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竹马无猜【完结】>第30章 我有点莫名其妙

  钱墨承在客厅里抱着自己的绘图仪涂涂改改了好多次,哈欠打的都没了力气,这才听到门外隐约有脚步声靠近。

  他将绘图仪往沙发上一搁,使出浑身力气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后,透过有着擦痕的猫眼瞧见一个被扭曲得头大身扁,皮头乱发,被自己的琴压弯了背扶墙而来的“女鬼”,这就先一步开了门。

  毕佑被窜出门的冷气打上脸而得了些清醒,他在酒精的眩晕里看到门框那一张熟悉精致的脸,原本被酒精副作用而几乎支撑不起的腿脚忽然来了力气,这就放肆地三两步歪歪扭扭扑到了钱墨承身上。

  “就知道你会等我回来!还以为你会下楼把我驼上来呢”

  毕佑的下巴抵在他右边肩膀抽搐地笑了起来,钱墨承一脸麻木地把这沉甸的醉鬼给托进了家,门一关,琴一卸,这就把自己身上烂泥一样粘着的人给一把推开,任由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扛起他的琴往胡雪珍的房间去了。

  “别呀,送佛送到西啊钱大帅哥,你得把我搁沙发上才对啊!”

  钱墨承把琴平稳搁到了床上,还把琴包拉链拉开替他粗略检查了几眼有没有磕碰,这才很不情愿地又回到了鞋柜边上,这团“烂泥”身边,双手抱胸地往沙发背后一靠,居高临下。

  “两个选项,要么你自己爬到沙发来,得把你这一身蹭了墙,坐了地的脱干净才准坐我沙发;第二个,我现在就把你送到西天去,这样我也可以少些心烦,选哪个?”

  毕佑听完之后把他一头乱发胡乱一捋,露出一副眼神迷离,撇嘴不满的表情,像个中风复健的老年人一样颤颤巍巍站起来,一个酒嗝之后把自己沾了楼道墙灰洒过酒的T恤一掀一脱,忽然咧出一个奸诈的嘴角朝着钱墨承扑面丢去。

  钱墨承没能躲开,这就被一团黑遮住了脸,毕佑狂妄的笑声也随之而起,他骂了一声,这就把盖上头的衣服扯下,谁知道刚见光就看到这人正在脱下自己那条破烂的牛仔裤,又打算再缺德一次,钱墨承这就两步靠近,把那抬起要扔的手腕抓死。

  “反正你也没洗的嘛”

  说完这个浑身白晃晃,仅有一尺来多藏蓝布料遮掩的东西又往自己身上压来,他后腰抵上了沙发顶,无奈地伸手把自己的绘图仪捞起来,用那原本捏着毕佑手腕的那只手将这个醉鬼与自己掰出半个身位,把绘图仪安置好后毫不客气抓着这人的腰发力,直接把人从沙发后背扔到了沙发上。毕佑还在意识不清一样地发笑,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没洗澡?!我洗过了,所以今天这个必须找你算账!”

  钱墨承朝着他两条水煮牛蛙一样白瘦的腿上狠狠拍了声脆响,这就在一旁的单座沙发坐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毕佑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痛,却让自己有些心率变速起来,又想起那天莫名其妙的兴奋,这就赶紧把绘图仪放到了腿上。

  毕佑跟只白色泥鳅一样转了个身子,用手托腮趴起半个身子歪头朝他挑眉

  “你有几件衣服几条裤子我还不清楚,现在这身摆明了你拿去了学校的”

  钱墨承白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把他那一头有些软塌了的头发挠得更乱,随后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自己早就泡好的柠檬水。

  “过立秋了,少喝点冰的!你那天不是说身上的钱要么付了刺青的尾款,要么就准备给吴非打理录专辑嘛,哪来的钱能把自己喝成这副德性?”

