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走进黄府中,大丫鬟请他往里走,看他手里还端着方才的饭菜和包子,有些不忍看,便道:“小道长快请,我来帮你拿着吧。”

小道士摇了摇头:“这并不重,影响不到什么,不用麻烦姑娘了。”

大丫鬟听他如此说,便笑了笑,特意提点道:“小道长今日望云气,一眼就望见了我们黄家,真是好大的运气,待会见了夫人,还请仔细说说,夫人嫁入黄家,如今正是第二胎,先头生了一个公子,十分聪敏,活泼好动,如今若是再得贵子,可真是一生都无憾了。”

十分聪敏,活泼好动,指十分会玩乐,整天满院子乱跑,闲不下来,屁股坐不住板凳,开蒙都开得有些辛苦,请了两个先生来轮流压着打手板子才读了一点书而已。

二爷一开始得了儿子还高兴,后来见小少爷这么不聪明,便也有些不待见了,觉得黄家书香世家,家中人人都能读书,就小少爷读得不行,大约是夫人不够聪明,夫人心中也颇有怨气,如今又怀了一个,才在肚子里就有道士上门说是贵子,夫人肯定开心,夫人一高兴起来,他们这些下人日子也要有不少的赏赐。

小道士跟了进去,夫人不好在自己的屋子里见他,便让人在小厅里布了一桌饭菜,饭菜还没上来,她摸着肚子站在院子里等着。

小道士走进去,她上下看了小道士一眼,觉得这个小道士看着十分面嫩,不像是很有道行的样子,心里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热情的笑道。

“道长好,快快请坐。”

小道士回了一个礼:“小道拜见夫人。”

夫人见他礼数如此周全,也不是仗着自己是世外之人就十分轻狂的模样,心中也安心了几分。

“道长会看云气?”

“跟着师父修行,学了一些皮毛,全只看缘分罢了,此次师父命我下山历练,来到上京,看见府上云气,便知有贵子将要降临,特来拜见。”

夫人一听他这话,脸色都红润了三分,道长这话,嘴里说的拜见,前面却说的是贵子,而不是想要进来拜见大人,他一个道士来拜见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孩,这得是多贵的命才有如此待遇?长大以后恐怕不是做个寻常的高官权贵就止得住的。

夫人连连请他快进小厅,又让身边的丫鬟赶紧上茶,又让人去催斋饭,快点端上来,她儿子有这一遭事情,往后在黄家,在老爷面前,便是在老太傅面前,都是要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的。

小道士进到小厅,夫人便问他道号,小道士低头道:“叫我隐尘就好。”

“隐尘道长,快,请坐,你是在那座山上修行,师承何人?”

“寻常大山,师父也是无名之辈,在岷南一带居住。”

“我听说岷南那边有个厉害的道士,人称山居道长,那可是你师父?”

小道士点头:“的确是家师。”

夫人一时大喜过望,这个山居道长不算有多大的名气,和国师一类的人物也不能比,但也是个实打实的修行人,虽然是个镶边角的人物,却还是有一个名字能叫人记在心里的。

“道长来上京是做什么?不知有什么是我们能为道长做的?”

小道长垂头:“天机不可泄露,此次我前来,是要见陛下。”

“山居道长原来和陛下也有交情?”

隐尘摇头:“没有。”

“那隐尘道长已经有了见陛下的法子?”

“也没有。”

隐尘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我有重要的事要同陛下说,若是缘法不到,便代表这件事不该宣之于口,若是有足够的缘法,便是天命佑我大宁,一切随缘就好。”

夫人一听这话,眼睛都有些睁大了,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神色若有所思,身边的丫鬟也递了一个眼神回来,两人都感觉这件事不同小可。

将道长招待了一通,又请他先住下歇一歇落落脚,待到把小道长送走,夫人赶紧让身边的人去把这件事说给二爷听。

她特意选了一个能言善辩,能把话说得清楚漂亮的丫鬟,好让她去二爷面前,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下来。

二爷中午回到府上,丫鬟侯在院子里,等到他一回来便上去把这件事告诉给二爷。

二爷一听有道士上门,说腹中有贵子,不管真假,总是值得人开心的,便也开怀的笑了笑,让人招待好上门的道士,说到后面的事情,神色便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心是那欺世盗名坑蒙拐骗之人,听说我家中夫人有孕,就以此为借口上门来说一些蛊惑人心的话。”

