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爹很快就和樊阿叔关大娘说清楚了, 推拒了这门亲事。

  本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没两天就有人告诉林阿爹, 樊阿叔和关大娘在外面到处说他们家的坏话。

  还说什么难怪林老二林老三先前找不上媳妇儿。

  之前樊阿叔和关大娘主动来嘉禾村和林家相看的事知道的人很多, 毕竟两人对谁都没瞒着,从宛谷村一直说到嘉禾村,去了镇上也挂在嘴边。

  仿佛两边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似的。

  现在他俩这么一番模棱两可的说辞下来, 不少人都在心里暗自揣测,很多都是些对林家不太友善的言论。

  林阿爹气坏了,恨不得冲到宛谷村和他们理论一番,但被林言他们劝住了。

  作为中间的介绍人, 王秀自然坐不住了,虽然她和樊阿叔关大娘同村, 但她心理上更偏向林家, 所以她第一时间跑来了嘉禾村。

  “阿叔,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林阿爹一脸气愤地把事情说了。

  王秀一听简直比他还气,亲事是她牵的线, 现在让林家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难保林家人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而且她也没想到樊阿叔和关大娘居然打着那种主意, 十分震惊。

  “阿叔,真是对不住,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这种人呢,我就是想着两个姑娘性子不错, 手脚也勤快, 我才答应下来。”

  林阿爹叹了口气,“算了, 这事也不能怪你。”

  “阿叔你放心, 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怎么能让他们到处败你们家的名声?”

  王秀气冲冲地走了。

  本来还想着回娘家一趟,现在也不回了,直接回宛谷村。

  “秀,怎么了,谁惹你了?”

  一进村子就碰上相熟的婶子,婶子一看她这脸色,吓了一跳。

  王秀深吸了一口气,怒道:“还不是前头给樊阿叔和关大娘家说的亲事。”

  这事樊阿叔和关大娘在村里说过好几回了,话里话外都是嘉禾村的林家不地道,所以婶子一听就来了兴趣,忙问:“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快给说说。”

  旁边几个路过的也赶紧凑过来。

  王秀叹了口气,“婶子,你们也知道,我和月娘丽娘时常在一处玩,她们两个性情好,干活也麻利,所以樊阿叔和关大娘求到我头上的时侯,我二话不说立刻就答应了。”

  婶子点头,“后来呢?”

  “谁能想到樊阿叔和关大娘根本就不是奔着结亲去的。”

  “那他们是做什么去?”

  “先前来咱们村卖烧烤的言哥儿大家都记得吧?因为他,咱们村养的猪肉可是再也不愁卖了,而且他那冰块卖的多便宜,咱们谁没得过他的好处?”

  “是啊。”

  “问题就在这里啊,樊阿叔和关大娘眼馋人家言哥儿的手艺,居然想让月娘丽娘去骗人家的烧烤方子,被人家看出来推拒了就到处说人家的不是,婶子你们说,这叫什么?”

  婶子大吃一惊,“竟然有这样的事?”

  王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亏得我还巴巴地给他们牵线,这下倒好,闹的我里外不是人。也不知道言哥儿会不会迁怒到咱们的猪肉。”

  王秀又叹了口气,“婶子你们说怎么办?”

  大家一听脸色立刻变了,本来还兴致勃勃吃瓜呢,现在一听到猪肉马上没兴致了。

  “走,找村长去。”

  “我也去,好好的一桩买卖没得让他们两家给搅和没了。”

  “走走走。”

  王秀跟在他们后头,也朝村长家走去。

  还没到村长家,这事就已经传开了。樊阿叔和关大娘还在自家门口和人闲聊呢,远远地就瞧见村长带着一大帮人过来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抹心虚。

  “村长,你们这是……”

  村长沉声道:“你们和林家的亲事,到底怎么回事?”

  关大娘一瞪眼,“不就是他们临时变卦……”

  才说了一半就对上了村长身后王秀的眼神,关大娘心虚地把话咽了回去。

  王秀哼了一声,“关大娘,你到处说人家林家临时变卦,说话不算话,怎么不说说你们打人家言哥儿烧烤方子的主意呢?”

  关大娘还想替自己辩解,但看着周遭大家的眼神就不敢说了。

  樊阿叔急道:“这是谁说的,谁说我们打那什么方子的主意了,是不是林言?”

  王秀气道:“我一早就觉得怪呢,你们怎么这么上赶子,原来心这么脏。”

  “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怎么就不知道替月娘丽娘想想,这种事传出去,她俩还怎么嫁人?”

