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古代言情>嫁给克妻将军>第13章

凤长生直觉得自己适才定然是被鬼怪附身了,否则,他岂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定了定神,想反悔,却又忍住了。

商靖之承认对他这副身体怀有兴致,可除了亲吻与抚.摸外,从未对他做过什么。

他曾在无意间偷听到同窗讨论要去何处寻花问柳,所用的言辞俱是粗俗不堪。

当时他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太过猴.急了,全无读书人的风雅。

他就此问过崔,崔却道:“既是寻花问柳,自然猴.急。”

他又问:“倘若不是寻花问柳呢?”

崔笑道:“只要是自己心仪的女子,如何忍耐得了?如你这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者才是少数。”

对于陈清影,即便他将其当作了未来的娘子,亦从未产生过欲.念,不知是因为他不曾心悦过陈清影,抑或是出于他这副身体的缘故,产生不了欲.念,莫要说欲.念了,他甚至连陈清影的手都不愿碰。

那么他对商靖之呢?

能否产生欲.念?

他收回思绪,隔着床帐与商靖之对视。

他看不清商靖之的面孔,却险些被商靖之的视线灼伤。

他抿了抿唇瓣,低首去解下裳。

手指捏着系带不放,且皮肉发紧,关节被逼得死白。

“勿要勉强自己。”商靖之背过了身去。

凤长生暗暗地松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想离开商靖之,但他确实尚未做好委身于商靖之的准备。

“你方才不是声称要自私自利么?何故又逼迫自己?”商靖之疾步出去了。

算是逼迫么?其实应该是对商靖之的试探吧?

凤长生盯着自己血淋淋的下.身,暗道:商靖之当真会喜欢?当真不会嫌弃?兴许会被吓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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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凤招娣依约带了春.宫图来。

凤长生从凤招娣手中接过春.宫图,严肃地翻开细看。

凤招娣不曾看过春.宫图,遂好奇地与凤长生同看。

须臾,凤长生已是面红耳热,凤招娣非但面不改色,还失望地道:“却原来,男女之间是这么回事,无趣得很哪。”

凤长生一本正经地道:“我认为理当不无趣,不然,为何秦楼楚馆夜夜笙歌?为何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求美人一笑?”

“小弟说的是,是长姐妄言了。”凤招娣指着其中一幅画道,“这腰得多软呀。”

凤长生猜测道:“写诗作词可用‘夸张’这一修辞手法,譬如‘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画这春.宫图应当不必全然写实吧?”

凤招娣赞同地道:“那这便是写意了。”

凤长生拣了一幅画得最为细致的画观摩,片晌,得出了结论:“我果真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休得胡言乱语。”凤招娣气愤地道,“你是我小弟,就算是你自己,我都不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贬低自己。”

“我……”商靖之亦曾说过不准说自己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但凤长生尚且无法发自心底地接受自己怪异的身体。

凤招娣近乎咄咄逼人地道:“你什么你?长姐为母,你须得听长姐的。”

“嗯,我听长姐的。”凤长生继续观摩。

忽而,他抬起首来,问长姐:“将军会觉得恶心么?”

凤招娣霎时怔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你心悦于那商靖之?想向商靖之自荐枕席?长姐可是领会错你的意思了?”

“我不讨厌将军,但算不得心悦。”凤长生面薄,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将军救了我,我想以身相报。”

“那商靖之居然挟恩图报?”凤招娣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了凤长生的手,“长生,你今日便同长姐走,那商靖之若有异议,大不了长姐与他同归于尽。”

凤长生感动得吸了吸鼻子,继而解释道:“将军并未挟恩图报,将军要我自私自利些,将军要我毋庸顾忌他的想法,万事自己做主,是我自己想以身相报。”

凤招娣满腹疑窦地盯着凤长生:“那商靖之当真不曾逼你?”

“将军当真不曾逼我,将军若要逼我,我早已为将军所有,何必烦恼将军是否会觉得恶心。”凤长生抿了抿唇瓣,“将军要是觉得恶心,我该怎么办?”

凤招娣不解地道:“既然那商靖之不曾逼你,你为何非要以身相报?”

因为将军不缺银两,因为将军对我这副身体怀有兴致,所以我想以身相报。

凤长生唯恐长姐又误会了商靖之,并不宣之于口。

凤招娣提议道:“待长姐开馆子,赚得了银两,给商靖之作为报答好不好?”