二爷心中地方,这小道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见皇上,现在又找上门来了,别是抱着想要拿他们做踏板的心来的,这种江湖骗子他见得多了,听得多了,最大的一个就是之前那个什么狗屁国师,刚开始还说什么当着众人的面被烧得魂飞魄散了,后面稍微打听打听,便也知道是被变戏法的耍了。

这些江湖骗子,没一个好东西,当个乐子看看还行,真让他们登堂入室了,那就是一个大麻烦。

“把他赶出去,马上把他赶出去。”

丫鬟道:“二爷,此事恐怕不妥,这个小道士是山居道长的徒弟,虽然说不上名声多大,但也是正经的修行人,是有来处的。”

二爷听了这话想了想:“那就叫他过来,我亲自见一见他,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我一眼就给他识破。”

“那奴婢便去请小道长过来了。”

“去吧。”

这小道士毕竟是上门来给他夫人说过一些好话的,要是一句话不说便要赶出去,估计到时候夫人也要和他摆脸子,他就见上一面,到时候戳穿对方,叫对方无地可容,只能滚蛋,也好叫夫人不要再信这些诡计多端的和尚道士。

小道士在客房里等着,等到丫鬟前来找他时,将桌上的卦和推算全都找了个角落收了起来:“道长,我家老爷要见你。”

隐尘站起身抖开袍子下摆,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进到二爷的院子里,小道士走进门中对着二爷行了一个礼:“福生无量天尊。”

二爷看着他,嫩生生的一个小道士,倒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老王八。

“你便是那个隐尘道士?”

“正在小道。”

“你说有事要见陛下?”

“是。”

“是何事?”

“兹事体大,不能对寻常人道。”

二爷:“……”

二爷冷笑一声:“你说我夫人腹中的孩子是贵子,那你来说说,我嫡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命格?”

“夫人身边的侍女说公子,十分聪敏,活泼好动。”

二爷盯着他:“是吗。”

小道士道:“大公子聪敏活泼是真,心思却不在学业前途上,年幼贪玩。”

二爷打量了他一眼:“那他未来如何,小道长可看得透?”

“也无须看透,只看一些皮毛也够了,大公子聪明绝顶,却一心只在玩乐上,便是长大也是如此,公子不是来还债的,是来索债的,大人供他一世荣华享乐,本就是命中已经注定好的。”

二爷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心中却不服气:“那按你所说,我的嫡长子是个废人不成?!”

“大人可曾还记得,外出游玩捕捉过一只大鳖,将其打捞回家烧肉炖汤,那大鳖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寿数,有了功德在身,他生性懒怠,无报复之心,投身做大人的嫡长子,便是来享大人的荣华富贵,因生性善良,并无害大人之心,已经是十分难得。”

二爷皱起眉头:“此话可当真??”

他捕捉过一只大鳖的事也就早年家中人知道,后来夫人嫁进来,家中许多丫鬟婢女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早就不值得记挂在心上了,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若不是隐尘突然提起,他压根就是想不起这件事的。

“道长……道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看得见。”

“看得见?”

隐尘看向他:“我有宿世神通,看得见过去未来。”

……

林飘在家里等得有些焦心,不知道小道士那边的进展如何,沈鸿派去黄家附近盯梢的人半个时辰来回禀一次,说黄家没什么异动,小道士进去了也没出来,听门口来往的采买说话,估计是在给他准备好斋饭。

目前待遇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林飘稍微松了一口气,沈鸿见他实在担心:“飘儿,隐尘道长不会有什么事,此事真假无法验证,纵然是怀疑了隐尘道长,只要一时半会拿不出证据,都不会出什么事,若真有什么事,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来转寰。”

林飘点点头:“我也不是担心他别的,就是他年纪小,会撒谎吗?虽然提前练过了,可别到时候撒起谎来嘴皮子都打秃噜,黄家不算好糊弄,但也不算多难的事情,后面皇帝怎么办?皇帝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先皇被骗的事情他估计都是记在心里始终都还没忘的。”

沈鸿看着林飘:“所以我们需要真道士,若是真的有什么事,能掐会算总能糊弄住大部分人。”

林飘点头,他虽然经常糊弄人,但这也是他第一次搞这么大的局,担心要是有哪一环掉了链子,引发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就不好了。

