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看着那道影子后退了两步，也看着他出手想挡。
但崇宁仙子是修炼了五万年的上神，拼全力的一击，即便是酆玄也难以接住。嘭地一声炸响，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完了。
萤灯抱住自己的脑袋，想着他要摔个四分五裂，自己也就当场跟着四分五裂了。
然而那神仙落地，三魂七魄全无，她身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嗯？
萤灯愕然抬头，看着崇宁发泄似的踩踏着那神仙的尸骨。
那不是酆玄。
酆玄是什么时候溜走的？
她猫低身子走向那群东倒西歪的男神仙，挨个查看。
“是你吗？”
“是你吗？”
神仙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萤灯找了一圈，只觉得完蛋了。
她好像跟酆玄走散了。
“城主。”旁边有女仙上来拉住有些失控的崇宁，“这万一不是他呢？”
“不可能。”崇宁恼恨地道，“酆玄此人最是骄傲，他只要在府里，就一定会站到最后，绝不可能示弱遁逃。”
此话一出，劝她的女仙似乎也想起了从前。
酆玄分明只有三万年的修为，却提着他那把星回剑杀穿了重霄殿，哪怕天帝带着大军已经压到了殿外，他也不肯遁逃，非要亲手将归真祖师一点点挫成灰。
封印钉钉进他琵琶骨的时候，他都还死死地看着归真剩下的最后一块骨头。
想起那阴暗恐怖的眼神，女仙打了个寒战，点头道：“城主所言极是。”
“把他的尸骨抬进去。”崇宁道，“待我知会夫君一声，便将他也搓成灰，以告慰我夫君亡灵。”
“是。”女仙应了一声，顺手指向离得最近的人，“你，过来搭把手。”
被指到的萤灯：“……”
她硬着头皮起身，跟其他几个仙姑一起将尸体抬进主屋。
许是也当过尸体龙套的缘故，萤灯将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动作很轻，还体贴地给他蒙了层白布。
但刚蒙上，方才那女仙就过来一把扯了，恨声与她道：“你瞎给什么同情心，知道这是谁吗。”
萤灯讪讪：“我这不是怕他面目可憎，吓到人么。”
“待会儿剁成泥就不吓人了。”女仙一边给城主准备刀和挫子一边道，“就像他当年对咱们师祖做的那样。”
屋里别的仙姑忍不住好奇问：“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外头传了好几种话，有说是咱们师祖先灭了他的神魂灯的，也有说他先给了咱们师祖一剑的。”
女仙恼道：“我当年就在场，我能不知道么？咱们师祖是多宽厚的人，如何会先对他动手！分明就是酆玄在外头修了邪功回来，不由分说就开始屠杀，师祖想救重霄殿的其他人，这才被他所害。”br>
“可是上神不都有神性么？”萤灯小声插嘴，“神性是不会无故伤人的。”
那女仙一噎，接着就道：“酆玄是先灭了自己的神魂灯再动的手。”
神魂灯一灭，神性便随之消散，他连天地都不管了，更别说殿里的其他神仙。
“他天性就是嗜血残暴的，那身鸦色的仙气早就证实了这一点，是咱们祖师太过善良，才被他蒙蔽多年。”
女仙眼神凌厉地扫视众人：“你们可万不能再有人被蒙蔽了，遇见气息黑杂之神仙，杀无赦！”
“是！”
萤灯默默地捏好自己身上的黑杂仙气，给架子上那具无辜的尸体念了一会儿超度经。
门口的神兽传来消息，说酆玄当时身边还带了一个女仙。
崇宁一边挫尸骨一边冷声吩咐：“查，把人揪出来把两人的骨灰拌一块儿。”
站在她背后抱着骨灰罐子的萤灯：“……”
“可是，那仙子特征太少，很难筛得出来。”
崇宁停下动作想了想。
萤灯以为她会放弃，但她想了一会儿就笑道：“好说，把所有女仙都叫上，带出朝食城去看样貌衣裳。”
此举对酆玄那种法力高强的人不好用，出了她这上古的结界他就自由了。但他身边的小仙，法力定没有超过三十阶，只要带出去那么一看，哼。
萤灯打了个哆嗦，眼珠子开始飞快地左看右看。
不能出城，出城了不但会被他们找出来，说不定还会被岁华那群人发现。
但在崇宁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敢妄动，只能乖乖排进队伍里，跟着仙姑们一起往外走。
押送她们的是二十头豹子模样的神兽和十个仙力远在三十阶之上的神仙，萤灯一离开城主府就疯狂用神识呼唤酆玄：“我跟着他们往北边走了。”
“嗯。”酆玄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我这里还有些麻烦，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脱身。”
一炷香？萤灯算了算，如果继续这么慢慢走的话，那好像也来得及？
正想松口气，一群仙姑的面前就停了一排极长的仙鹤马车。
她：“……”
更可怕的是，一上车，她的神识好像就被封锁了，传话都传不出去，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了座位上，座位之间隔了空隙，意思是只要卧底一显形，外头的神仙和神兽就能精准点杀。
完了。
萤灯看了看这满车厢的白裙子，小脸拉得比鞋底还长。
就算酆玄生死时速赶上来，恐怕也没办法马上救下她，她的倒霉buff再触发的话，两人可能会在最差的时机上一起暴露，再被崇宁和岁华混合双打。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早知道就不强求什么上仙不上仙的了，直接换个安全的城池继续做生意，赚赚灵气珠养养身体，不比这白送命划算么。
马车朝城外飞驰而去，长长的车厢像一条木头做的蛇玩具，随着仙鹤的动作七歪八扭。
有那么一瞬间萤灯都认命了，大结局的奖励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该拿的，原本萤灯的命也就是保不住的，她强求也没用。
但就在她彻底要丧气下去的前一瞬，车厢的顶上好像突然响了一声。
就一声，轻微得像是谁的幻觉。
萤灯怔怔地抬眼，看向那结实的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