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萧见霍星洲下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吓了一跳,方周不是说他正发着烧么,为什么还穿这么少?

  担心的话便脱口而出:“你怎么穿这么少?”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这句话放以前倒是没什么,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有些越界了。

  霍星洲却不以为意,他顺着元萧的视线低头看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我刚刚在洗澡,出来的时候随便套了一下。”

  说完就转身去找了一条裤子去洗手间换了。

  其实霍星洲开了暖气,平常的时候即便穿条短裤,按他的体格也是没事的,只是现在毕竟在生病,还是要注意一下。

  霍星洲换衣服很快,没一会儿就从洗手间出来了,看到元萧还站在门口,有点惊讶:“为什么不进来?”

  元萧刚刚因为太担心霍星洲,凭着一股子冲动跑了上来,现在看到他好端端的,状态也还不错的样子,便有点想走了。

  毕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霍星洲相处。

  “不用了,我听方助理说你病了,所以顺路来看看,现在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元萧为什么来霍星洲当然清楚,方周和元萧说完之后就马上给他发了信息,他早就洗好澡坐在客厅等着了。

  只是一开门见到元萧太开心了,似乎表现得太健康了,和他生病的状态不符,所以元萧还没进门呢就想着走了。

  这怎么行?

  要是元萧走了,下一次跟他说话的机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

  于是,元萧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霍星洲“哎呀”了一声。

  元萧下意识就止住了脚步,朝门里看去,只见霍星洲似乎一脸的痛苦,左手捂着额头,还难受地蹲了下去。

  元萧吓坏了,过去他从没见过霍星洲这一面,即便是晕倒那次,他也没表现得这么痛苦过。

  霍星洲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管内心感受如何,面上始终沉静无波,现在居然难受成这样,可想而知病得有多重了。

  最关键的是,元萧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方周只说高烧,具体也没细说,所以他才格外担心。

  见此情景,元萧哪里还有半分犹豫,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就冲过去,一叠声地询问道:“怎么了,哪里痛?”情急之下,还叫了好几声“星洲”。

  听见这声熟悉的称呼,霍星洲内心五味杂陈,过去元萧其实也很少这么叫他,一来是因为他们见面机会不多,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但他工作真的很忙,即使回来也基本都在书房忙。

  二来元萧跟自己在一起时总是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叫他叫得那么亲密。

  包括他自己,其实也很少叫“元萧”两个字。

  过去三年不觉得,现在这声“星洲”却让他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心酸感,胸腔满满的都是感慨。

  ***

  霍星洲不想让元萧过于担心,他只想把元萧留下来,此时见元萧已经进来了,便也见好就收,缓缓地站起身准备去关门。

  元萧已经忘记了任何的外物,一颗心只放在霍星洲身上,此时果断伸出手,一把帮他把门关上了。

  直到门“哐”的一声传来,元萧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进来了,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很快,他就顾不上尴尬了,因为霍星洲头痛的症状看上去似乎更“严重”了。

  元萧把他扶到沙发上躺下,这个沙发非常大,非常软,即使晚上睡在上面也不会觉得难受。

  元萧伸手摸了一下霍星洲的额头,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兴许是因为他刚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额头温度偏低,此时和霍星洲一对比,顿时感觉霍星洲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元萧立刻缩回手,跑到卧室里去找药箱了。

  这个药箱还是他以前准备的,霍星洲虽然智商很高,但生活上却总是很随意,仗着自己身体好从来不注意这些小细节,有些小毛病之类的也根本不会管。

  所以元萧就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和工具之类的,备着。

  元萧离开后,霍星洲压根就没动过这里的东西,所以很快,元萧就带着药箱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也不问霍星洲,直接打开药箱就在里面翻找体温计,找了一会儿之后,他尴尬地发现,里面只有一只小小的水银温度计,没有体温枪或者那种电子的体温计。

  一般来讲,这种水银温度计是要夹在腋下的,但……

  元萧抬起眼皮,看了看枕着抱枕,一脸无辜看着他的霍星洲,心一横,道:“把胳膊抬起来。”

  霍星洲看到体温计,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便乖乖配合,抬起了胳膊。

  元萧看着他的动作,面色微红,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伸出了左手,把霍星洲的领子拽开了些。

