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酆玄的印象里，九重天神仙之间的敌意很重。
柔弱的仙子会攻击他，慈悲的佛童会偷袭他，就连号称脾气最好的老君，也跟他说不了三句话就会动手。
他习惯了防备所有人。
但现在，这群神仙在他周围愉悦地聊着天，聊到兴起，还拿出了一包饼。
“好香啊。”萤灯伸长了脖子小声问，“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酆玄很是看不起：“凡间的普通香火罢了，香火鼎盛的上神们吃不完，就会做成饼分给下头的小仙。”
“哦~”萤灯眼眸晶亮，“那上神您也有？”
“……”
“可以给我尝一口吗？”
“……”
僵硬地别开脸，酆玄半晌也没吭声。看書溂
萤灯满脸好奇，正想继续问，旁边的神仙竟就大方地给了她两块。
“这是月老那边分来的，尝尝。”
“多谢。”
红彤彤的香火饼，看着很是精巧好吃。
另一个神仙感慨：“月老以前的饼做得比脸还大，近年来也不知怎么的，比巴掌还小了。”
“还能怎么，香火都往财神那边跑，财神爷忙得五百年没现身了。”
“真是稀奇，凡人们对姻缘不感兴趣了？”
姻缘这玩意儿，近年来好像也就神仙感兴趣。
萤灯一边咬住饼一边想，她去烧香的时候，都是从月老祠外快步走过，然后在财神庙前长跪不起加磕仨响头。
正想着，她突然就听见了一声克制但十分清晰的咽口水的动静。
咕叽~
萤灯一凛，戒备地左右看了看。
没有人。
叼起香火饼，她刚准备咬——
咕叽~
听清楚了！就在她面前！
萤灯哭笑不得地传音：“上神也想尝尝？”
“月老小儿连我一招都接不住，我尝他的饼做什么？”酆玄高高地仰起下巴。
“看您这反应，多半没吃过。”她无情拆穿。
酆玄被她说得黑了脸。
他不爽地盯着她，看着她那小脸上挂起聪明又嘚瑟的神情。
“想吃不丢脸。”她捏着他的手放在旁边剩下的一块饼上，“嘴硬才丢脸。”
说得很好。
酆玄低下头，没有去拿旁边的，径直一口就咬在了她叼着的饼上。
萤灯：？？？
这人手按在她的后腰上，将她整个人都往他的方向揽，英挺的鼻尖划过她的脸侧，温热的气息氤氲在她的嘴角。
而后，昂呜一口。
她整个香火饼就没了一大半！
萤灯气得要死：“旁边还有一块，你没长手吗！”
酆玄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暴怒，腮帮子鼓鼓地答：“嗯。”
嗯个鬼啊！
她凝神于气，将旁边的饼拿起来就塞他嘴里：“给你，都给你，吃个够！”
气性上来，动作也格外麻利，酆玄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阻挡，喉咙里就是一噎。
“你！”
“啊对对对，我又在找死。”萤灯瞪大眼，“你杀了我好了！”
酆玄：“……”
这熟悉的气急败坏的模样。
茫然地嚼了两下，他传音：“你这么喜欢吃这个？”
萤灯不想回话，咬掉嘴里半截的饼，愤愤地扭开了脑袋。
也不知是自己理亏在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酆玄难得地做出了让步：“我去给你再抢两块。”
“这不是饼的事！”
“那是什么事？”酆玄万分不解。
萤灯兀自生了会儿气，察觉到这人是真的很茫然，不由地耷拉了肩：“我跟你分享食物，你咬一小口就好了呀，或者你吃旁边的，我也不生气。”
但一口吃掉一大半的行为，是可耻的！非常可耻！
酆玄不明白一小口和一大口的区别，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他想了想，正打算再说，却见千盏兴致勃勃地回来了。
“给，财神的香火饼。”千盏笑着道，“看你好像饿了，我多拿了两块。”
比脸还大的金色馅饼，看得萤灯当即就忘了生气：“都给我？”
“吃吧，不够还有。”他温柔地在她身边坐下，“我方才去问过了，这里藏着很多符修，你跟他们待在一起，比单独去城里更安全。”
萤灯看着他，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神比神得扔。
她叼着饼，当着酆玄的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坝上原本还和煦的夜风，突然就变得狂躁而刺骨。
千盏打了个哆嗦，拿了一件披风给她：“先前在岁华殿见着，仙姑似乎有些畏寒。”
一面之缘，连这个都记得？
萤灯有些动容，眸子亮晶晶地看向他。
酆玄看着她这眼神，浑身都发毛。
他没好气地提醒：“这人很弱，虽是上仙，仙力还不够十阶。”
“嗯。”萤灯不解，“那又如何？”
还如何？他冷笑：“太弱的人，压根保护不了你。”
“我为什么非得让人保护？”她撇嘴，“努力修炼，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痴心妄想。”
嘴不会用捐了多好呢？萤灯暗自撇嘴，然后继续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仙君。
大坝上的寒风刮得更加凶猛了，仙树被刮得枝条乱颤，旁边的神仙也有些顶不住，纷纷祭出了防御罩。
只萤灯和千盏两个还坐在原地，互相傻笑。
酆玄烦躁得很。
他拽了拽萤灯的胳膊：“去找结晶。”
“别急。”她敷衍地摆手，“再坐会儿。”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坐的！
酆玄径直起身，架着人就走。
“仙姑？”千盏不明所以地起身，“你要去哪里？”
萤灯挣扎无果，只能干笑道：“我去那边看看风景。”
这么突然？
看着她这倒退腾飞的姿势，千盏皱眉，抬步就追了上去。但他一追，酆玄就走得更快，酆玄一走得快，萤灯挂在他身上，就更像是被绑了一般。
“仙姑！”
“仙君！”
两人遥遥伸手，却无法触碰。
得。
酆玄冷着脸想，自个儿成棒打鸳鸯的恶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