林飘看沈鸿如此淡定,是真的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这么淡定,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每个细节都很可靠,根本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任何意外一样。

到了第二天,小道士按他们约定好的方式,从黄府中传递消息出来,说一切都顺利。

第二日小道士被二爷带去见了黄太傅。

黄太傅年纪比较大,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自然更加相信,虽然他见过的骗子很多,但他见过真正有能力的道士和尚也不少。

将了面,小道士依然坚持不会将自己看见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隐约透露了一点,这件事必须早日防范。

黄太傅见他面嫩,就开始循循善诱:“你既然要见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便不该随缘,老夫可以替你引荐,保准你能见到皇上,只是你得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否则我没办法在皇上面前为你说话。”

小道士犹豫了一下:“大人既然如此说,我便说给大人听,我在修行中,看见未来,边境各国为了抵御大宁,将要结盟反攻。”

黄太傅惊讶了一瞬,沉思片刻,仔仔细细想这个小道士说的话,在心里权衡了利弊。

“你如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无法确认,只有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刻,在这之前一切都是无法证明的。”

“那便说一些近的。”

小道士想了想:“今年南方只有很少的地方会有雨,大部分的地方降水依然不足,若非又沟渠,可视为大旱年,自今日起,易南地区,至少有三十日,滴雨不落。”

二爷在一旁道:“好,那若是三十日后真的如你所说,我们便将你引荐给陛下。”

黄太傅却抬手,制止了二爷的话:“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应当先告知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隐尘道长你要知道,若你说的话没应验,后果可不是你承受得起的。”

隐尘点了点头:“小道知晓。”

待到把隐尘送走,二爷返回黄太傅的书房,看着自己的父亲十分不解:“爹,为何不先看看再说?就这样把他引荐给了陛下,若他欺世盗名,我们岂不是要受连累。”

黄太傅看着他摇了摇头:“二郎,你还是不够老练,这事在我们这里验了一遍,纵然是真的,到时候陛下也没看见?不也全都是听我们说吗?要是以后隐尘出了什么错漏,皇帝只会以为是我们串通一气来蒙骗他,这事让陛下自己验证,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陛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们不要牵扯得太紧密,一心只想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拉,要是隐尘和我们关系真的太紧密了,也惹陛下忌惮,便只当一个寻常道士举荐上去,他以后做得好,我们再借机揽功,他做的不好,我们便是想要撇干净也不费力气,总之本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不是吗?”

二爷一听这话,感慨还是自己父亲老辣,果然办事归办事,做功夫归做功夫,要是按自己那个做法,乍一想的确周全,但实际慢吞吞的揽不到功,还把麻烦弄自己身上来了。

他们把隐尘去见陛下的路往前一铺,可以说是半点都不费力气,黄太傅先在皇帝面前借机说故事,从道士上门送祝福说到预知未来,把皇帝的兴趣勾起来之后,便说了这小道士想见陛下,他很犹豫要不要引荐。

皇帝一听,觉得这事有趣,不管真假总是个消遣,若是真的那就赚大发了,手中有一个能预知未来的道士,往后无论做什么,都能抢占先机。

“宣他来见朕。”

黄太傅得了这句话,便领命退下,算是把这件事办妥当了,之后回到府上,更是对隐尘十分亲切,亲自设宴,陪着吃素,把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形象做到了极致,各种谆谆嘱咐,说一些见皇帝之后的禁忌,让他自己小心一些,也让他放心,他们会多帮衬他的。

这便是黄太傅的为人之道,他知道这小道士才下山,不懂多少人情世故和权衡利弊,与其低眉顺目的求对方要记得自己对他好的人情,不如把局面变成,我们对你非常好。

这样往后不管隐尘想不想还这份恩情,他们总有由头去要,去提起。

这样一通安排,第二日隐尘就成功的登堂入室,被黄太傅带着去见了皇帝。

皇帝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特意留了一个下午出来见隐尘,还准备了一些难题,便是专门用来验证隐尘能力的。

如今天气不错,皇帝特意把见面的场合安排在御花园中,比如让他猜下一个会从御花园经过的人是男是女,召几个嫔妃过来,让他看皇帝最宠爱的是谁。

皇帝对这几个问题十分满意,若是别的问题,尚且能通过探听得知,但这些问题,便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无论是哪个嫔妃,哪个大臣,都不会知晓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真正看得清一颗帝王心。