  然后右手飞快地从领口探进去,把温度计塞到了霍星洲的腋下。

  过程中难免不小心碰到了霍星洲光洁的肌肤,手感很好,元萧有点不自然地把手背在了身后,感觉两只手都在发烫。

  偏偏霍星洲丝毫没有反抗,还像是好奇一样,微微睁大了双眼,视线追着他手上的动作。

  体温计测量大概需要十分钟,期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元萧背对着霍星洲坐在地毯上,霍星洲始终专注地看着他的后背。

  十分钟一到,元萧立刻原路拿回了温度计,这次他顾不上害羞了,急着要去看结果。

  他仔细地看着那根细细的红线,可是等他看清上面的读数时却立刻大惊失色,因为上面的数字显示接近40度。

  元萧慌得不行,他手忙脚乱,又是想拿出手机打120,又是两只手轮流去摸霍星洲的额头,眼泪蓄满了眼眶,眼尾瞬间就红了。

  霍星洲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他马上意识到和温度计有关,顺手捞起被元萧扔到一边的温度计,只看了一眼就丢开了。

  他倒不是被数字吓到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有数,烧都退得差不多了,他只觉得是温度计放久了,坏了。

  但元萧此时已经在拨120了。

  霍星洲赶紧伸出手拦住了他,开玩笑,这要是救护车来了,他不仅计划全乱,还会闹出笑话来的。

  但元萧很坚持,眼泪都落下来了。

  霍星洲心疼坏了,他在心里把方周骂了一顿,然后又把自己骂了一顿。

  元萧抱着他,哽咽道:“星洲,你究竟怎么了,怎么烧成这样?”

  霍星洲回抱住他,刚想安慰几句,余光瞥到了一边的温度计,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刚才,元萧有没有甩一下温度计?

  现在屋子里开了暖气,温度挺高的,要是没有甩过,那起始温度……

  霍星洲刚想开口解释,可是元萧一直抱着他,霍星洲话到嘴边立刻拐了一个大弯:“没事,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头有点痛。”

  元萧听完,赶紧放开他,柔声道:“我们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一起去。”

  霍星洲被元萧直直地看着,有点心虚,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打算明天再告诉元萧真相,今天先把他留下来,要是能搬回来就更好了。

  元萧磨破了嘴皮子,霍星洲都是摇头,坚决不肯去医院。

  元萧想起以前他也是这样,便不再劝了,只是担心得不行,整个晚上都待在霍星洲身边端茶递水,还亲手煮了粥喂他喝。

  霍星洲想自己来,元萧还不让,喂着喂着霍星洲就放下了节操,开始享受起来。

  其实本来元萧来之前,他只是想寻个由头和元萧说话,打破眼下的僵局的,可是没想到,局面竟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他不舍得破坏眼前的温馨,便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把解释往后推了一天,然后开始心安理得地“演”起来了。

  到了十点,因为吃了感冒药,再加上最近都没好好休息,霍星洲已经很困了,元萧也看出来了,给他盖好了被子就准备告辞了。

  霍星洲一把拽住元萧的手腕,等他转过来后,神色一变,虚弱道:“我头还是很痛,一会儿要是起来喝水晕倒了怎么办?”

  他提晕倒只是随口一说,但元萧却立刻想到了上次,然后开始犹豫了起来。

  霍星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赶紧打蛇随棍上:“没关系,你回去吧,要是晕倒我就自己叫120。”

  这下子,元萧仅有的那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他妥协了。

  只是,在霍星洲提出让他睡在旁边时,他坚定地拒绝了,去了他之前睡过的客房。

  这间客房他是第二次睡,而第一次……

  他当时在这张床上,拥有了一个最冰冷的梦境,醒来之后,他就开始慢慢封闭自己的感情。

  可如今,他居然再次住了进来。

  元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突然开始讨厌自己,恨自己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一遇到霍星洲就成了这副没骨头的样子。

  人家都说,在爱情里,要保持自我,才值得被爱。

  像他这样,永远只会妥协和顺从,是不是只配被丢弃?

  不像文景,即使跟霍星洲在一起,他也始终神采飞扬,个性十足。

  是不是只有他那样的,才能被霍星洲捧在心里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