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竹马无猜【完结】>第45章 同一个夜晚的秘密

  学校半径以内五公里的刺青店,这是最后一家,钱墨承那微蹙的眉头被两三个浑身精彩的刺青师摇头之后失落地松散下来,他疲惫僵硬地朝着努力帮他回想是否见过他递上照片中的人的刺青师礼貌道歉,转身正要出门,却被门外匆忙进来的人给撞了个柔软的满怀。

  “对不起。”这一句从他和这个香水味道很是特别的女人嘴里同时出来,他并没有看清这个闯门的女人是什么模样,可就在自己一脚要踩下这刺青店的台阶时,他斜挎包的背带却被这个股浓重的香水味一把扯住,偏头过去,怎知一张妆容浓烈的脸已经垫脚凑近了他的身后。

  “你是毕佑的朋友?!那天去找吴非求救的那个!”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声音欢快的Lily一掌拍上了肩头,钱墨承仔细回想起来他在派出所旁的巷子里的那晚,似乎是有那么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他甚至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别提打招呼了。

  “你也想刺青的吗?那不如来我店里吧,毕佑和吴非都是我的杰作,看你长得帅,给你个九折。”

  这话一出,这间店里的纹身师们便发出了起哄的声音,钱墨承尴尬地笑了笑,本想和她打个客套的招呼,谁知道自己一开口就是一句自己也料想不到的话。

  “他最近还好吗?”

  原本在他脸上的尴尬立马换到了Lily那原本弧线撩人的红唇之上,她叹了一口气,自作主张地从店里那贴满了刺青胶片的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冷饮,也没问钱墨承要不要,就直接往他怀里塞了。

  她猛地灌下一大口,神情也被这入喉的冰镇冷却下来,她捋了捋自己那一头紫罗兰色的夸张卷发,再看向钱墨承时候甚至有些埋怨。

  “这个问题最清楚的应该就是你了。”

  钱墨承那捏着易拉罐的手忽然微微一颤,甚至觉得Lily的眼睛太是凌厉地又低下头去。

  “我也是个乐手,吴非和他认识的那天晚上也有我乐队的演出,当时我们同时被这么个胆大到敢系着校服上台的小子给吸引住了,如果不是毕佑对‘Grunge’不感兴趣,我是打死也不会松手让他被别人抢去的!”

  钱墨承或许是也被她的这番话勾起了一些回忆,毕佑那件画满了朋克元素的校服外套甚至也有他的手笔,那是被这个烦人的家伙死缠烂打着在他演出那天的放学,两人喝着一瓶可乐在一家‘罗森’的屋檐下匆匆用马克笔画上的,胡雪珍并不像自己父母一样要顾及生意,因此他在晚上是没有理由能来给自己捧场的,这一点潦草的涂鸦,算是他陪着毕佑一起上台的代替。

  “即便不出他被人陷害有那掺了违禁品的卷烟的事情,他很大概率也是念不完这个大学的,我也和他聊过几次,起初只是想让他帮我从二手唱片店淘些欧洲冷门乐队的CD,可在我们闲聊的时候我总感觉他不如在国内快乐,即使我们只是讯息,我也能从字里感觉到。”

  钱墨承被她这一句话敲到了心上,他缓缓抬头的时候Lily已经不顾室内禁烟法点上了一根滤纸花哨的香烟,而刚刚自己接待自己的那位刺青师也再次从工作台走到了店中的休息区,他伸出黑色甲油光亮的大手,像长辈爱抚孩子一样在Lily那头明艳的卷发上撩拨起了一阵海浪一样的浮动,笑出一口黄牙。

  “室内好像都不允许吸烟……”

  钱墨承有些尴尬地提醒两人,怎知听完他的话之后这位高大的刺青师笑得更是灿烂,这就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掏了一支,接过Lily递来的火,也吐了个一缕细长的烟圈。

  “自己的店,你不说我不说,真要挨了罚款那就只有你举报了。”

  钱墨承只好走回了店中,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局促地站着,用Lily给来的那罐汽水缓解自己的确已经因为从下午开始奔波的口干舌燥,Lily则用下巴指了指他,重新为身旁这位浑身精彩得堪比连环画的刺青师介绍。

  “小钱,毕佑的发小,也是他留洋思乡最主要的原因!”

