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竹马无猜【完结】>第8章 人生如戏

  “我没有多想她,比你说的少一点吧!你总说我很挂念她,那我也不解释了吧……”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打磨,毕佑和阿海终于在这首歌的节奏上和谐了许多,吴非这个又弹又唱的实在是筋疲力尽,他闷声往那张不大的双人沙发上一瘫,一罐可乐完了又接上了一罐啤酒。

  日子总算平静了许多,萱萱进了剧组拍戏去了外地,Sam哥给毕佑介绍的那餐厅壁画的活计也很顺利,只是地点在五角场附近,每次来回有些折腾。

  “老吴,英文歌我给到你都一星期多了,过不过你这关你倒是给个准话呀!就算毙了我会怪你吗!”

  毕佑给钱墨承从冰箱里拿了瓶纯净水,钱墨承瞧着其他人手里的可乐啤酒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脖子那块肿胀,虽说已消去了些,但终究还是每天定时定点地要痛一阵。

  这全都要归功于那晚跟着毕佑去见萱萱他心里烦喝下了好几杯烈酒,第二天肿胀得比之前更厉害才又挨进了肿瘤科不说,还被医生好一通训,又是改药又被要求忌了口。

  吴非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和了一下,又是一大口啤酒入喉才给坐在他身边被挤得快蜷缩成团的阿海挪了出了些空,毕佑使起了坏,往他们中间的空隙忽然一屁股下去,毫无防备的两个人都挤得各摔一边,随后遭来了一阵毒打。

  “我这两天给你答复,静安兼职的餐厅是试业阶段因此每天比较忙,David的酒吧我也在熟悉业务阶段,难免得抽出点时间自己记记调酒的配方”

  阿海将毕佑的头压下,下巴抵在手背上,把自己扮成小学生模样眨了眨眼睛

  “你这几个月忽然找了这么多工作是不是遇了什么难处?纵使是想为乐队做打算可我们也是其中一员啊,怎么可能看着你累死!”

  “是啊老吴,你家里人肯借咱们这个地方你又添置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够厚道了,但如果想自己担下来全部,那就未眠又不算厚道了!”

  面对这争个你上我下的两人,吴非只是笑了笑,钱墨承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道

  “你该不会……搞出人命了吧?!”这话让空气瞬间凝结下来,其余两人忽然恍然大悟,纷纷掏出手机开始算着自己那些零七八碎的钱

  “老吴,我还有一千,你先给那小妞拿着吧!”

  “老吴,你还差多少我也能凑凑,别不好意思开口啊!”

  吴非一个白眼翻上了天,随后转向了钱墨承

  “我向来觉得老钱你是个正经的家伙,没想到跟这货同床共枕了几天也学着那份坏了!”

  钱墨承没能憋住笑出了声,还没来得及接话几人便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随后排练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张姨,有事呀?”

  开门后只见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妇女满脸焦急,吴非回身对其余人介绍了句“外婆的对门邻居”

  “哎哟弟弟呀,你赶快上楼去吧!你姨妈又来了,还带了几个男人来在那对着你家们又捶又砸的,吓死个人了!”

  这话让吴非本来散漫的心情霎时紧绷起来,他先给这个张姨道了歉,随后便绕开了人往楼上跑去,余下三人面面相觑,毕佑拿起了挂在门边的钥匙,几人锁了门紧随其后,还没上到二楼便听到了一声声闷重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女人各种难听的辱骂

  “你姨妈这是干嘛啊!”阿海小声问道,吴非停了停脚步,叹了口闷气

  “外婆觉得我爹妈都没了可怜,死前把房子留给了我,姨妈觉得这不公平,她这半年隔三差五地就来闹,习惯了!”

  说罢接着往上走去,毕佑和钱墨承对望一眼,他们只是很少听到吴非提及自己的父母,本以为是不是叛逆同家里关系不好,怎知是这么回事!

  “你觉得,你成天那么又闹又砸的,这房子真到了你手里,整栋楼又有谁能容得下你来住!”

  果真如张姨所说,他那叉腰对着有些破旧的防盗门破口大骂的姨妈身后还有三个彪形大汉,吴非却没有丝毫惧怕,他一副嫌弃的样子停在了还有三四阶台阶的地方,瞧见那几个大汉虽然都刻意露了刺青,但比起自己花臂全都是百鬼罗刹来说,他不屑地笑了笑。

  一股冲人的香水味早就蔓延了楼道,这靠近了来源毕佑有些吃不消地一个喷嚏,吴非的姨妈甩了甩那一头泰迪狗毛般的卷发,挑了挑有些脱色的纹眉

  “你不也带了帮手,一个两个看起来也是你这小瘪三的样子,怎么,打算今天彻底跟你姨妈撕破脸皮了是吧!”

