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画线之后便是计算所需要的青砖, 一般都是先往多了买的,之后就是多了可以退,这比少了要补来的更方便些。

有些布局在纸张上画出来和在地面上丈量着画出来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看过之后沈若又修改了几处规划不太合理的地方,顺便再拓宽了一点,叫人在屋中行走的动线能够更加的合理。

大体上就先这样设计,其他细小的点还可以再斟酌,毕竟也还没有开始建造, 得等到下月了,可以慢慢同家里人讨论慢慢设计。

他是打算在每个屋里都堆上炕的, 还打算做壁龛, 能够增加储物的功能。要是先建上一层的话没准还真能在隆冬腊月的时候住上新屋子呢!

刘麻子暂时还不能保证,但是只说之后青砖凿好了都先给他家运来,之后他的工程队也会过来开始建造, 只要材料全乎, 建造的速度不会很慢的。

刘麻子他们又要去别的人家量,弄完之后就走了。

李善桃问沈若:“这就是下月要开始建了?”

“嗯, 先建第一层,之后瞧瞧日子能不能建完要是不能就先建一半,能够遮风挡雨就成。”沈若看向他娘说着。

李善桃:“你今儿跟着刘麻子过来这事儿, 会不会叫兰香不高兴?觉着你太帮衬着娘家了?”

沈若轻轻地“啊”了声, “应该不会, 婆母她人很好,况且建屋子的银钱我也没用顾允给的, 应该不至于不高兴。”

李善桃沉默了会儿说道:“那怎么不见她跟你一起过来?还有小云吞。”

他娘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沈若道:“小云吞喝了奶就睡了, 她帮着带呢, 过来颠一趟崽儿得醒了。”

李善桃点了下头。

沈若继续道:“阿娘,你还不了解她呀?”

“那先前你还没嫁过去的时候当然是知道,可你现在到了人家家里,我就总是担心。”她自个儿的婆母就是坏的,对待他们一家都不好,只专宠着小儿子一家。再加上村里几乎每家每户婆媳之间都有些龃龉的,她每日去溪边洗衣裳都能听见谁谁谁家的婆婆和儿媳妇怎么怎么滴。

在成婚之前柳兰香对若哥儿是挺好的,那时候还不是她家的人呢,现在是了,对待他的态度有没有变化这就不知道了。就怕因为若哥儿之后总过来忙活给娘家盖新屋子的事儿,叫柳兰香心里头不舒服,这一点点累积起来以后那就不好了。

沈若拍拍自家阿娘的肩膀,安抚道:“这屋子建好了也有婆母一份,给她留一间屋子,到时候也把她接过来一起住。这些我早想过了,人多住在一起才热闹呢。”

别说什么亲家住在一块儿不合礼数,既然他和顾允成了亲那自然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了,柳兰香自然也是他要孝顺的娘亲,接过来一起住那就是尽孝。

“婆母总说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等以后住过来你们就有的聊了。”沈若笑着说,自家阿娘就是关心则乱,哪儿就那么容易不高兴了呢?哪怕真不高兴,沈若也能将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李善桃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成吧,咱们家若哥儿就是讨人喜欢。”

“那是当然。”沈若臭不要脸的承认了,那故作厚脸皮的高兴模样叫李善桃不住地笑。

虽然自个儿不是什么铜钱银票不能叫所有人都喜欢,但是自己在意的这些人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她们,这就足够了。

午后沈若就干脆呆在了家里,画屋子的设计稿和珠宝的稿子,总归他肯定能找到事儿做,布艺作坊的事儿不用他太操心,干娘那边会弄,“珍宝居”暂时也不用他操心,阿兄看着。

这会儿他就到阿兄屋里去瞧阿嫂绣东西。

“松鹤延年”的绣品用到的绣线不下双十之数,更是各个颜色都有深浅之分,要做出渐变的效果来,还有高光的位置,那都是有讲究的,深浅的排布也十分重要,用错一种绣线那就是要拆了重来的。

但自家阿嫂细心极了,也十分有耐心,干起活儿来是又细致又快速,只见她捏着针线的手一上一下没一会儿就绣好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片。

沈若避开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凑过去瞧,说真的,自家阿嫂这一手绣工是真不赖。

可惜以前没人想过有这么一手绣工除了去富人家里当个绣娘之外,还能做些什么,但柳杉毕竟是农家媳妇,要去应聘绣娘第一轮就会被筛下,那些富人家的绣娘大多都是他们自家养的,所以这门高超的绣工也就被埋没了。