第一个问题,下一个来到面前的人是男还是女,皇帝安排了一个宫婢过来,隐尘却说是公公。

皇帝笑而不语,第一个问题就说错,已经看见这个小道士身首异处的模样了。

还没等到侯在远处的宫婢走上前来,皇后身边的太监已经急匆匆的赶来:“陛下,皇后娘娘听闻此事,本该前来,但此时身体不适,不能前来,特遣奴才前来禀告。”

皇帝点了点头:“叫她好好休养身体。”

皇帝侧头看向小道士:“道长果然料事如神。”

皇帝心中诧异,有意思疑惑,没想到这个小道士居然说对了,皇后爱面子,听说他召见嫔妃让道士看他最爱谁,便遣人来说自己抱恙,便是告诉众人,皇帝最爱的只会是皇后,只因她不能到场,勉强从余下的人中择出一个而已。

之后又是看嫔妃,皇帝没让嫔妃露面,取了屏风来遮挡,甚至在场的大臣都不知道到底请了哪几位嫔妃过来,各自站在屏风后面的什么位置。

小道士对着屏风看了一会,然后闭上了双眼,片刻后睁开双眼,指向屏风左侧的位置:“陛下如今心属他。”

公公去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回来在皇帝身旁附耳。

“陛下,是柳嫔。”

小道士目光在周围人群中默默扫了一眼,然后轻声道:“他是陛下如今最爱重之人,可惜有形无神。”

皇帝侧目过去,看着这个小道士,神色不动,心中却起了波澜。

最爱重之人,有形无神。

皇帝这才收了取乐的心思,这才重视起来面前的人来。

“道长所言不虚,还请道长赐教,在未来中看见了什么?”

小道士道:“我须得沐浴焚香,禀告祖师爷,才能将最关键的事情告诉陛下。”

皇帝点头:“这不是问题,来人!送道长下去,伺候道长沐浴焚香!”

这场试炼就这样收场,待到沐浴焚香之后,小道士晚上又来拜见皇帝,将自己要告诉皇帝的事,排了一个轻重缓急,一件一件娓娓道来。

皇帝听得脸色越发凝重,看向小道士的目光逐渐怀疑,如今形势大好,河清海晏,南方情况是差了一点,但除了南方,各个地方都十分的好,上京更是半点没有受到影响,边境形式也一片大好。

小道士看向皇帝道:“陛下勿要心惊,可知一个朝代时常度过不了三百年,此乃亡国劫,因缘复杂,但总体来说都是如此,并不需要惊异,但如今大宁一切都好,我便是下山来助陛下度过此劫,此劫之后,大宁再有三百年也不难。”

皇帝听他这话,惊异了片刻,踌躇思索,神色逐渐明朗。

朝代更迭是常事,就像人的寿数有长有短,大宁到了亡国的时候,如今在他手上却还是欣欣向荣,可见他不同凡响,能逆转一切,他若将这一切做好了,度过此劫为大宁再续三百年的命,这千古第一明君,万世的歌颂,便该落在他头上。

皇帝思索完此事:“那么如道长所言,下面最要紧的第一件事便说旱灾,沟渠正在挖,一时也急不来,朕再拨一些赈灾粮下去,如此缓解了燃眉之急,倒也不算什么事了。”

“至于那蝗灾。”皇帝思索了片刻:“还需再筹谋如何应对,我手中有一大臣,名叫沈鸿,他手下收拢了许多能人异士,都是精通民生之人,此事我命他寻个法子,总有解救的法子。”

隐尘点了点头:“陛下为国为民,令小道敬佩。”

皇帝笑道:“道长为天下百姓出关下山,才是令朕钦佩。”

皇帝心中满意,天降大宁灾祸,却让无数人前来辅佐他,他是真正的明君贵主,天命所向。

……

如此,小道士成功上位,一开始的预言旱灾成功应验,之后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国师在他面前都成了摆设,皇帝没两三天就要召见他一次,比召见二狗还勤快。

沈鸿这边也请了很多专家过来,林飘也参与进去讨论,大家都在想这次蝗灾一旦来临,要如何应对过去。

请过来的专家还不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只是听沈鸿说要考虑防治蝗灾的事情,对这件事看得不是很紧张,便能条理清晰的缓缓讲来。