  她嗓门越来越大,话尾的调子连站在最后的钱墨承都感到耳膜大震,他从楼梯间的窗子往下瞧了瞧,果不其然楼下聚集了好些穿着睡衣或是背心沙滩裤的邻居!大家时而往楼上望望,随后又听着张姨的义务解说前因后果

  “你上次走的时候说要把这房子砸了,要我什么都不做,什么人都不找,你觉得可能吗?”

  吴非双臂抱胸,还偏了偏头又是不屑地看了看那三个满脸横肉的人,显然那三人已经被激怒,三双眼睛如同受了惊的斗牛那般打在几人身上,可这四个大腿都不及自己手臂粗的小子却好像没有一点怕的意思

  “阿姨您今天真要砸了这房子啊?”

  阿海搭上吴非的肩膀,吴非姨妈拿余光瞥了他一眼,一副用鼻孔跟人说话的姿态

  “那就看你们表现了!”

  这话让吴非攒紧了拳头,可这样正中了姨妈的下怀,她笑得让人极其不舒服,身后那三个壮汉也跟着有恃无恐,好几个楼上的住户就这么尴尬地从他们身边挤过,想多瞥一眼战况,眼睛却总是飘到了其中一方身上的刺青上,随后本能地缩回快步而去。

  阿海和毕佑似乎都有话想说,但钱墨承在两人肩上各拍一下以示冷静,姨妈估计是有些脚累了,还是打破了僵局开了口

  “还懂点礼数就该让我进去坐坐,和你谈谈钱如何?我今天带了笔钱来,你肯收下就算定金,余下的我们进屋聊聊”

  “没可能!”

  吴非斩钉截铁,姨妈有些意外拒绝得如此果断,她身后那三壮汉却上前了一步挡在吴非面前,四人顿时感到一座肉山的黑影将自己压迫在了这楼道之间,那壮汉又仔细瞧了瞧吴非的刺青,一副戏谑地开了口

  “小子,你这是水贴的吧,你们看看,哎哟,这摆明了是没贴好颜色不对哟”

  其余两人捧场而笑,钱墨承觉得这几个不知道被什么旱烟假酒腐蚀多年的嗓门听起来会如此刺耳,不由得眉头大起满脸嫌弃,而这被其中一人看到,那人也上前一步指着钱墨承叫嚣道

  “后面那高个小白脸,你这是什么眼神,劝你们少管闲事快回家!人家的家务事你们贴个假的就想装社会人掺和,我告诉你太天真……”

  就在这时,吴非忽然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把美工刀,猝不及防地往自己左臂上重重一刀,几滴随刀飞溅的血打到了那面前壮汉的手臂上。

  姨妈阵营的人皆是大惊失色,吴非示威的将手臂抬起,那还在冒血的口子正好斜切在了那修罗鬼的嘴上,被血渲染的刺青正用那血盆大口护主般地尽显可怖的本色,在姨妈那最见成效,她看了两眼后一捂眼睛,赶忙挤到了其余两个汉子中间,开口骂吴非撒疯。

  “看清楚了,是不是水贴!”吴非这就瞪了姨妈一眼。

  姨妈以为他要提刀而来,谁知道恰恰相反,吴非撞过了其余三人忽然往楼下跑去,愣了一阵的两方人赶忙紧随其后,在刚到二楼时,便听到了楼下以张姨为首的邻居一阵大呼小叫,随后是吴非歇斯底里的叫喊

  “张姨,她说要杀我!她说不让出房子要杀我!你看,你看!”

  毕佑他们顿时明白了吴非这是打算来出耍无赖的戏码,只见姨妈气急败坏的加快了脚步,随后便陷入了七嘴八舌的谴责之中,毕佑耍了个机灵,忽然也加快了脚步越过钱墨承,钱墨承还未看清此人是谁,只见毕佑忽然脚下一崴,直接从三四个台阶之上摔倒了楼下。

  “你们怎么又带刀又打人啊!我腿好疼!走不了了!”

  钱墨承和阿海赶忙冲去将他扶起,那两个壮汉也赶忙跟上,一站稳便大骂倒

  “小兔崽子你们想干嘛!我可没打你啊!想诬陷人啊!”

  又有一波刚刚赶到的热心邻居在他们身后自成靠山,毕佑瞧着阵仗和姨妈那张由青转黑,现在五颜六色的脸更加来劲,又给自己加了戏码试图站稳,又崴一下,两个搀扶的人被他这忽然一沉搞得吃力,险些三人一起倒下。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哎哟瞧这金链子和手上那些鬼东西,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真是丧尽天良啊,这是为了房子要把自家孩子活活弄死啊!”