  这话既让钱墨承惊讶得终于抬头朝她瞪过去,又让Lily身旁的这位直接把嘴里的烟倒吸入喉,这就又笑又呛地抹起了眼泪。

  “十七八岁的小男生有心事不会是想家或者思念父母这种,毕佑那生命力跟杂草似的,如果不是有牵挂的人,那他根本也就不可能连讯息里的字都是一副抑郁的样子……”她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朝着钱墨承的方向吐出了一朵漂亮轻缈的花。

  “没见过你以前我想不到让他牵挂的会是个男的,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听到你让吴非撒的那个谎后的表情,可真不适合他那张应该永远狂妄的脸!就算是当年他被萱萱的事情搞得退了学,我也没见到他那失望过。”

  钱墨承心里再次翻腾起了复杂的味道,这里面有恨有怨,也有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的愧疚与想念,他试图用这罐汽水去稀释这股汹涌,如果他们真的翻腾到了晚上,那他今晚一定又会是一个噩梦缠身的难眠夜。

  那个在Lily身旁的男人被两人先后陷入的沉默氛围给难受得皱起了眉,他也给自己拿来了一罐啤酒,用着二氧化碳的刺激想起了一些关于Lily刚刚提到的乐手与违禁香烟的事情。

  “你刚刚说他是你那天大半夜来找我借住的那位乐手的朋友?虽然你没跟我说起那个烟贩的名字,但是我觉得你们的朋友很大概率是惹上了个牙买加人。”

  果然这里两双忽然黯淡的眼睛一起朝着他身上看来,Lily的喜出望外不必钱墨承少,这就拉扯上了他的手臂,甚至有些催促起来

  “好师父,你也知道他惹上的这个外国赤佬啊!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可能在哪里?!现在他不仅仅涉嫌贩卖违禁了,因为另一个乐手甚至被他召集的同伙给打进了医院。”

  钱墨承也终于挨着Lily坐下,只是他恳切的眼神让这个男人有些痛苦起来,边挠着自己那颗与David一样寸草不生的脑袋,边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

  “这个人的确因为曾经被人举报在livehouse与一些只有外国人进出的酒吧里贩卖违禁香烟或者更加足以让他直接被驱逐出境的东西,可是因为他自己疑心很重,又有那些依赖他的人打掩护,因此就算进过几回派出所也都没到一晚上就出来了!我也算他牵连的受害者之一吧,以前我的店还在复兴路的时候他曾经上门过想找我替他作图,可是他在乐手圈里恶名昭著,我担心被牵连封店就拒绝了。”

  “他竟然也是一个乐手的吗?!这种心狠手辣敢在看守所附近伏击别人的人也会有人和他组乐队。”

  刺青光头的男人听完钱墨承这句之后反而笑了,至少这件事他知道得很是详细,用不着绞尽脑汁去回想细节。

  “他是从墨西哥来的上海,听说曾经在过自己老家和西班牙的乐队做过鼓手,快十年前这个人的名字刚进到上海乐手圈论坛的时候的确让一些本地乐手主动上门去找过他,毕竟鼓手在全世界都是稀有生物。只是这些人都被他的怪脾气吓到或者吃了他一些不能公开的亏不说,还不知道怎么被他用灵感催生剂做幌子,从此走上了违禁品成瘾的路,而且这些人后来也加入到了包庇他的行列,甚至连自己已经有些成绩的乐队都不要了。”

  钱墨承与Lily对视一眼,这番话的语气平淡得很,却让他们两个并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听得后背发凉。

  他们虽然谁也没说话,但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此刻心底同生的一致想法:毕佑这次拘留所的七天不是触霉头,反而很有可能是命运在他就要被人拽进深渊的阻拦。

  就在这时,钱墨承的手机的讯息提示打破了又跌入阴沉的氛围,他看了一眼吴非发来的今晚演出,心乱如麻地跟Lily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打算告别,却被她抢先一步开口

  “你来我师父的店里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位光头刺青师那么多关于那个烟贩子的事情,他也就只好把自己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追查校园袭击案的事情告诉了Lily,听完之后Lily不但没有觉得这种连社会秩序系统都调查艰难的事情他就是在不自量力,反而在他话还没落的时候就忽然起身。

  她脸上那些浓烈的颜色被玻璃窗投进晚霞映得更加丰富多彩,也给她身上那条古董蕾丝的裙子添上了些活泼,钱墨承不知为何想起了卡斯帕·大卫的《夕阳下的女人》,他虽对这久远油画大师的作品兴趣一般,可就在那晚网页上看到陆风枝在校期间的作品里面就有这么一副被注明为暑假作业的仿画。

  “还好你今天遇到了我,你要是问这个只会刺青的老顽固,我看你就是跑遍整个闵行的刺青店都是白费力气!”