  毕佑做起来,把那杯柠檬水大口往自己嘴里就灌,他确实很渴,酒精似乎把他身体里细胞的水分都给吸干了。

  而钱墨承不知怎么的眼睛从他那副凌乱的脸就挪到了此时嘴角渗下的一颗水珠。这水珠下在下颚线上徘徊了一下,随后贴着那不断浮动的喉结侧面加速往下,又在胸口那处凸起的地方歇了一会,在不断起伏之下得了助力,又继续下走,穿过了紧实的小腹上浅浅的低洼,沿着脐边小心而过,随后好似迫不及待一样遥直冲到那藏蓝的布料之中,可惜终究力量单薄,这就被那贴着下腹的边缘吸去,没了踪影。

  钱墨承赶忙起身背向毕佑,毕佑有些错愕,最后一口水被把自己呛了个咳嗽,钱墨承借着背后咳嗽声的遮掩,赶忙吸吐了一口气,受着耳边心跳的折磨垂眼看向一股暖热起来的地方,心里一万个咆哮。

  “你怎么了?今晚有酒喝是因为阿花挨了一个乐手女朋友的误伤,人家赔礼道歉请的,再有就是韩哥和David似乎聊得很来,他们一高兴,一人赞助了一瓶伏特加,拉着我们说不喝完谁都不许走”

  毕佑以为是自己没答钱墨承惹得他不痛快,钱墨承应了一声,他被自己忽然激起的那局部挤压感搞得心虚又慌乱,急中生智地把手里的绘图仪晃了晃。

  “快没电了,我想拿去充电,你还知道留口气回来就好,我可不想去领人!”

  他现在只想在自己身上这荒唐的反应被察觉之前躲个一时半会儿

  “充电线不是在你房间吗,你往珍姨那走干嘛?”

  毕佑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更像个喝醉的,他不知道该怀疑是自己头疼得幻觉眼花,还是钱墨承才是那个喝醉的,被他这一句之后,钱墨承甚至差点手滑让手里这金贵东西着了地,在原地绊了自己一脚后又匆匆转了方向往自己房间去,还传来了一声反锁的声音。

  “你真没生气?我知道你现在开学了作息不能像我这种‘偷电线’的,好嘛,我下次注意,晚了就跟着阿花阿海他们挤一挤”

  钱墨承把这人不知道哪天喝剩在房间的早就成了粘牙糖水的雪碧给灌了几口,见外面那个扒门板的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些不着边的话,只好开了一条缝隙,朝着这快要酒疯大发的骂了几句。

  原本就是借着门来掩饰自己还没冷静的尴尬,谁知道毕佑忽然前扑,两人额头一撞,一个疼着退后一个却半声不吭地沉下了脸色,就这么步步挨近,直到钱墨承被逼得后背贴到了衣柜。

  “洗澡去,不洗不准进来!”

  钱墨承用手臂撑着那单薄的胸膛,他感受到这被空调吹得冰凉的细腻之上,左胸口传来的那与众不同的温差,那从自己掌心蔓上的频率,让自己硬撑的平静的表面平静也在呼吸之上露了马脚

  “你干嘛……”

  他不知道这句是在问毕佑还是在问自己,毕佑把头一低,任由自己发尾在抵着他胸口的手背上乱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抬眼和钱墨承对上。

  “老钱,我……我会成你的麻烦吗?”

  钱墨承被这个问题搞得莫名其妙,见他压在自己手上的力度减了不少,赶忙顺势一推,嘲笑一句。

  “你不是麻烦,是祸害!”

  毕佑也笑了,只是又很犹豫地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没开口去问,只是笑了笑,唐突地又蹦出一句

  “那天在你宿舍楼前见过的女同学真漂亮……我……我先洗澡去了,感觉脑袋快要裂开了”

  他心慌地要往房间外面跑,他只想说,却不想听钱墨承怎么答他

  “我和她不熟,就是那天碰上了”

  毕佑果然停下了脚,他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些动作不协调,摇晃了两三下才站稳,又试探他的反应

  “我曾经梦到过她,你说邪乎不邪乎!”

  钱墨承挑了挑眉等他继续,他却为自己这句不过大脑的后悔了,钱墨承却反常地像刚刚自己突袭那样这就忽然贴近了他,在这双熟悉的瞳孔里,毕佑看到了此时的自己是多凌乱狼狈,更是加深了赶紧逃进浴室的想法,但这个在上一秒还赶他去洗澡的,这会儿却死死按住他肩膀。

  “你该不是想和我说,你梦到她,然后我把她带了回家把你扫地出门这一类狗血八点档剧情吧?”

