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科幻末世>爸爸,我爱你>十三 雪地奋战
  2022年6月18日下午,余又朵与她的两位学生、还有袁老师,他们一行四人开车来的汉亭镇。1972年11月到1979年6月期间,余又朵父亲在此镇担任公社党委书记之职。

  他们找到了汉亭镇老干部休息室,几个老人正在打牌。余又朵的学生,韩本金,与其中的一位老人打招呼,并介绍道:“严老,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原来老书记余国理的女儿。”

  严老脸的皮肤有些黑,人很平和,原来是汉亭镇副书记,他一见到余又朵就感叹地,说:

  “哎呀,在我眼里余书记就是焦裕禄式的人物,太老实,能吃苦,不占单位的任何便宜,心胸坦荡。”

  “哦?是吧!我知道我父亲人好,但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好?”

  “你父亲是彻底的好人!”严老又感叹道。

  余又朵心如刀割,果然和她判断是吻合的,她说:“能说点具体的吗?严叔叔。”严老已有八十岁,余又朵自然可以称其叔叔。

  “你等会儿,我把这一局打完,我慢慢给你说。”严老说道。

  在打牌的人中还有两位认识余又朵父亲的老人,他们边打牌边都感慨:“余书记,那是个好人呀!”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父亲,有空我还麻烦你们回忆我的父亲,我想给我父亲写个传记。”

  “真有孝心,这个女儿不错。”大家纷纷称赞余又朵。

  余又朵看着他们热闹地打牌,努力朝他们笑笑,内心五味杂陈,她想父亲要是在其中打牌该多好呀!

  余又朵没有想过孝的问题,只是因为她的心理从没有彻底放下过父亲,对父亲确实充满了感情,才想到给父亲写传记。

  严书记打完这一局就下了牌桌,然后就在休息室的一角,开始了与余又朵的谈话。

  严书记还是不住地感叹,说:“你爸爸在我心中印象太深了!你爸爸人真好,很善良。就拿我来说,我当时在学校里教书,有文化,公社需要人才。当时余书记亲自带着我跑这里,去那里搞工作调动,把我调到公社来了,我就成了干部。余书记后来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让我领他的情,觉得都是他应该做的。”

  “我妈和姐姐也常说,我爸爸净做好事。”余又朵说。

  “是的,是的,你爸爸真是焦裕禄式的干部,真是处处为人民服务,我想你爸爸做的这种事情应该太多了。”严书记不住点头说道。

  余又朵对几位随行者说:“我以前说我父亲好,你们以为我是个人感觉,你们听听严老说说,我没有说假话吧?”

  “没有,没有说假话,她爸爸真是好人。”严老肯定地说。

  “严叔叔,你能再说说我父亲的具体工作情况吗?”

  “你爸爸当年不像其他干部只坐办公室,看看报纸,开开会。他几乎不怎么在办公室,经常下各个大队,当时汉亭镇比较大,有八个大队,你爸爸是每个大队都要去。他经常背着黄包,解放鞋,起早摸晚下队,走到哪里就干到哪里。”

  “他为什么总要帮别人干活?人家自己活为什么自己不干?”余又朵好奇地问。

  “当时是公社呀!”严老说。

  “哦!”余又朵这才想起来当年还是人民公社时期,大家在一起干活,土地也没有分家,还没有搞家庭联产承包制。

  “那时候叫‘大锅饭’,干多少活、出多少力完全凭个人的自觉性。”袁老师说道。

  “是的,她爸爸就是觉悟性太高了。公家的活不仅要干,还要死出力。记得冬天修河时,余书记带头,穿着短裤跳到河里干活。夏天抗旱,修坝拦水,你爸爸就睡在坝,蚊子特别多,也忍着。”

  “我妈在世也说过,我爸爸那么傻,大冬天穿短裤干活,是怎么回事?”

  严老讲了一件在汉亭镇大家广为流传的故事:

  团州市以前叫团城县,有一条贯穿好几个乡镇的河叫桦洋河,这条河经常发洪水,常常导致几个乡镇农业歉收。1976春县政府决定对桦洋河进行改造,深挖河沟,加固河堤。这是当时团城县最大的一个水利工程,县政府很重视。修桦洋河非常辛苦,因为当年机械化水平低,基本是靠人工劳动。

  桦洋河并不经过汉亭镇,但是县政府号召每个乡镇都要定期派人去修桦洋河,汉亭镇社员自然也要参加桦洋河工程修建。

  1976年冬天,县里安排了十几万人上工地,没有想到那年连续下雪,工程指挥部讨论后决定,即使下雪也要继续干。因为冬天农闲时节,组织了这么多人不容易,哪能遣散回去。

  那年雪不仅下的次数多雪还大,有时雪堆几尺多厚。余国理书记带了汉亭镇几十个社员在雪地里连续多日干活,他虽说是书记,但是却没有把自己当干部,更没有什么特权。

  他亲自带头干活,他是真干,天天汗流浃背。他干脆脱掉长裤,只穿了条短裤在冰天雪地里干活,大家无不感慨余书记这么能吃苦,大家也都受余书记影响不敢偷懒。

  听完严老讲的这个故事,他们都沉默了,也许大家都在想象雪地里余书记穿短裤干活的情景吧。

  严老接着说:“我当时看到他那么卖命,就忍不住劝他:‘余书记呀,你太老实了,没有必要这么吃苦吧?’他还不服气,说:‘我怎么老实?’就是不听,一如既然的老实。”

  “余书记心理想的就是做事,自己苦不苦根本就不在意。”余又朵学生叶凡说。

  “是的,我以前讲我父亲一心为公,你们认为我吹牛,现在相信了吧,严老不会说谎。”余又朵说。

  “严老,余书记除了为公家的事能吃苦外,还有其他的良好品行吗?”这时袁庭坚老师问道。

  严书记说:“她爸爸还体谅他人,不管是对下面的社员还是上面的领导。我记得她爸爸曾经有次因为工作到县里汇报,赶到团城县城时已是中午,听说领导在睡觉,她爸爸一直坐在领导家门口等,都没有进门,怕打扰。”

  
  “你说的是真的,我爸爸宁愿自己委屈,都不为难他人。舍己为人,处处替他人着想,所以我想给我父亲写个传记。”余又朵努力平静地说。

  严书记说:“你做的对呀,做女儿有孝心。你妈妈是否还在了?”