  钱墨承一脸无奈地笑了,告诉她这就是他三天以来走访的最后一间店,Lily听完之后问他要来了怀疑对象的照片一看,虽然有些失落并不是自己见过的人,但她的一句话却让钱墨承原本疲惫的眼神被激出了光亮。

  “假设你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你该找的并不是刺青店,而是宠物美容院。”

  这话一出,钱墨承和这位光头刺青师的下巴都差点惊讶得摔到了地上,Lily没憋住笑,这就转身往那个被她叫做师父的男人肩膀上重重一拍,脸上摆出一副小女生一样俏皮的责备。

  “我今天之所以山长水远地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横竖天气再变冷下去生意只会越来越淡,我联系到了一个曾经的同学可以给我们提供宠物上色的喷枪,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参加浦西的周末集市,反正闲着也是在店里搓麻将,费水费电!”

  还没等这位答应,她就又转向了钱墨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嘴脸反而指着身旁这个大了她年纪少说十岁之上的人。

  “他就是个只会往人身上扎图的老顽固,如果你的怀疑是对的,那么宠物美容院应该该是他买喷绘工具的地方!现在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刺青,因此也不知道是什么天才发现只要利用宠物美容的喷枪配合油画颜料和纹身的固色喷剂就可以有非常相似刺青的效果,如果等不到完全脱落,酒精或者含酒精的消毒棉片一擦,就清白一身了。”

  这脑门光亮的刺青师听完之后忽然一拍大腿也站直了身子,两人本以为他又要提供什么有用信息,他却看向Lily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冬天的这几个月我们可以发展一次性刺青的生意对吧?!这的确是个……”

  他话还没完就被Lily赏了一个直接翻上了天花板的白眼,她一把拉起了钱墨承的腕子把人这就拽了出门,只留下一句“改天再说”,等到钱墨承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她拽着停在了下班高峰的人行安全岛,Lily还是没让他有开口说话的机会,这就又抢先一步问他

  “如果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了,你会承认自己已经原谅他了吗?”

  钱墨承被身旁匆匆拥挤的人流推搡着,直到两人已经到达了马路对面他才把那喉间翻腾的话说出了口。

  “我没有原谅他,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件事情能快点了解,对学校里每个受牵连的人都好。”

  Lily却没买他的帐,这就冷笑一声嘲讽回去

  “你这个人好奇怪,明明就担心得很却不承认,搞得你们不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反而很像那些插图比字多,专门满足情窦初开的未成年少女读物里的女主角一样!”

  钱墨承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这就把自己一直被拽着的那只手腕缩回,嘴里有些心虚地小声一句“显然你是知道他被退学的原因,我却是唯一没被告诉的哪个。”

  Lily却依旧对他没声好气,双臂抱胸地与钱墨承一前一后走着,过了一会儿她拨弄着自己的卷发再次开口,而这一句把钱墨承惊讶得差点脚下失衡,摔进一段因为车祸还未修补栅栏的绿化带。

  “你知道吗,在他被退学那天晚上他有给我发过讯息,当时我正好被家里因为我决定接受自己喜欢邻居家姐姐的事情被赶出家门,就在搬家搬得手忙脚乱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老钱一定不会不管我,可是他也一定不会原谅我沾了AMB,我觉得我顶得住我爸妈的打骂,可是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生气,我可能就真的宁愿死在墨尔本好了!”

  钱墨承甚至忘记把已经崴进了绿化带的那只脚收回,Lily复述的这一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措辞或是惊天动地的字眼,但钱墨承却在听完之后不知所措地被一股从心口涌起的难受冲得鼻头发酸。

  他的眼前甚至被平地而起的黑蓝色与昏黄路灯给覆盖了满眼玫瑰色,而在这黑蓝昏暗之中有一条扭曲夸赞的鹅卵石步道,在步道旁的长椅上有一个垂头丧气,被掌心荧光屏映得憔悴的人。

  这个人分明脸上还有没干透的泪痕,却手上飞快地用欢乐的字眼给一个贝吉塔头像发去他昨天拍到的一张有卖“薄荷宾治”的湖边冷饮店,跟他回忆起两人曾经在六年级的暑假里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钱在南京西路的一家美国人开的小店里,用结结巴巴的英语一起买下了这杯冷饮之后牵手走到将近凌晨才到家,被勒令一个星期不能见面的事情。

  “当年因为你想喝我才把车费全掏了的,这些年连本带利,你得赔我十杯了!”