  毕佑的醉被这一句彻底吓醒,他嘴巴半开地愣着,钱墨承十分嫌弃地把在他肩膀上的两手一松,忽然笑出了声。

  “发完了神经病就赶快去洗澡!你不困我困!”

  毕佑还是愣着,他索性进房间开了衣柜,在里面胡乱扯出换洗的衣服这就把人扯进了浴室,直到听到里面终于想起了水声,自己才敢将那绷着的一口气彻彻底底地吐出来。

  他回到沙发上瘫坐下来,仰头任由明晃晃的顶灯把自己眼睛刺得本能闭上,然后自己将自己的头发挠得稀乱又再次发笑起来

  “到底是谁发神经了!”

  他看着自己两腿之间低头沉默,想着刚刚毕佑说出他梦到过胡静怡的那个眼神,他记得有一回毕文涛夫妇吵架,莫名其妙地把孩子赶出了门,毕佑就只好上楼来敲了他家的门,两人被胡雪珍安排一起睡个午觉,这就下楼去做了回吃力不讨好的劝架人。

  “老钱,你会赶我出门吗?如果我们一起住的话”

  一个枕头上躺着的另一颗小头猛地摇了一阵,还把自己的空调被匀了那边挺多。

  “我们一起住,才不要这些大人!”

  他记得毕佑是在又笑又哭的状态下睡过去的,而自己则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两个不大的小孩互相嫌弃对骂地搬着家具,一起手忙脚乱地换着烧掉的顶灯,一起用深蓝的彩笔往对方身上画着幼稚的图案假装刺青,最后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惊讶的胡雪珍,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心问道

  “什么梦这么开心?”钱墨承抿嘴没答

  这是把毕佑送走之后第几个难眠夜里其中一梦,他记得那天醒来只有不到凌晨三点,看着那边课堂上的人发的朋友圈显示他又偷偷摊在课桌下面,一个女生衣料不多的漫画和共同好友们的起哄却没有一点调侃的心思。

  他其实早就莫名其妙了,那一夜是在胡乱的恐惧里睁眼到了天亮的,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他设想着这个人会如何跟自己介绍自己在澳洲有了怎样有趣的朋友与同校认识的女友,或者直接就是毫无告知地带来了给他接风的饭桌坐在身边?他更能接受哪个?他没法给自己答案!

  “你在想什么?”

  一股马鞭草浓香随着那被热水烫得粉白的皮肉蒸腾了整个客厅,钱墨承不敢多看,只是将自己身边那不算整齐的一沓换洗一抄而起,经过他身边时毫不犹豫地给那单薄的胸口拍上一掌红印。

  “穿件衣服”

  随后门关砰响,留下门外那被他突然袭击而震得湿发水珠迷了眼睛的“粉蒸白肉”……

  同样砰响一声,这是吴非手里那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水溶C跌在了楼梯上的声音,他一路的昏沉被彻底吓醒,得亏了这瓶子还有些重量,不然肯定还得滚得呯砰下楼,这么一来他就还得罪加一等扰民的罪名。

  “米……米朵你……”

  吴非愣在了离门三阶的楼梯上,米朵听到他的声音这就揉了揉眼睛扭头,楼道里那瓦数不足的黄灯把她一头薄荷绿显得更加鲜艳,却也将她手臂上的淤青和渗血的割伤也加重了颜色,吴非扫了一眼,胳膊小腿,还有脖子左侧都有口子刮擦很是狼狈。

  “你是我能想到最近的一个朋友了……我能借住一晚吗,我没带手机,走不远”

  吴非赶忙把人扶起,这就开了门

  “有些乱,也挺小,你别介意”

  米朵怕自己坐过地上的衣服脏了吴非家那个皮色黯淡的沙发,说什么也只肯坐到他家的鞋凳上,吴非只好先放下自己的琴,这就在电视柜的抽屉翻找出上次姨妈闹事后剩下的止血粉和云南白药。

