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九渊沉默地看着他俩,脸色比子半城的天还黑。
这厮故意的。
但萤灯仙子没有甩开他。
垂下眼帘,司徒有些丧气。
酆玄侧过半张脸睨着他,嘴角翘起老高一个弧度。
但也只一瞬,他就恢复木板脸迎上萤灯的目光:“怎么?”
萤灯想说他是不是太刻意了,但对上这一本正经的神色,话说出来又显得她小人之心。
叹了口气,她只能摇头:“没什么,前头就到了。”
由于是酆玄上神亲自动工,甜甜殿修得极为壮观,前头一个高耸入云的飞檐神殿,后头还跟了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每个主位神都能有自己的院落不说,连未来门下小仙的住处都考虑好了。
萤灯小声嘀咕:“太夸张了吧。”
“都用得上。”山芙吐着信子道,“我有预感,我们的神殿还会扩张。”
再扩就是天宫了。
萤灯失笑,招呼后头走着的几个人一起上台阶。
毫无名气的甜甜殿,就在这普通的一天里正式建起来了。
红绸剪断,神位拍卖,一阵热闹之后,萤灯看见司徒九渊远远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刚想问他还有什么事,眼前就倏地一闪。
“上神?”她哭笑不得,“你把我拉这儿做什么?”
酆玄站在阁楼的窗户下头,朝外面的司徒九渊抬了抬下颔:“你看他。”
怎么了?
萤灯好奇地探出头,就见司徒原地找了她一会儿,跟着就走向了旁边的蓝姬。
蓝姬正在四处洒艾草水,看见他的靴子停在面前,便温和地抬眼:“仙君有何指教?”
司徒纳闷地问:“看见萤灯仙子了么?”
“没有。”蓝姬摇头垂眼,“仙君去别处找找吧。”
话虽如此,司徒却没有立马走。
他看着蓝姬三指洒水的动作,眼里满是迷茫:“你知道望舒么?”
蓝姬一顿:“月宫里的仙子。”
“是。”他神色复杂地道,“她洒救世露的时候,也总爱用三指。”
萤灯张大了嘴。
又是望舒。
见谁都提望舒,这不渣男钓鱼么?亏她以为是一场跨越几世的爱恋,即使自己没那想法,也挺尊重司徒的为人。
结果怎么的,被养鱼了?
酆玄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满意地点头,继而又道:“他总说在等望舒,但这些年里,也没少勾搭仙女。”
“好过分哦。”萤灯攥紧拳头,“我若真是望舒,非得给他脑袋上踹个坑。”
“想知道你是不是,去找城中的三问明鉴即可。”酆玄道,“正好你我都已经有了神位。”
三问明鉴是隅中城的镇城法宝,能回答世间一切的问题,且答的一定是真话。
萤灯来了兴趣:“在哪儿?”
酆玄带她一起传送去了金乌山。
金乌山是后羿射落的金乌埋骨之处,神性极浓,非有神位之仙不可近也。
其间有金乌洞,洞中藏有三问明鉴。
萤灯好奇地凑近,就见一面三丈见宽的金色镜子森立于溶洞之中,左右两边堆叠着好几个形态各异的金乌石像,羽翼交错,长颈相缠,像垂头睡着了,又像痛苦坠落时搅成一团。看書溂
她有些胆怯地回头看酆玄:“上神没什么想问的吗?”
酆玄抱剑守在洞口,闻言轻笑:“天下无我不知之事,即便有,我也能自己找到答案,不必问一面破镜。”
说完似乎觉得不对,放缓语气道:“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这就是看不起她的意思!
萤灯握拳。
她有好多不知道的事,自己修为低也没法找答案,只能来问破镜子。
愤愤地扭回脑袋,萤灯伸手在模糊的镜面上一擦。
“萤灯仙子安好。”镜子开口了。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见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揣手端站,神色慈祥。
“我是三问明鉴。”她道,“只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能回答你三个问题。”
居然还有次数限制。
萤灯想了想,也端正地站好:“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明鉴看了看她,“若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想成为萤灯还是宴清?”
这算什么问题。
她张口就答:“萤灯。”
由于真话城的禁锢,只要她张嘴,说出来的就必是正确答案,十分方便。
明鉴点头:“第二个问题,想成为萤灯是因为萤灯更像你自己,还是因为酆玄上神?”
废话,当然是因为萤灯更……
“酆玄上神。”她嘴巴张开,自己吐出了答案。
萤灯愣住了。
乱答的吧,怎么可能是因为酆玄,她想成为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错愕之余低头想想,逻辑好像也说得通,如果成为宴清,她就要去面对岁华,成为萤灯的话,她只用待在酆玄身边。
酆玄上神一开始挺可怕的,随时都要拉着她去送死。
但后来她熟悉了这个人。
他只是一个跟她一样缺少父母关爱、不懂怎么正确表达情绪的人,本心不坏,是被迫走的邪路而已。
如此再看,酆玄的确比岁华好得多,起码不用满口为了苍生,然后来挖她的心脏。
点点头,萤灯接受了这个答案。
笃定的四个字回响在溶洞里,一声又一声,逐渐飘远。
门口的人显然是听见了,背脊微僵。
别是误会了吧?萤灯尴尬地想,待会儿出去得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第三个问题。”明鉴吹了声口哨,终于露出了自己八卦的嘴脸,贴在镜面上朝她支起耳朵,“你可有心上人?”
这个问题先前已经有人问过她了,萤灯不甚在意地想,她没有心上人。
只是,眼睛不知为何就看向了手腕上的双芥绳。
“有。”她听见自己的嘴巴回答。
心口一震,萤灯受惊似的睫毛直颤。
不是吧不是吧,她这颗一贯只想着保命的心脏上什么时候站了人了。
若说方才那个问题还能解释,那现在这个问题她又该怎么说?
余光瞥处,萤灯看见酆玄倏地抬眼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完蛋么这不是,她闭了闭眼。
面前的明鉴完全不理解她的处境,还兴致勃勃地开口:“哦?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