“蝗灾一事,若是想要防治,可以考虑从根源上解决,每一个虫类吃的东西都是不同的,有的虫爱吃稻谷,有的虫专门害果树,这些都不能相提并论,要说蝗灾的事情,蝗虫爱吃的都是稻谷大麦这些,都是常见的谷物,所以一旦出现蝗灾,都是很致命的,如果改种大豆,红薯一类的东西,受灾就会轻很多。”

沈鸿看着他们道:“若是春耕已过,作物已经种了下去该如何是好。”

林飘也在发愁这个事情,但凡再早一点知道,在春耕前勒令大家换作物,都不至于如此仓促。

林飘想了想道:“鸡鸭都是吃害虫的,能压制害虫的存在,如果蝗灾还没开始,鸡鸭压制了蝗虫群体,是不是就能减少蝗灾的程度。”

专家想了想:“这个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需要投入太多的金钱,须得鼓励百姓养鸡鸭。”

林飘道:“稻田鱼和稻田鸭可以一并养,此事的确麻烦,稻田在地里不会跑了,鸡鸭却容易走丢,甚至被别人抓走,只要有人私下抓一次,之后那户人家吃了亏轻易便不会再这样放养鸡鸭。”

沈鸿也点了点头:“此事并不小,百姓若是不爱养鸡鸭,这个法子便没有用。”

专家想了想:“我记得以前我有个师叔和我说,养蜂蜜也能克住蝗虫,他说一个地方,若是蝗虫的天敌太多了,蝗虫自然没办法在这片地方栖息繁衍。”

另一专家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蝗虫喜欢在低洼的长草地方居住,可以将这些地方改建成鱼塘,或者是变成小鸭厂,从各个方面,一定要在环境中把蝗虫压制下去。”

旁边一个专家笑道:“再不行就吃,反正没了粮食,就吃蝗虫。”

林飘想了想,嘎嘣脆,高蛋白,也不是不行,但大面积的蝗灾减轻成小蝗灾,蝗虫还是够当地人吃,但粮食却是得尽力保住。

他们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这件事的结论就一个。

这件事要拜托鸭鸭了。

首先一定要推动北方的养鸭事业,然后划重点的养鸭,扶持养鸭业,发展养鸭业,尽量在两个月内将一切都发展起来,让鸭鸭快速上岗工作。

到时候就算粮食被蝗虫吃了,但鸭子能吃蝗虫,人能吃鸭子,只要口粮没断,就不算成了不可挽回的灾。

商量完两人回到院子里,林飘累得偏着头直揉脖子,一边揉一边对沈鸿道:“要是真的推行养鸭,也算发展畜牧业了,整体只靠农业本来就比较单薄,有畜牧业作为辅助的确会好很多,到时候我再整理一本菜谱作为科普本穿过去,什么烤鸭,酸汤老鸭,香辣板鸭,酒糟鸭,给他们一系列的菜谱准备好,方便他们后续消化这一整个产业链。”

沈鸿站在床边,将外衣脱了下来搭在一旁的软榻上,看林飘一直在揉脖子,便走上前来,在林飘身旁坐下,伸手按在他脖颈和肩膀的连接初,热乎乎的掌心贴着肌肤非常熨帖。

林飘松开手,让他给自己揉肩膀。

“飘儿想得周全,如此南人北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只愿能度过此难关。”

林飘笑了笑:“肯定会的,虽然辛苦,但又了周全的应对,把这些发展起来,以后等到天时好的年头,稻米麦子丰收,鸡鸭成群下蛋,如此做出的努力都有回报了,有的资产也远比以前还丰足。”

林飘想想日子确实是有点不好过,上京不愧是上京,选在了最好的地方,基本都没什么大型灾祸靠近过来,而南人在挖沟,北人得养鸭。

林飘叹了一口气:“大宁也算是千疮百孔了,南方旱灾那么严重,如果不是你先注意到这个问题,防微杜渐,这么几年雨总是不够,要下不下的,这样耗着不知道得是一个什么景象,北方又有蝗灾,外面异族又要结盟,真的是气运要尽了。”

沈鸿揉捏着他的肩膀,靠近过来,下巴放在林飘肩上,林飘感觉到沈鸿的侧脸贴住了自己耳廓,他说话时细微的震动都传递了过来。

“有我们在,续大宁的气运不是难事,我们生在太平中,也注定要活在太平中。”

林飘点了点头。

沈鸿想到林飘的从前,忽然有些好奇。

“飘儿那个世界呢?有战争吗?有灾难吗?”