  张姨破口大骂,立马得到了两拨邻居的一呼百应,姨妈指着吴非咬牙切齿,这老旧小区仅仅是进院门被市政施舍了个监控做做门面,其余地方那就是谁先说谁有理的,而眼下的情形这些人已经着了吴非的道,自己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姨妈不仅没想到今天吴非不是孤身一人,还颇有以牙还牙的势头,用别人的舌头压倒自家人。

  她就是在二十七年前用这招棋让她极力反对的父母应下了她与自己的前夫,曾经那个安徽小镇笔友的婚事,哭喊叫嚣,泼家人脏水,这都是两人一起合谋而出的!她以为的爱情忠贞不渝在一日日蹄筋见肘的消磨之中消耗殆尽,教人作恶之人定也会反水于己身,男人得到了城市户口便开始不老实,偶尔是在院子门口与顺路而回的女同事拉拉扯扯,直到最后带着个年轻女孩回了家,她只得到了如同赏赐般的两个行李箱……

  “这么说来你姨妈是嫉妒你父母恩爱咯”

  阿海边胡乱地给他那割伤的口子上止血粉,边将消毒的喷剂往钱墨承手里扔,但钱墨承好似有些分了心,那瓶子砸到了他的手臂才缓过神来捡起

  “是不是你也挂了彩,还是脖子那又疼了?”

  吴非关切地问道,他没想到自己来个苦肉计还得让那么多人陪着带伤,看着阿海挡着他姨妈时被指甲刮的三道,毕佑的膝盖和倒地时擦伤的手臂很是内疚。

  “没事没事,他平时安静惯了,估计今天这么热闹的场面见了有些头疼缓缓!”

  毕佑夺过消毒喷剂自己往伤口上一通猛喷,谁知道疼得个龇牙咧嘴,钱墨承再将瓶子夺回,用棉花给他抹了混杂着血淌下的药水,重新小心地给伤口喷上喷剂。

  夏夜的热闹似乎比白天更出彩,纵使已是凌晨,但那一间间霓虹灯牌未歇的店面里却有说有效,沿路有自发的夜市夜宵摊,有穿得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等人的和那些依依不舍的散布在三五步间的距离,总之你不会因为走夜路而乏味孤单,反而能看到许多属于夜里的忙碌和属于夜归人的人情气息。

  “阿海给你消毒药水的时候,你是想到了自己对吧!”

  毕佑伸了个懒腰,看着钱墨承依旧有些郁结的脸色,他毫无公德地摘了朵路边花坛的花凑到了他鼻尖下

  “你干嘛!”钱墨承险些一个喷嚏,在毕佑的笑声之下夺下了他手里的花看了看,随后不客气地黛到了他耳后

  “好看吗?”毕佑倒没有排斥,还偏了偏头凑近了钱墨承,钱墨承没能忍住噗嗤一笑,撞了一把他手臂

  “好看!很适合你!”

  毕佑没再说话,而是双臂抱胸地看着他,钱墨承忽然愣住,瞧见他眼里的光亮映出自己模糊的轮廓,毕佑有些不自在,几秒后便低了低头将花拿下。

  “这不就笑了吗,你到底是在和我叔过不去,还是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心?”

  钱墨承又有些低沉下来,他看着脚下踩过的一块块砖,吞吞吐吐地来了句

  “我不知道!”毕佑的酒窝也褪了去,他唇齿动弹了片刻才出声道

  “我记得那天追悼会,你就坐在家属的花牌底下望着他的遗像,我在你旁边坐下,手里握满了我妈塞给我的面纸,我妈说你一定哭得没个人样,一路上给我培训了好些安慰你的话,谁知道你淡定地转头说你不晓得该不该哭,我真的比你更不晓得该跟你说什么才好!”

  毕佑还记得他被钱墨承这不合常理的反应给搞糊涂了,一把摸上了钱墨承的脸揉了几下,随后惊叹道

  “一点都没湿,你真的没哭呀!”

  钱墨承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后耳边便有了些大人们的窃窃私语,“这孩子不懂事”、“这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呀?”“他是不是不受他爸待见呢?”毕佑看了看满眼凝滞的钱墨承顿时无名火上头,他恼火起身,将手里的纸巾往那些大人身上一扔,大声吼道

  “不许这样说钱墨承!他很难过了!他哭累了!”

  就在他再回头时,发现原本两眼茫茫,表情木讷的钱墨承正仰视着站起的他,但他那黑亮的眸子已被眼泪淹没,顺着脸颊到了下颚,毕佑也忽然被什么震到了心头上,不知不觉才发现自己也有了两道泪痕,可那究竟是因为什么,他至今也没能想通!

  “说这个干嘛?”轮到他有些晃神,十字路口的红灯那头是一摊卖炒饭的宵夜摊,这北京时间一点四十的竟然还有三五人在排队等位,毕佑搭上钱墨承的肩膀,钱墨承便抢着开了口

  “想吃那个对吧!”毕佑此时的酒窝能夹死一只蚊子,忽然一副沉思者的姿态摆弄腔调。

  “我记得我替你骂完了那群大人之后我妈塞给了我五十块钱让咱俩先出去待,结果咱俩竟然出了殡仪馆大门去一家店吃炒饭去了,你要了个…”

  “我点了最贵那盘大杂烩!”钱墨承与他擦肩而过先小小跑到了那炒饭摊前,毕佑在斑马线那头却迟疑了脚步,心想

  “那好像是我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