以前只能用在家里人衣裳裤子破了给补一补,偶尔手痒了就在衣裳内侧绣点自己见过的花花草草。

柳杉本以为自己以后应该会将这绣活儿放下,但没想到峰回路转,若哥儿想出来的营生竟然正好需要她来做,还是她最擅长最热爱的刺绣,这段日子她每日都觉着舒服,嘴角都捋不平了。

“我来给阿嫂劈线。”沈若见她针上线只有巴掌长,便乖觉说着。

“好,就拿那个浅青色。”

这些绣线要用都得劈过才行,用指甲掐住分成好几股,要绣的细致那绣线自然也是越细越好。

“珍宝居”摊上卖的那些布艺商品上头的绣花为什么没有“念宝”的精致,除了制作者的手艺之外,更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绣线的不同,这里用的是高档精贵些的丝线,有光泽度;而“珍宝居”里面的却是用的染色棉线。

拿沈若的话来说就是,“念宝”的刺绣用的是苏绣当中的丝线,而“珍宝居”的,则是绣十字绣用的那种线,类似于纺织线。

这精致度就一下子拉开了差距。

浅青色要用来绣松柏的叶片,叶片小而密,十分考验功力。

柳杉刺绣的时候十分仔细认真,眼中透着光就正对着布面,一下又一下,绣好了一部分嘴角便会弯起来,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绣花。

这样带着情感的刺绣,绣出来的图样也自带灵气,虽说有沈若画稿的加成,但是由情感凝聚而成的绣花图样自然会体现在成品之上。

那锦鲤手帕能成功自然是离不开柳杉的努力的。

柳杉绣,沈若帮着劈线,时不时有了点灵感就往边上的纸页上画几笔。这回他还是用的炭笔,但却是用布包了几层,这样就不至于让手指沾染上变得黢黑。要不然这样劈线,那线就毁了。

屋内氛围一片和谐,李善桃忙活完屋里的事儿,就去厨屋端了两只碗走了进来。

“都坐了那么久了,站起来走走,”李善桃将碗递过去,“煮了几个糖水蛋,还放了红枣,趁热吃了。”

香香甜甜的味道裹挟着鸡蛋和红枣的香气,叫人闻着就食指大动。

温温热热的,最是滋补了。

沈若笑着接过来,“娘,你也吃。”

“锅里还有,你们快吃吧,顺便出来走动走动。”李善桃送完糖水蛋就出去了。

沈若同柳杉对视一眼似有所感,既然要出去走动,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向了厨屋。

果不其然,那锅里剩下的只有糖水和几颗红枣还有几缕蛋丝,那完整的糖水蛋就卧在他和阿嫂的碗里呢。

“娘,我还想多吃,能不能再煮一点?”沈若舔唇说着。

李善桃自然点头,“那我再敲两个进去,你们俩都吃。”

柳杉过去帮着烧火,那装着糖水蛋的碗捧在手里叫人心里发烫。

灶下火没熄,煮起来很快,待煮好了,沈若自告奋勇来捞,装进了一个碗中,加了糖搅拌。

“娘,你吃。”他端起递过去。

李善桃这才晓得若哥儿哪里是嘴馋,分明是见她没有给自己弄一个,想要她也吃呢。

“你们吃,娘已经吃过了。”

“娘,你就同我们一起吃吧。”柳杉也劝道,家里的鸡蛋先前攒着的都拿来做了鸡蛋糕,这些应当是这两天才攒的,李善桃舍不得吃,但每日清早都会给二狗煮一个白水蛋。

又给她和若哥儿做了糖水蛋,这东西对女人和小哥儿最是滋补了,可她总是先想着他们。

沈若也道:“娘,你也要补补身子,我今日在婆家都吃过蛋了,家里要是蛋不够咱们就去买些回来,全家人都吃。”

鸡蛋可以补充蛋白质,每天吃一个就很营养健康,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事儿。

现在家里不像以前那么艰难了,合该都吃好一点,身体好才是真的省钱呢,只要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就不用跟病痛和苦药为伍,自然就省钱了。

李善桃说不过若哥儿和柳杉,她不是个嘴馋的,有好东西就想着给家里人吃,给自己却舍不得。听沈若那一番省钱论,她却觉着很有道理。

要是自己身体好了就不用孩子来照顾她,这样也不至于以后劳累到他们。

“那我就吃一个,另一个你们俩分了。等你阿爹阿兄回来我给他们也煮一个,顾允今儿要过来不?”李善桃心里暖洋洋的,笑着说道。

“好,还不清楚呢。”沈若也不知道顾允会不会过来,今儿他回这边了顾允自然是不知道的。

柳杉却笑着说道:“只要若哥儿在家待着,顾允肯定会过来啊。我瞧若哥儿是离不开顾允呢,午后设计珠宝的时候我见他时不时就要发愣,还要笑,耳朵都红彤彤的,肯定在想顾允。”

