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小怪物
他的心脏骤然一紧。
数秒中的停顿，却好似是一年般漫长。
几张照片让他脸色冷不丁的陷入泥尘中——
*
霍允北已经是第二次来钢琴室了。
他出现在校园中的次数很少很少，少到他行走在校园里，也根本没有人认得出他是同班同学来。
但是季老师就不一样了。
她是红透了临江一中的大名人，论学历美貌才华，她堪称是整个临江最负盛名的老师。
更何况，她在学校任课的同时，也是霍家小少爷的私人老师。
那可是霍家啊，国服第一的钻石王老五！
踩着红色的高跟鞋，行走在鲜花盛放的夏日，一袭深蓝色连衣裙衬的她碧面成妆窈窕婀娜，路过的老师不断的同她招呼，可季凌悦却是懒得连话都开口，只是微微点头笑着。
“来了啊季老师，准备的怎么样啦？”
“好啦，人家季老师忙呢，咱们先走……”
看到她手心中牵着的那个小手，路过的老师们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季凌悦高昂着头，高傲的牵着霍允北往前走。
霍允北面无表情，带着口罩，细碎的刘海遮挡了白、皙面颊和眸中的神情。
他的心同那张寡淡的面容一样，毫无波动。
刚才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季老师执意要拉着他走。
走了一小段路，霍允北猛地收住了脚步，也是将冰冷的手给收回来了。
“凌悦，我没事。”
霍允北摘下口罩，眸中无波，很自然的唤了一声跟前的老师。
挣脱开手，他背着大书包，在一边僻静小路上的台阶坐了一小会儿。
撸起裤腿来，膝盖上只是擦破了一小点儿皮，细嫩的皮肤却是泛红的厉害。
季凌悦不放心的走过去，皱着眉，“怎么能没事？老师给你去拿点消毒水擦一擦。”
“不必——”
霍允北放下裤子，背上书包往前走，“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今天练习哪一部分课程？”
季凌悦并没有跟紧上前，摇摇头，眸中似是一份苦楚，才跟着前面的影子。
钢琴室专门为霍允北准备了一间。
当其他的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聚在一起弹钢琴时，隔壁的小男孩早已经完美的弹奏了一首曲子，连最出色的老师忍不住的魅彩飞扬。
能教出一个这样的学生来，是多么的优秀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她的经验来看，不需要十年，他都会闻名全球——
一声曲终。
那双修长的小手微微松了一下，连着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浓厚的鼓掌声音也让他无动于衷。
隔壁已经闹哄成了一团，小朋友们聚集在一起扒着门口扒着窗户往里面看，却只能是看到一个淡薄的背影。
“老师！他是我们新来的老师吗？弹奏的曲子好棒！”
“我可以跟他一起玩嘛？”
“好了，你们都出去，影响这位同学的发挥——”
隔壁的音乐老师本也是来凑热闹的，可一看门口站着季老师，脸色立马就不对了，生怕是惹恼了这位财神爷，双手一张，赶紧拦着小朋友往外赶走。
“可是他明明跟我们一样大的，他是谁啊？比我家还有钱吗？”一个小女孩双手抱臂，傲娇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不服气的问老师。
“这不是你能讨论的，听话，回去。”
“哦？”小女孩唇角提了个冷笑，却是转身走了。
霍允北在演奏过程中，季凌悦并没有打扰他，反倒是让他享受独处的时间。
这个小男孩性格孤僻，从她这么多天来的接触就总结出经验来了。
哪怕是对待最亲的亲人霍霆琛，也永远是一副淡淡的，疏离人五千里之外的表情。
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值得他开心，没有人能走入他的内心。
他像是一块冰冷的水晶石，散着不可比拟夺目的炫目光彩，却无人能碰触。
季凌悦关了教室的门，独自一人站在门口。
隔壁正是休息时刻，小朋友们打打闹闹的围成了一团，俏皮的，活泼的小精灵们像是一群飞舞的蒲公英，自由且烂漫的将阳光藏匿在每一寸空气中。
都是些权贵富达的孩子，个个无忧无虑，即便是不学无术，长大后也是达官显贵，成龙成凤之人。
季凌悦淡淡的斜了一眼，又毫无兴趣的收回来。
霍允北从书包里的日记本上写了一句话。
妈妈，我又想你了，今天是在琴房里，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面对着阳光，面对着钢琴，想摸着你的脸庞。
我长大了，不哭不闹，也比其它的小孩子优秀。
这个周六是家长会，你答应我的，你会来的对吗？
我等你……
我等妈咪来到我身边的这一刻，已经五年了。
悄悄的收了笔，合上笔记本，心事也沉甸甸的被锁在了里面。
心怦怦乱跳。
垂着眸子，正对着的窗户有光洒落下，暖暖的，好似是妈咪的手。
他又从书包里面拿出那个粉色的小兔子，捧在脸上亲了亲，唇角终于是荡漾开了一抹笑意。
“小变态！哈哈哈！一个大男子汉竟然还抱着粉色的小兔子！”看書喇
“哈哈哈！”
忽然，一道刺耳的声音从窗户外面传来。
霍允北眸中一惊，抬眸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傲娇的扒着窗户在看她。
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傲娇和鄙夷。
霍允北手一分一分的收紧，死死捏着的那一团粉色，手却是止不住的抖动。
他不是！
“喂！小傻子，你叫什么啊？怎么看着这么冷漠？看你老师对你很上心哦？”
小女孩趴在窗台上，盯着那即将发怒的眸，更是笑盈盈的笑问着。
霍允北盯着那道影子，刺目又凉薄。
“你不需要知道。”
冷漠的言语没有让女孩子止住，反倒是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真是好笑！你是我们钢琴班的吗？多说两句话能死啊！”
“闭嘴——”
霍允北眸底云雾诡谲翻涌着。
他很不喜欢别人如此无礼。
“小气鬼，看也不让看，真是个怪物！”
“切，走啦走啦。”
小女孩讥讽的笑笑，转眼消失。
霍允北捏的手指都开始绞痛起来，连着心脏处，随着血液的流动一下一下痛不欲生。
绯色的唇已经冷到发乌。
小怪物……
没有妈咪的孩子，都是小怪物吗？！
“吱呀——”
“小北，你怎么了？”
察觉到教室内音乐消失，老师赶紧推门看。一开门，就看着那瘦削的影子孤寂的站在光下，身上寒气却是包裹万物。
“凌悦，我妈咪周六来开家长会，你跟校长说一声，把最前面一排的位置，都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