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古代言情>嫁给克妻将军>第6章

商靖之真心实意地道:“恭喜。”

“没什么可恭喜的,我已然断了仕途。”言及此,凤长生端望着商靖之道,“今上既已将我下了狱,为何不将我除名?”

商靖之不答反问:“你是否想参加殿试?”

“是将军向今上求了恩典,今上才未将我除名?”见商靖之默认了,凤长生赶忙道,“多谢。”

“不必言谢,是我自己想帮你,并非你有求于我。”商靖之复又问道,“你是否想参加殿试?”

凤长生不假思索地道:“不想。”

“你扪心自问,确实不想?”商靖之柔声道,“你当众来了癸水,见者皆将你当作了女子,但你的身形,嗓音并不像女子,你可坚称自己乃是身体抱恙,绝非来了癸水。你当时向陈姑娘承认你来了癸水,是因为你神志不清,你已记不得你到底说了些什么了。至于今上处,须得说明实情。今上爱才,并不打算要你的性命,只打算关你几日,并将你的解元、会元之名作废。你若想参加殿试,我同你一道去拜见今上。”

“我扪心自问,确实不想,并非因为不想麻烦将军而对将军说谎。”凤长生坦白道,“我自小不爱念书,若不是为了爹娘,我连科举都不会参加,其实我更想做个纨绔子弟。”

凤长生长着一副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直言更想做个纨绔子弟,商靖之不由失笑:“我委实想象不出你做纨绔子弟的模样。”

“纨绔子弟应当是什么模样?”凤长生想了又想,继而以右手食指挑起了商靖之的下颌,“美人,给爷笑一个。”

商靖之生平第一次被人唤作“美人”,自是猝不及防,他不常笑,还是配合地露出了笑来。

“冒犯了。”凤长生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他不善交际,即便是多年同窗,亦只是点头之交,但商靖之不同,昨日之前,他压根不识得商靖之,而今他却已对商靖之生出了亲近之意。

“无妨。”商靖之取了一把金边折扇来,递予凤长生。

“对,纨绔子弟该当有一把金边折扇。”凤长生双手接过,后又问商靖之,“当真无妨?”

商靖之正色道:“我骗你做什么?当真无妨。”

“那我便不客气了。”凤长生努力让自己显得吊儿郎当,接着改用金边折扇扇尖挑起了商靖之的下颌,“美人可愿与本公子同乐?”

商靖之忍着笑道:“如何同乐?”

凤长生思索一番,答道:“斗鸡走马,花天酒地。”

商靖之反对道:“公子已有本美人在侧,岂可去花天酒地?”

“既是纨绔,单单一个美人哪里足够?你理当大度些。”凤长生将金边折扇收回,刷地展开,慢悠悠地扇了扇,“强抢民女亦不错。”

商靖之告诫道:“天子脚下,强抢民女怕是会锒铛入狱。”

“美人所言极是,那本公子便不强抢民女了。”凤长生忽而以金边折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多谢将军配合我做戏。我这身体连寻花问柳都不能,如何当得了纨绔子弟?”

“你大可当个不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商靖之从凤长生眼中读出了压抑的哀愁,顿生心疼。

凤长生认真地道:“于将军而言,我的价值仅仅是这具身体,将军既决定将我送走,不必待我这般好,我受不起。”

“于我而言,你的价值不仅仅是这具身体。”商靖之叹了口气,“你有何受不起的?无需觉得自己亏欠于我。”

“因为我能妙手回春?虽然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妙手回春的,但将军向今上求情,将我从牢中救了出来,让我得了会元,还收留了我,细心照拂,将军为我做的太多太多了。我当然受不起,亏欠将军良多。将军不若待我差些,我心里会好受些。”凤长生说罢,直觉得自己不知好歹,可他同商靖之无亲无故,连与他血脉相连的爹娘都不要他了,他并不认为自己配得上来自于商靖之的善意。

“傻子,我待你好,你安心受着便是,何苦多想?”商靖之明白凤长生之所以长成这般性子,其双亲“功不可没”,加之其母命凤长生自尽,其父打断了凤长生左侧两根肋骨以及右足足踝,一时间,他杀意腾腾,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凤长生眼见商靖之从温柔慈悯变得凶神恶煞,紧张地道:“将军想起何事了?”

商靖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凤长生面前凶相毕露,以免吓着凤长生,但他端量凤长生的神情,却并没有被他吓着的迹象。

“你不怕我?”

商靖之其名有止小儿夜啼之功效,未曾见过商靖之之前,凤长生认为商靖之战功卓着,保家卫国,绝不该被如此轻慢,见过商靖之之后,他认定商靖之不会害他,自不恐惧。

是以,他摇首道:“不怕。”

纵然商靖之适才直如从无间地狱而来修罗,煞气缠身,他亦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我只怕你不信我不怕。”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他抬手覆上了商靖之面上可怖的伤痕。

这伤痕一下子嵌入了他的指腹,碾压着他的血肉。

“将军当时定然九死一生。”

的确是九死一生,若非大仇未报,心有不甘,他决计不可能从死人堆中爬出来。

商靖之一把扣住凤长生的手腕子:“你是否记得我曾提醒过你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见凤长生颔首,他再接再厉地道:“你问我想起何事了,我告诉你,我想的是将你爹娘挫骨扬灰。”

凤长生怔了怔:“将军觉得我无法安心接受将军的好意是爹娘之故,且将军认为爹娘对不起我,所以想将他们挫骨扬灰?”

商靖之被凤长生一语中的,奇道:“你乃一介书生,我说要将你爹娘挫骨扬灰,为何不怕?”

凤长生反问道:“我为何要怕?将军所想所言不都是为了我么?”

话音落地,他仰起首来,吻上了商靖之左眉眉尖。

此前,他从未亲吻过任何人。

凸起的伤痕磨蹭着他的唇瓣,他并不觉得反感。

对于凤长生出人意表的举动,商靖之脑中想的是须得快些将其推开,然而,他的双手却覆上了凤长生的腰身,不盈一握,教他沉醉。

凤长生腰身发软,但他并未拒绝。

这算得上是些微报答吧?

而后,他慢条斯理地沿着伤痕,从商靖之左眉眉尖亲吻至右耳耳垂。

他脑中尽是商靖之闯刀山,过火海,险些丧命的画面,连腰带被商靖之解开了都未觉察到。

商靖之不曾近过女色,亦不曾近过男色。

此番不过是将凤长生纳入怀中,被凤长生亲吻伤痕,他竟已觉得销.魂.蚀.骨,莫怪乎他的手下回到金陵后,十有八.九醉卧美人膝,全无上阵杀敌之时,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对此,他曾很是不屑,大丈夫岂可沉迷温柔乡?若得空,可精进武艺,可研习兵法,何必用美色消磨辰光?

怎料,现如今,他自己亦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