  明明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可自己却在北半球的早晨收到了这句,让他以为他那天的生活风平浪静……

  拥挤在狭窄门口的乐迷们终于等来了那“开始检票”的一声大吼,钱墨承穿着一身有些别扭的黑色朋克T恤随着身旁各有夸张的乐迷们涌进了人满为患的“愚人”。

  他在今晚注定是个突兀奇怪的存在,无论身旁的乐迷们怎么兴奋欢呼,随着一个又一个变换的乐队节奏摇头摆动都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有那么两三回他被近乎忘我的乐迷踩了鞋背或是手臂打到身上,反而遭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白眼。他们既看不到他掩饰在鸭舌帽之下的脸,也不能从他身上一件已经有些印花干裂的朋克背心之外找到任何一点还有摇滚气息的东西,甚至有女乐迷们开始交头接耳地揣测起来,这会不会是因为喜欢上了哪个摇滚女生而被迫来了解“她的世界”的乖巧门外汉。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不是周末的晚上出现在嘈杂躁动的,离着学校二十多站路外的愚人,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他在Lily那个要为她提供一次性刺青喷枪的朋友帮助下得到了一份学校周边宠物美容店的地址清单,两人也很是幸运,就在走访到距离学校南门不足两公里的一家店时,前台的接待认出了吴潼,又在两人苦苦的央求之下他们得意看到了吴潼到这家店来时候的店内监控,他用现金买下了两支一次性上色喷枪,是那天最奇怪的客人。

  “你有什么打算,没有立案证明人家是不会给你这段录像的。”

  他与Lily在学校门口告别,他本以为自己的猜想被证实的时候这些天里寝室难捱的煎熬会得到一些解脱的感觉,但他想错了,他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在通往黄褐楼的路上,他从来给人的感觉都是一副待人礼貌客气却也难以亲近的感觉,甚至连他自己都信了这些他人口中的评价,可是现在吴潼成了已经初露头角的真正嫌疑人,他却满脑子开始回想起这个话语随和甚至从没有跟哪个人有过一点争执的室友在他这一年多生活里的点滴。

  忽然他脚下方向一变,这就匆匆地又往大门方向跑去,等到自己再度回过神来时候,驶向家里方向的地铁已经开出了四五站的距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折磨疯了,他在地铁到站之后狂奔回家,从莫文婷还是收拾错漏的衣服里把毕佑的这件曾经在高中演出时候穿过的背心换到了自己身上,甚至看着这件衣服上两个已经颜色褪得面目全非的小人嘲笑起他们真是难看,就像毕佑把他们画在身上那天,自己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骂他“十三点”那样。

  他几乎要炸裂在这狭窄空间中的紊乱情绪被晃到眼前的黄灯给唐突斩断,虽说身旁“安可”的声音还是不断,但显然已经精疲力尽的四个激流乐手也只能用多一次的鞠躬感谢乐迷的支持,吴非率先与他们“bro fist”走上舞台,钱墨承那整晚恹恹的眼神终于在这时候流露出了急切,他急切地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跟到了那个背着一把粉色吉他的毕佑身上。

  他在挣开他手的那一刻诅咒他会在拘留所里不得好过,祝愿他比自己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可是当这些真的应验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时候,他竟然这就被内疚与心疼充斥得难受不已。

  就在属于洪涝灾害的叛逆疯狂接近尾声的时候,毕佑趁着间奏的空隙忽然搭上了吴非的肩膀,就在吴非回头看向他的时候,忽然就被这张被已经因为发丝粘汗得一塌糊涂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在一阵尖叫欢呼之中,毕佑忽然一口咬上了自己的嘴唇,在众目睽睽与钱墨承再次气息凝滞之下给了他一个搀着汗水味道与舌尖灵活潮湿的吻。

  短短两秒,愚人的天花板便被疯狂至极的叫喊给震得摇摇欲坠,而制造出这惊人一幕的毕佑则好似自己是个凯旋大胜的王者一样,借着吴非的肩膀踩上了台上那已经脚印层叠的扩音器,几乎用尽浑身力气喊出了一句“我们要发专辑了!”

  被扭曲的霓虹灯色彩与不知所措的月亮紧紧地跟随着一个急促而惊慌的呼吸声,钱墨承在已经没有了热闹的街道上奔跑着,任由不断灌进嘴里的冷风把他呛得一次次地喉咙发痒,直到被一个忽然从一处弄堂探出身子的人撞倒在地,他才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这个一身睡衣睡裤的男人朝着他满脸厌恶地破口大骂,却在他抬起脸那一刻的表情之后变成了赶紧逃跑的那个,钱墨承愣愣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在过路人的怪异目光里起身。

  他用不知所措的眼睛看向擦肩而过的人,看向一闪而过的车灯和昏黄不明的路灯,就在迈开脚要调转回回家的方向的时候,他感到左胸膛的位置有针刺一样的痛痒隐隐活跃,似曾相识,就像那架飞往墨尔本的飞机从自己头顶呼啸扬长的那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