  米朵在那裂痕满满的洗漱台上用面纸蘸水把自己的伤口稍稍擦洗,这才跟他说起原因

  “我和一个来上海实习的高中同学合租,她这两天跟着带她的去扬州出差了,今晚她分手的男朋友找上门来,就是因为他总是骚扰得我们住的原来小区很有意见,才会搬来了靖宇东路的”

  她这就把摇匀的云南白药喷到了最大的那处擦伤,结果实在太疼,眼泪被开了闸,这就把原本晕开的下眼线弄得更加狼狈,吴非赶紧再扯过两张纸巾递她,她把眼泪擦去,也刮掉了脸颊上脱妆的粉底,显出地下更加黯沉的颜色。

  “这些是你那个室友分手的杂种弄的?!”

  吴非点了一根茶几上皱巴的‘中南海’,这是David被连累停业的前晚,一个喝醉了的鼓手塞到他口袋里的。米朵瞧着这变形眼中的烟盒里孤单的一根,摊了掌心问吴非要来,两人各自吐了两三个烟圈,等到街道传来的救护车走远后接着话题

  “他原本在高中时也就是个成绩不好的差生,后来念了一年大专就拿着学费去玩百家乐,被学校知道退了学,还性情大变地老是找我室友要钱,今天没见着人,我又骂了他一顿……”

  她又重重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边往外吐边摊开了手告诉吴非这就是她替人抱不平的下场,吴非从冰箱里递来一罐北京朝日,叹气道

  “首先,我既然遇上了就一定要那杂种赔钱道歉!我这没水了,马上烧也得等个凉”

  米朵却很是高兴地把那罐啤酒接过,一口灌了大半后继续给自己上药,虽然还是痛得滚了眼泪,但借着这点微弱酒精的麻痹,还是一鼓作气地没再停过。

  “谢谢你收留,我睡你屁股下的这个就可以!明天一早我就去报警,这个房东阿姨跟我们说她上两任房客都偷搬了家具,因此她单独拉了摄像头在门上,不会便宜了他的!”

  吴非摇头,这就起身进了自己那只有门帘的房间,随后拿出一件T恤与沙滩裤塞给米朵。

  “你安心睡我的床,否则欠的不够多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求你点事了”

  于是这就把今天周文豪提议他们众筹专辑的事和想让她帮忙做众筹的文案与宣传策划的想法说给了米朵,米朵一听完就好像浑身的伤都没了一样,这就恢复了平时那双总是笑得晶亮的眼睛。

  “这个想法简直太妙了!作为新乐队最需要的就是关注和作品有人去听,虽然老有些顽固思想说现场王道,可是人家没听过你的东西,又怎么给专场买单呢!”

  可是说完她又撇起了嘴坐回鞋凳

  “为什么以前的‘囚徒晚餐’没有这个玩法,当时我们就是学生乐队,也没钱发个EP什么的,瞎玩一阵也就散了”吴非把抽完的滤嘴扔进了啤酒罐中

  “我也是那天和你道别了去问黄梁才知道你也有过乐队,听说那小子因为追你们家贝斯手未遂,还差点挨了你一顿打呢。”

  米朵被呛得咳嗽起来,虽然伤口牵扯得又是一阵火辣的痛,但她却满脸的笑。

  “你是去找他算账告诉过我你曾经去seven偷过DLS那件事吧!其实我也是猜的他那个朋友是不是你,因为他只说姓吴,上海人,声音搔得像迪厅里的驻唱,却有一颗朋克的心”

  吴非翻了个白眼,两人闲聊一阵之后米朵实在眼皮打架就去洗了澡,而吴非则开始把他今天一个激动而断掉的四五弦换掉,再见到米朵的时候已是一副湿漉的清淡的面孔。

  “真没想到,我得在见了一只手数得过来的男生面前卸妆,你别看了,再看我就不帮你了!”

  说完这就快步往那只有门帘的房间里钻,留下还朝着那水气蒸腾方向的吴非。

  米朵心里发乱地用毛巾把自己的头发擦了又擦,透着眼角看到了那双踩着地砖的赤脚渐渐靠近这边,最终在门帘之后停下。看着这人一只手里不停地把那瓶云南白药揣来换去,结结巴巴来了句

  “你不化妆,倒是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