咙不痛。”
这两句是大实话。她想要的关怀，周末见面时已经得到，该有的戏份也都“演”了，再不吃药，就是纯自虐了。
“少吃点辣。”见明柚长发垂肩，埋头吃饭会有些碍事，又问，“没带头绳吗？”
明柚喝水：“忘了。”
可事实上她带了，就在她的裤兜里。
她不知道的是，在校门口送花时，晏柠西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头绳了，那是她给她的那条。绳圈部分是黑色，接口处是一粒灰色的珠子。
晏柠西说：“转过去。”
明柚照做。而后长发被拢起，经由晏柠西的手成为了一条“麻花”辫。
“我这里还有多的头绳。”何欢起身从竹编筐的包里取出一个细小的深棕色发圈，“给。”
晏柠西接住：“谢谢。”
辫子不松不紧，看似蓬乱，却均匀对称。再配上女孩天生浓密的“胎毛”刘海，黑色的修身着装，别有一番风味。
姜莱看了不禁啧啧称赞道：“哇，晏老师的手也太巧了，会编辫子，还编的这么好看！”
嘴上“溜须拍马”一顿夸，内心os却是：又是换衣服又是编头发，两人也太宠了！晏老师和明柚学姐的互动哪里像姐妹情深，分明就是热恋啊！嗑到了嗑到了！
一名服务员高举着餐具大声问道：“谁要的碗筷？”
“我！这儿，这儿呢！”
姜莱帮明柚摆好碗筷，明柚往杯子里倒了新拿来的鲜榨花生浆，递到晏柠西桌前：“晏姐姐，你也喝热的。”
“我喝白开水就行。花生浆你喝吧。”晏柠西调换了两人的杯子。
明柚这次的注意力不在晏柠西拿了她用过的杯子上，而是：“你对花生过敏吗？”
晏柠西摇头：“不是。”
那就是不喜欢花生的味道或口感了：“那鲜榨的豆浆呢？”
“你见过对黄豆过敏的人吗？”晏柠西误以为明柚还在延续“过敏原”的问题，花生是最常见的过敏源之一，黄豆不是。
明柚摇头，说道：“我是怕以后买到你不能吃的食物，所以问问你有没有吃了过敏的东西。”
“目前没有。”至今没出现过过敏症状，不能百分百说没有。
“晏姐姐不问问我？”明柚没给晏柠西问的时间，她自问自答道，“我对芒果过敏。”
“记住了。”晏柠西低头笑，“不买芒果。”
隔壁桌的男班主任站了起来，举着一杯果汁扬声道：“同学们，恭喜你们获得了特等奖和一等奖，也恭喜我们的何老师和晏老师，指导有功。老师和同学们都辛苦了，努力就有收获，我们为自己干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共饮。
明柚也从隔壁桌找到了那个在礼堂观赛时发现的身影：高欣欣。
她知道她在三中念高三，只是不知道居然在晏柠西所带的班上。高欣欣今晚没上台表演，而是在另一个剧目中跟姜莱做了相同的控台工作。
所以她是晏柠西的课代表？
“明柚，你十月份不是参加了一个什么主持人大赛吗？战果如何？”一坐下，何欢就抛了个问题给明柚。
“下周总决赛。”晋级赛那天，她没拍照发空间。
以前她发的那些动态，很多浏览量都是0，可近期发的这些，浏览量都不是0。
何欢看过。
“那我们要拭目以待了。”何欢提杯，“预祝你拔得头筹。”
“谢谢何老师。”明柚也端杯。
在座的都是学生，喝得都是汽水果汁和茶水。明柚倒是很想好好跟何欢喝一场酒，喝醉了，何欢那张伪善的面孔是不是就能被揭开了。
“何老师、晏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姜莱像在课堂上老师抽问那样举起右手。
何欢：“想说什么？”
“想说，就是，”姜莱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地看看她们，又看回明柚，“两位老师能不能邀请……”
“姜同学。”明柚指着桌上的冰淇淋，“冰淇淋再不吃就化了。”
“啊？”
明柚向姜莱靠近一些，降低音量：“不情之请怎么能当众提呢？应当在私底下说。”
“哦。”姜莱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嘛。”
红汤锅里的肥牛卷煮熟了，明柚想给晏柠西夹一片，“嘶”，一滴滚烫的热油飞溅到手背，烫得她缩了手。
“学姐，擦一下，看看有没有事。”姜莱递上纸巾。
“没事。”明柚放下筷子，用纸巾按住被烫到之处。
吃火锅被油溅是常有之事，没有滚烫的白开水那么烫人伤人，只在被烫的刹那有点疼，用不着小题大做。
何欢把火关小。
晏柠西：“手。”
乖乖把右手递过去，手腕儿被晏柠西捏着，冰与火再次相撞，她在检查她的“伤势”。
如果是何欢……
何欢不会带她跟任何人一起吃饭，不会和她同床共枕，不会和她牵手拥抱，更不会和她共度晨昏日暮。
何欢会做的事，晏柠西做了。何欢不会做的事，晏柠西也做了。
“晏老师，我们来敬您一杯。”隔壁桌的高欣欣和几位同学端着杯子过来，“这次的话剧比赛，从剧本到排练，您都亲力亲为地给出了指导意见，您也是这出戏的导演，还好我们没有让您失望，您辛苦了！”
“是啊，晏老师功劳最大！”
“晏老师就是我们的福星，我们的幸运女神！”
“晏老师，我们都会给你争气的！”
姜莱拉了拉明柚的衣服：“学姐你看，我没骗你吧，晏老师就是大家的女神，特别受欢迎，特别受敬重，特别……”
“我看你是特别会夸人！”
明柚都替她着急，出言相助道，“你们班可是特等奖，你也是堂堂课代表，还不学着点儿？”
姜莱：！！！
赶紧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明柚笑着摇头，默默地往晏柠西碗里夹菜。
……
有的学生住校，有的学生走读要回家，时间都不能太晚，所以饭局也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晏柠西穿回了自己的外套，又勒令明柚扣好牛仔衣的扣子：“钥匙在你那，你先回去，我得跟何老师去一趟学校，要确保住校的学生都回到寝室才行。”
“嗯，那我回去等你。”明柚背好了运动斜挎包，拿上了花束。
转身欲走，晏柠西叫住她：“等等。”上前替她把发梢从背包带下解救出来，“该买的票别忘了买。”
熟知晏柠西的为人，明柚对她在这种时刻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卖乖道：“晏老师就是晏老师，一个蒙混过关的机会都不给。要不我把身份.证给你，以后你帮我买？”
“少贫。”
若非还有学生在，明柚真想抱上去：“放心，今晚的票和明早的票我是一起买的。”
“晏老师。”高欣欣走了过来，“你可以不用送我们回学校的。住校的五个同学都是女生，我们到宿舍后，我会请宿管阿姨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明柚收笑，平静地看了眼高欣欣，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晏柠西目送明柚走出了火锅店大门，手搭上高欣欣的肩：“我住得近，走走吧。”
出门看不到明柚了，高欣欣才问：“晏老师，你妹妹是跟你住在一起吗？”
“不是。她在衡原上大学，只是偶尔来看我。”
“哦。”今晚的明柚，其所言所行，全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明柚。
谈吐风雅、落落大方、礼节周到，还会笑、会帮人倒茶夹菜，这些可都是她无法将其跟明柚联系起来的形容词和描述语段。
初听闻时，不可置信。今天，是眼见为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