林飘想了想:“也不能说没有吧,但只说自己的国家的话,是完全没有的,世界范围还是有一些的,就好像是有一个很遥远的国家一直在打仗,但是我们国家的子民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只是我们总是能看见那个国家的那些事情。”

“从不打仗吗?”沈鸿有些惊讶。

“和平了已经有七十多年了吧,也会有征兵这种,他们都是守卫边境线,或者是当衙役这样,管街上偷东西的这些事情,和古代不太一样的是,征兵是自愿的,不会抽壮丁,想要报国就报国,有别的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灾情这种事,影响肯定是有的,但我们有一个叫做南水北调的,我们的南边和大宁的南边不一样啊,我们南边很多水和湖泊,会把南边的水送到北边去用,然后还有一个功能是自来水,就是用管子牵着,一打开开关,里面的水就会涌出来,也可以用那个水浇地,只是比较贵就是了,大面积的浇不划算,但家用的水是不会缺的。”

沈鸿讶异的看着林飘,飘儿生活在千年之后,那个地方早已变得无所不能,有移山倒海之力,能将千里之外的水送到另一个地方去用,即使地面干涸,人们依然有充足的水可以喝。

飘儿来自这样的地方。

难怪他活得如此的自如,惬意,仿佛不知道忧愁是什么。

仅仅是来到这里,对飘儿来说,便已经失去了许多。

若是不能有一个太平盛世,若是不能歌舞升平,要让飘儿和他一起活在乱世之中吗?

沈鸿侧头,轻吻了林飘一下:“飘儿,我会让大宁,变得更像你的家园的。”

林飘侧头看向他浅浅笑了笑:“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园啊。”

家园是因为有家人在,才被冠以这个称呼的。

“你如今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林飘看着他,在他嘴角亲吻了一下。

……

这件事商量好了,之后便是推行,林飘请人写了一本完整的育鸭手册,从孵蛋到养小鸭,基础病看护,鸭圈环境的打理,日常需要注意什么防止生病。

然后林飘又请了几位上京大厨和同喜楼大厨,一起和自己来写了一本食鸭手册,凑齐了名鸭料理三十六道,道道都是名菜级别,以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写了进去。

两人册子命人抄录分发,然后一起让养鸭大使一起带去北方。

皇帝点了两个人去北方实行这个方案,是户部右侍郎带着第二年恩科的状元一同出发,让他们负责发动大家一起养鸭,并且检查本地地势,把比较适合蝗虫生长的地方划入危险区,然后提前开始捕蝗虫计划,见到蝗虫就一定要消灭,防微杜渐。

另外又在北方宣传了一下,说陛下请人算了,说如今北方受冲,可能有灾,且算出来的结果大概率是蝗灾,所以要提前准备,保护好北方的粮食。

别的东西百姓不一定信,但要说算命算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半信半疑姑且也得先信一半,再加上朝廷浩浩荡荡的宣传养鸭,还给养鸭补贴,鸭仔便宜实惠,一家卖上一对也不算什么。

林飘还派了一个同喜楼的人过去做投资者,让他去北方建立一个同喜楼,但是不卖泡椒兔烤肉串这些东西,因地制宜,去做鸭子套餐,修烤鸭炉,炖鸭子汤,收本地的鸭子,卖本地的鸭子,引导把鸭子产业链做起来,让鸭农安心,不管是为了在生态链上压制蝗虫,还是发展畜牧业,这件事都是非常好的一步壮举。

鸭子为主,别的行业为辅,加上环境上的治理,对蝗虫的克制,不过短短的两三个月,北方回来的信件中便已经宣布成果斐然了。

小鸭子都长大了。

一切都已经蓄势待发,只等着蝗虫来临。

林飘心中还是有一些担心,毕竟蝗灾这种东西,总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成了灾,一下如海浪一般扑面而来,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趋势,还是有些东西已经在无形中被改变了,一切无从验证。

沈鸿见他担忧,便安慰道:“飘儿也不用太担心,纵然没有防治住,有了鸭子,事情总不会变得太坏,总算有一个可以托底的东西,不会让事情一味的坏下去,人活在世上,只要还能有希望,没到绝望的时刻,就是转机。”

林飘很感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喝到沈鸿给自己灌的鸡汤。

“很好,我喝了!咱们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