  “我妈在09年已经去世了。”

  严书记说:“当年你妈妈在公社的油厂食堂做炊事员,挣点钱补贴家用。我还记得你爸爸每天都起早把油厂食堂的水缸水挑满,说那是你妈妈份内工作,你妈挑不动,他去挑。其实当时油厂有七八个工人,他们可以去做,完全没有必要你爸爸,作为一位公社书记来做,但是你爸爸只要不出差,都是自己挑。”

  “我爸爸就是那么本分善良,我分析在他的思维里,还觉得安排我妈妈在食堂里烧饭,就已经占了公家便宜了。他要多做点,怎么可能让别人挑水?”余又朵说着心理好难受。

  严书记认可地说:“是的,我真没有见过你爸爸那么好的人。”严书记深情地回忆着老书记的一些故事,一同随访的余又朵的学生、同事都深受感动。

  余又朵曾在他们面前提过自己的父亲,现在亲耳听老同事的深情回忆,他们也有触动,能理解为什么余又朵说到父亲时泪水欲出的原因。

  严书记叹息说:“哎,不过遗憾,有些人已经死了,要不然你还能收集到更多的材料,你早点弄就好了。”

  “是的,我也后悔呀,内疚做的迟了,对不起我爸爸。”余又朵心理更难过。

  余又朵深吸空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三十年了,她终于战胜自己,面对自己父亲的故事,心理很不是滋味。但是,她忍住了悲痛,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坚强,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淡定与从容。

  这个严书记说的一些事情,有的她是有印象的。尤其是1976年的那场大雪,有一段童年往事,她至今记忆犹新。看書喇

  1976年冬日一天,外面雪堆积了至少一尺多后,屋檐的冰吊拉的好长,天也很冷。父亲又有很多天没有在家,三个姐姐都去上课了。

  母亲一早出门,把只有三岁的妹妹丢给了七岁的小又朵。她母亲出门前放了几个山芋在火盆上,交代小又朵:“四子,在家不要出去呀,好好带妹妹,饿了,吃点山芋,注意不要着火了。”

  简陋的家里只留下了姐妹俩,这是看起来很缺爱护的孩子,两个孩子头发有些凌乱,衣服灰旧,小又朵棉袄的两只袖子上都留有干鼻涕的印记。

  她们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白茫茫的厚雪,家门口已由母亲和姐姐们走出了一条路。母亲的叮嘱终究抵不住白雪的诱惑,她们出门玩雪了。她们先玩起堆雪人,那场雪又大又厚,她们很快把一个雪人堆起来了,妹妹很开心。

  小又朵想换了玩法,她跑回家,找了个木板,又栓了个绳子。她让妹妹坐在木板上,她在雪面上拖着,类似滑雪,坐在木板上的妹妹开心极了。

  当她们玩地正欢的时候,突然来了三个小男孩。看着她们滑得很开心,也想玩滑雪。可是,她妹妹就是不愿意下来。在争执中,有个稍大个子男孩突然一下子把她妹妹拖下了滑板,她妹妹大哭起来。小又朵见妹妹哭了,赶紧大声喝止那个男孩:“你干嘛?”

  大男孩已经抢到了滑雪板,坐到上面,并指使另一个男孩来拖他玩。小又朵见有人明抢,妹妹又被推坐在雪地下大哭。她愤怒了,一把把坐在滑板上的男孩往外拽,他们俩扭打在一起。另两个男孩子楞住了,在扭打的男孩叫到:“你们过来帮忙呀!”

  小又朵虽然年幼,但是妹妹从会走路后就是由她带着,大人长期不在身边,她似乎本能地也学会了保护自己与妹妹的之道。

  她发现另一个男孩试图过来帮对手时,她大声的说:“小牛子,你敢过来,以后我家菜园地里的西红柿熟了,不许你来吃。”

  小又朵家门口有块自留地,她母亲种点时令蔬菜,而西红柿是她母亲种植的最好的一种蔬菜。每年西红柿熟的季节,她家西红柿都有多余,她就会带小朋友过来採摘着吃,那个叫小牛子的也在其中。

  小又朵的这一声叫还真得把小牛给楞住了,他没有过来帮忙。只见小又朵边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边喊:“你敢打我妹妹!我和你拼命!”

  小又朵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地与那个男孩扭打着。俩个人在雪地里滚打了好几个来回,小又朵的气势最终打败了男孩,他们三个只好悻悻地走了。

  小又朵去把妹妹哄好了,回到家,她给妹妹剥了一个山芋吃,妹妹的泪水还没有完全擦干,吃了个花脸猫,小又朵好笑地哭了。

  2022年6月18日,余又朵才知道,当年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在那白茫茫的雪地上,七岁的小又朵在与比她还强壮的男孩一起扭打着,伴随着三岁妹妹的“哇、哇”哭声时,而她的父亲正穿着短裤,在桦洋河上带领民工挥汗奋斗,伴奏着民工“嗨哟,嗨哟”的吆喝声。

  后来她想,她父亲在无私奉献的时候,她却在用她那弱小的身躯、坚强的性格与邪恶做斗争,努力保护着自己或妹妹的平安。她不知道这是悲哀,还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