“阿嫂……”沈若无奈地喊了一句,像在撒娇。

自家阿嫂什么时候练就的火眼金睛,这都被她发现了,竟然还当着自家娘的面儿说出来,沈若顿时感觉到羞耻。

“咋还羞上了,这挺正常的啊。”李善桃瞧见了也忍不住打趣。

沈若抬起手背揉了揉通红的耳朵,“我在设计珠宝首饰,有些样式的都觉着老旧,所以就想着定一个主题爱情。为这个主题,我想设计一套头面、珠钗发簪、步摇。”

要设计东西自然不是凭空捏造,还要倾注自己的情绪,像在同笔下的图样说话,所以就时不时要想到自己的爱情,想到顾允。

又想顾允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如他现在这般在想对方?

大宇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也就是他们家从他爹娘那一辈开始就是自由恋爱,要不然他爹要等着沈牛山夫妻给他找媳妇,恐怕得等成老光棍。

自家阿兄也是自己看上了柳杉,才要去求娶的,两人也是看对了眼才喜结连理。

自己同顾允也是。

现在市面上的珠宝首饰都比较普通,倒不是说不好看,是因为没有给它们赋予一种寓意,除了那些本就蕴含寓意的鸟和花之外,其他的便没有什么出彩的了。

所以沈若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必定要有变通。爱情的主题自古以来便存在,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具象化的体现在珠宝首饰上,只能具象化在行为之上。

古有给未婚妻送发簪的典故,所以这发簪自然不能随便乱送。

至于送的发簪如何,这就是沈若可以发挥的地方了。

他想要设计出能让人一瞧就知道是最适合送给良人爱侣的首饰,自己的状态也最能体现在设计上,这些灵感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很多设计灵或不灵就在这微妙的状态与灵感之间。

柳杉听着他说的话,不住点头,要是自己瞧见若哥儿设计的珠宝首饰,哪怕买不起也要驻足观看的。

李善桃只觉着若哥儿厉害,笑着说道:“你啊小时候就爱乱涂乱画的,还记着你六岁大的时候,冬日里雪下的特别大一夜就把屋前头给铺满了,我那时候在忙着扫雪没顾得上你,结果你在雪地里画了个大房子呢。”

沈若听他娘这么说,顿时脑海中有了印象,弯着唇接口道:“娘竟然能瞧出来是个大房子?”

“我还记着呢,顶上一个三角,底下一个方形,方形里头有窗有门,屋顶上还有个烟囱,飘着圆圆的云,大屋子边上还有树,三根枝杈,一圈围住,你说这是梧桐树。”李善桃感慨道:“结果咱们家要建新屋子,还真就在那梧桐树边上了呢。”

沈若嘴巴微微张开,那时候他太小了记忆不太深,完全不记得自己画出来的是个什么样,但是听李善桃所说眼前渐渐地就有了画面。

幼儿园大班的矮桌是绿色的,大家围着一圈坐着。

小沈若正握着蜡笔在面前的白纸上画着画,老师说要画自己的家。

方形的屋子,三角形的房顶,矩形的烟囱,还在冒着烟……只画一个屋子太单调了,小沈若抓起一支绿色的蜡笔开始画大树,那棵树甚至比屋子还要大。

“娘……”沈若的喉咙突然就有些干涩,他小时候在幼儿园画的画,竟然他娘看到过吗?!

心绪突然浮动的极大,他眼睛发红不敢抬头看。

李善桃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沈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那……我有没有在大树边上画小人?”

哪怕再努力控制,也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他睁着眼睛心中的情绪汹涌澎湃。

“,那倒没有。你这家伙大雪天的在外头用手碰雪,差点儿没冻成萝卜手,画到一半就被我赶回屋里去了。结果就那天夜里发起高烧来,可叫我和大山忙活坏了,再也不敢叫你雪天跑出来玩雪!”李善桃回想起那日都还是心有余悸,那雪下的可厚,她也没注意就叫若哥儿在外头吹了许久冷风,还在雪上画画,肯定冻坏了。

也许他没有被李善桃赶回屋里去的话,雪地上还会出现两个火柴人。

一个矮一点的是他,而另一个是他的外婆。

沈若再也绷不住,眼泪蜿蜒而下。先是呜呜的哭,之后憋不住便一把抱住了李善桃。

“怎么了?怎么哭了?”李善桃听他哭声压抑难受,几乎是喘不上气的那种哭,好像心里有极大的委屈难过要发泄出来一样,“若哥儿,你怎么了?想到小时候我不叫你玩雪委屈了?”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着若哥儿的哭声自己眼睛也不住地发红。

