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对他的称谓都变了。
浓烈的陌生感。
林宇抿了抿唇，垂着眼帘不去看对方，“我不称职，在宾馆休息到现在，还是老师叫我，我才过来。”
祁晏双手环胸，不接话。
氛围一时冷得林宇不自在。
“老师，您女儿来了，我不便打扰。我也去吃饭，您好好休息。”林宇道。
“嗯。”看得出来胡阳也不想让林宇再呆下去，他一口答应。
倒是胡雪，见林宇要走，连忙接话：“你去哪儿呀，一会儿还回来吗？”
“医院附近，吃饭。”林宇后退一步，摇头，“不回来了。”
说完，不等胡雪挽留，他便匆匆转身离开。
可能是在逃避，他走得很快。因为楼层不高，他从扶梯下去，还特地找的是离胡阳病房远一点的扶梯。
站在医院出口，他随便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路边餐馆很多，饭菜飘香。林宇肚子一直在叫，却没有胃口。
太困了。
他勉强买了份粥，在店里吃完，坐公交回宾馆睡觉。
今天是出差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周六，他得回去把钱准备好，然后联系要债人，与林篱见面。
想到小家伙，林宇的心重新暖起来。
*
当天晚上，林宇从床上起来后，联系师兄师姐，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走不了啊，老师在这儿住院，我们都得陪着。”师姐答话。
林宇将手机贴在耳畔：“师姐，麻烦你们陪一下可以吗？胡老师的女儿也在，老师不会缺人照顾。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抽不开身。”
“……那也行，这个项目你本来就是辅佐我们做。”师姐是好说话的，“你又经常生病，让你这么辛苦确实也不合适。不过你得跟老师打声招呼，我说话算不了数。”
“嗯，谢谢师姐。”林宇点头。
他挂断手机，打电话给胡阳。
等了十几秒，胡阳接通：“小林啊。”
“老师，你好点没？”林宇问。
“还可以。”胡阳道，“你晚上来医院陪我。”
林宇听闻这话，立刻开了手机录音。
“您女儿在医院，我过去不方便。”
胡阳：“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她一个小姑娘，又是omega，她照顾我我还心疼。”
这话听得林宇泛恶心。
“老师，我也是omega。”林宇把语气放软，“昨天还住了院，您心疼您女儿，却觉得我无所谓。”
“我不让你做什么，就是想你陪着。”胡阳哄话，“今天你走了，祁晏马上就跟出去。他对你有意思，不看着你，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我要是说，我不想陪老师呢？”
“别开这种玩笑，你论文不想要了？还是说，你不打算在学校继续呆下去。”
胡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要挟的话。
林宇心下对胡阳的性子有了底，改口：“我怎么会忤逆老师。今晚照顾您，明天我能回学校吗？”
“回学校干什么，明天周六没课。”胡阳的不悦展露得格外明显，“你不想照顾我？”
“我有事。”林宇不愿让步，“很重要的事。”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跟祁晏约会？”
“不是约会。”林宇此刻烦极了这个老东西，“您女儿明天也在这儿，我在不方便。”
胡阳想起胡雪，终于做出让步：“行吧，你今晚过来。”
林宇缓缓挑起眼帘，应声：“嗯。”
他接下了这事，关掉录音并保存后，没急着走，而是先收拾行李，明天好早点回家。
在宾馆又呆了半个小时，他才出门。
期间胡阳又打电话来催，林宇说晚上等不到车，搪塞过去。
抵达车站，心里蓦地产生了浓烈的抵触情绪。
他不愿见胡阳，不愿被胡阳占便宜，一想起对方那张脸，他就打心底泛呕。
“要不收手……”林宇在心中道，“可是证据还不够多……那就今晚再拍几张照片，加上录音，可以了……”
所有的思虑，在他站在胡阳病房门口时戛然而止。
他敛了情绪，推门而入。
“老师。”林宇道。
“我现在见你一面还真难。”胡阳靠在床头，责备，“让我好等。”
“抱歉。”林宇拿着凳子坐在胡阳身边，“我到车站时正好错过一辆车。”
“叫出租，项目会报销。”
“我没想起来。”林宇惋惜道，“第一次做项目，不知道可以报销这些。早知道就不做公交，不能开报销单，车费都白出了。”
胡阳笑了：“你啊，省一纸币都是好的。”
“您累了就睡吧。”林宇扶他躺下，掖好被子，“身体是本钱。”
“今天中午祁晏找你没有。”胡阳问。
林宇怔了下，摇头：“我没看见他。”
“少跟他接触好啊。”胡阳抬手，抚摸林宇的面庞，“这么漂亮的脸，谁看着不心动。”
林宇避开他的接触，“我给您倒水……”
话未说完，胡阳突然按着他的后脑勺，想亲吻他的唇。
林宇瞪大眼睛，两人几乎要碰上的那一刻，身后霎时传来推门声。
“你们……在干什么？”胡雪站在门口，手里原本给胡阳买的糕点掉落在地。
林宇立刻起身，后退，撞倒了椅子，闹出巨大声响。
“老师说他眼睛涨，让我看看……”
“你骗人！”胡雪红着眼眶吼出声，“看眼睛我爸碰你头？！”
林宇霎时面色惨白，可下一秒，人迅速恢复冷静。
胡雪冲上前，拽住林宇胳膊，把人往门口推：“你滚，滚！以后不要再靠近我爸，我不想再看见你！”
林宇被她粗鲁地推出病房，身边传来巨大的关门声。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没离开，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发呆。
病房里传来隐约的争吵，林宇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等了许久，胡雪哭着出来了，眼睛肿得像核桃。
路过林宇，她身形一滞。
“你怎么还不走？”胡雪哭出声，“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爸爸……”
针对胡雪的责备，林宇面无表情。
他抬眸看向胡雪：“你信吗？”
胡雪哽咽出声，她抽泣着摇头。
林宇从长椅上起身，从口袋取出在餐厅喝粥时抽的没用过的纸巾，递给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