  樊阿叔和关大娘都不说话了。

  村长叹了口气,对王秀说:“这事是咱们宛谷村理亏,你好好跟林家说说,看看他们怎么说。”

  王秀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了下来。

  事情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林阿爹气了两天后渐渐也把事情丢到了脑后。

  *

  这两天宛谷村的人走到哪儿都在说这事。

  连去镇上都在说。

  这天两个来镇上米铺里买米的宛谷村人恰好碰上了,没两句就把话头引到了这事上。

  米铺的掌柜精准捕捉到了林言的名字,马上来了兴趣,“言哥儿怎么了?”

  “不是言哥儿,是他的二哥三哥……”

  米铺里总共也没几个人,他们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买米的人自然也听见了。

  其中一个年纪瞧上去三十多的妇人眼神动了一下,她记得她男人的哥哥好像就是嫁到了嘉禾村姓林的人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没有回过娘家。

  她听了一会儿,没忍住凑了上去,小声问道:“嘉禾村姓林的人家多吗?”

  “就言哥儿一家。”

  妇人心里清楚了,点头道:“那就是了,那位林家阿叔应该就是我男人的哥哥了。”

  宛谷村的人愣住,“我怎么听说林家阿叔没有娘家呢?”

  旁边人纠正她,“不是没有,是没来往。”

  “这是为什么?”

  妇人也说不上来,“我回去问问我男人。”

  顿了顿,她又问:“方才你们说的言哥儿就是之前在溪首街卖烧烤的林老板么?”

  “是啊,就是他。”

  妇人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经过溪首街时匆忙瞥到的一眼,只觉得心惊。

  在镇上出名的林老板竟然是她的亲戚。

  妇人连米也不买了,直接回家去了。

  林阿爹本姓严,严是镇上的大姓,很多家都姓严。

  妇人进门时,严举正躺在床上发怔,地上散落着几本皱皱巴巴的手抄本。

  妇人默默叹了口气,弯腰把手抄本捡起来,无奈道:“不是说章秀才出了新的注解书,借到了吗?”

  严举面无表情道:“我去书铺里问过了,掌柜说只有蒋公子手里有。”

  妇人不说话了,她记得自家男人说过,蒋公子对章秀才的注解书宝贝的很,而且他和自家男人一向不太对付。

  收拾好后,妇人把今日遇上的事说给严举听,“我刚才去米铺买米,听他们说前阵子在溪首街卖烧烤的林老板就是嘉禾村林家的。”

  严举一门心思只放在读书上,平日里恨不得连门都不出,而且他们住的和溪首街隔了整整两条街,自然没有听说过。

  他甚至都没想起来自己哥哥嫁到了嘉禾村去。

  妇人继续提醒他,“你忘了吗,你不是有个哥哥嫁到了嘉禾村姓林的人家?”

  严举皱眉看着她,“什么哥哥?”

  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个哥哥嫁到了嘉禾村,只是爹娘从来不让提起,只说丢人。

  都快三十年过去了,他差点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他怎么了?”

  “林老板就是你哥哥生的,我听说他烧烤生意好得很,赚了不少钱呢。”

  妇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家男人。

  当初她嫁过来的时侯严家条件还是说得过去的,可这些年下来因为严举一直考不上秀才,家里的钱都被他花的七七八八了,家里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

  从严举的名字也能看出来,严家爹娘对他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偏偏两个老的只会嘴上说的好听,钱方面全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难过,妇人真是有苦说不出。

  今天一听说林言赚了不少钱,她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希望。

  都是一家人,严举做的又是读书的正经事,多少应该能帮一些吧?

  严举将来考上秀才,再往上考,成了举人老爷,那言哥儿他们不也跟着沾光么?

  想到这里,妇人心里有了些底气,“相公,咱们和爹娘说说,既然你哥哥过得好,让他帮衬咱们一把行么?”

  严举脸色铁青,他有读书人的清高,但也知道家里日子不好过,要是他有钱,何至于每日看这些字迹潦草的手抄本。

  要是有钱,他也可以像蒋公子那样,第一时间拿到章秀才的注解书,考上秀才还不是轻轻松松。

  见他没反对,妇人高兴道:“我这就去爹娘那里,同他们说。”

  严举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然后起身把那几本快翻烂的手抄本踢进了床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又晚了,明天争取不迟到,今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