柳杉也担忧地站起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沈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来这里本以为是占了原主的便宜,得到了爹娘,兄嫂,甚至这个农家哥儿的身份。他努力将自己融入这个家,告诉自己李善桃和沈大山就是自己的爹娘。

但是心底却明白,这是一本书,是另一个地方,他的爹娘早就不在了。

结果现在却告诉他,自己也许就是原主,只是他们就像是散开的魂魄,哪怕是同一个人,但却到了不同的地方,发生了许多不同的事。

自己在幼儿园画过的画,原主小时候在雪地里也画过,潜移默化的,他想要建新屋子便也一定要找到一棵树。

沈若依恋地蹭了蹭李善桃的肩头,这就是自己的娘,好生生的活着。

李善桃和柳杉听不得沈若哭,他的哭声不响却像受伤的小动物般呜咽着,叫人心疼。

她们俩也双双红了眼眶,“若哥儿,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谁欺负你了?娘去帮你教训他。”

沈若摇摇头,没人欺负他,他就是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件事之后,没绷住。

在现世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爸妈,小时候还遭受过其他小孩子的言语暴力,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小云吞一般天使的,他们不知轻重伤害着“特殊的小孩”。所以沈若从小就练就了大心脏,甚至靠着拳头混成了孩子王。

可他的内心极度渴求父母的爱,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

现在却明摆着告诉他,李善桃和沈大山真的是他的父母,他们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好的,叫沈若如何能不激动。

他缓过劲儿,吸了吸鼻子,问道:“娘……你同我说说你娘吧,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他有些紧张地小声问,既然娘不提那外婆肯定已经不在了,可是外婆存在痕迹若是在,沈若一定要找到,那是他现世唯一的依靠,是他最亲近的人。

李善桃揽着沈若坐下,深吸了口气:“我娘啊……我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不过呢,神神叨叨的。就是她教我如何当好一个产婆,这手艺啊穿女不传男呢。不过她只有我这么一个闺女儿。”

“她不仅仅会给人接生,要是孩子脑热不散哭号不止,她还会给人看。那时候在村子里啊,还有人喊她’仙姑‘。但你姥姥啊却没将这个手艺教给我,说是会折寿呢。”

沈若听的很仔细,眼睛睁大,抿唇问道:“是因为给人看,所以才……”

“那倒不是,是你姥爷先去了,我那时候也嫁了你爹,她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就随着你姥爷走了。”李善桃说的轻松,但心中也很痛,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没有同亲娘临走前再见上一面,回门之后再回去,竟然物是人非。

“后来那边的泥瓦房没人住了就塌了,我也再没有回去过。”回去见到便伤心,所以不回。

沈若抓住李善桃的手,红着眼睛问道:“墓在哪里?”

为什么记忆中从没有过给姥姥姥爷扫墓的画面呢?

李善桃沉默了瞬,说道:“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同我说,等她和爹去了,便一把火烧干净。不要祭拜,要是想念就看天上的星星,山顶的云。”

沈若愣住了,外婆的临终前也这般同自己说过,叫他不要太在意,人生下来这一生就已经排好了,小的时候学走路,大了之后有了新的家庭或是朋友,再之后中年或是大富大贵,或庸庸碌碌,最终所有人都会走向死亡这个既定的结局。

死,不过是一个节点,不是结束。

不要太介怀,也不要纠结以前,如果想她了就看看天上星,山间云,地上草。

“娘,姥姥是不是名叫何仙。”沈若眼睛红着,心里却没有那么难过了,他弯起眼睛看向李善桃。

“是,她姓秦。”李善桃没纠结若哥儿是如何知道的,也许是以前的某一天自己说出口了。

沈若笑着打趣道:“所以娘,你们那时候村里人喊她’仙姑‘是因为她名字里本就带一个’仙‘字啊。”

“哈哈,一开始是这样没错。只是后来找她瞧的人多了,就传成了真的。”李善桃也跟着笑。

外婆教自己要释怀,要每日开开心心的,他自然不能沉湎于过去的悲痛。李善桃失去了她娘,自然也很难过,他不能叫李善桃也跟着自己一起难过,更不要哭泣。

今日是个晴天,夜里必然能瞧见满天星辰;虎头山上云卷云舒;草叶还未完全枯黄,冒着顶上嫩绿的尖儿。

沈若将头靠回李善桃肩头,在心中悄悄地喊她“妈妈”。随后,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心中默念,外婆。

是你送我来到这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