凤长生摇了摇首:“我想以身相报。”

凤招娣端详着凤长生,断言道:“长生,长姐认为你大抵心悦于商靖之,只你自己尚未意识到罢了。”

“我心悦于商靖之?”凤长生满面迷茫。

“商靖之如若只想纵.欲,定不会觉得恶心,只会觉得新鲜;商靖之如若心悦于你,亦不会觉得恶心;商靖之如若厌恶你,才会觉得恶心。你要是打定了主意以身相报,待你养好了伤,做好准备试试便是。不论如何,长姐做你的后盾。”凤招娣轻抚着凤长生的背脊,温言道,“人生在世,勿要教自己留有遗憾。但长姐必须提醒你,纵然你阴阳同体,你对自己的认知是男子,一旦委身于商靖之,你便成了断袖,恐怕再也无法与女子生儿育女了。”

“断袖……”凤长生陡然想起商靖之那片衣袂。

“对,断袖。”凤招娣肃然道,“长生,你务必想清楚值得与否。即便你的身体异于寻常男子,你亦有可能遇见一个能接受你的女子。”

凤长生不假思索地道:“我不知自己将来能否遇见一个能接受我的女子,我只知眼下我想以身相报。”

凤招娣叹息着摸了摸凤长生的脑袋:“你为何不选一条容易些的路走?”

“但娘亲早在我降生前,便为我选了条艰难的路走,我这副身体……”凤长生苦笑道,“就算能与女子欢.好,亦无法教她怀上身孕吧?即使真的有女子能接受我,我亦不能耽误了她。”

“全数是爹娘的过错。”凤招娣磨了磨牙,后又叮嘱道,“你能来癸水,十之八.九能怀上身孕,你若向商靖之投怀送抱,定要小心些。”

“商靖之的孩子……”凤长生垂目望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这肚子假若鼓起来了,会是如何模样?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竟不觉得反感。

“本朝南风不盛,莫要说是达官贵人了,连平头百姓娶男妻者,我都未听过,且那商靖之已一连克死两任未过门的娘子。你想委身于他,便委身于他,只切勿以为自己能与商靖之成婚。”凤招娣将凤长生抱入了怀中,“小弟已受了太多的苦,我希望小弟以后能平平顺顺。”

凤长生承诺道:“我从未想过与将军成婚,请长姐放心。”

凤招娣松开凤长生,转而忧心忡忡地道:“你教长姐如何放心得下?”

由于被爹娘取名为“招娣”,娘亲尚未受孕,她便恨上了凤长生。

凤长生一出生,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待凤长生稍稍长大些,爹娘每每夸赞弟弟,贬低她这个姐姐,她恨不得凤长生马上消失。

她曾多次背着爹娘,欺负凤长生。

凤长生被欺负了,哭归哭,却仍是唤她“长姐”,还会追在她屁股后头跑。

因为娘亲怕凤长生的秘密被她发现,她其实与凤长生相处的机会寥寥无几,莫要说是独处了,她总是逮着个机会就欺负凤长生。

待她自己长大成人后,终是意识到了凤长生是无辜的,凤长生不过是为爹娘挣面子的工具罢了。

现如今,凤长生当众来了癸水,被爹娘所厌弃,又执着于向商靖之报恩,这前路可谓是荆棘载途。

“对不住,是我太不成器,害得长姐担心了。”凤长生垂首致歉。

“唉,我乃是你的长姐,为你担心理所当然,你毋庸觉得对不住我。”凤招娣换了话茬,“你想必不愿与我同住吧?”

“对不住,辜负了长姐的好意。我并非不愿与长姐同住,我只是更想与将军同住,我觉得我很是依赖将军。”提及商靖之,凤长生不由想起自己三日前将商靖之的脖颈咬出了血来,伤口已生了血痂,亲起来甚是粗糙。

又同凤长生说了会儿话,凤招娣告辞离开,瞒着凤长生去见了商靖之。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商靖之,上一次见商靖之,商靖之凯旋,坐在高头大马上,被百姓夹道欢迎。

商靖之不同凤招娣寒暄,开门见山地道:“你怕我待长生不好,所以来警告我?”

凤招娣颔了颔首:“我虽是一介女子,但我绝不会坐视你欺负长生。”

商靖之放下狼毫,建议道:“你若不放心,大可将长生带走。”

凤招娣为凤长生抱不平:“长生想委身于你,你却要我带长生走?”

“我已与长生说过不必他以身相报。”商靖之坦白地道,“对长生而言,与你同住更好。”

“可长生不肯走。”凤招娣恭声道,“我知将军对长生恩重如山,不该得寸进尺,但我只能将长生托付于将军了,望将军善待长生。”

“我绝不会亏待长生。”商靖之根本舍不得亏待凤长生,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多谢将军。”凤招娣又问道,“爹爹买官之事之所以黄了,是否将军的手笔?”

凤家祖上曾显赫过,尤其是曾曾曾祖父最高官至正二品。

然而,自曾曾祖父起,凤家无一人入殿试。

幸而凤家尚有田产,可保衣食无忧。

爹爹屡试不中,人过半百,竟是打起了买官的主意,之前口口声声的文人气节不知被丢到何处去了。

商靖之并不否认:“确是我的手笔。”

凤招娣含笑道:“将军愿意费心思为长生出气,必然会善待长生,我可以放心了。”

“小事一桩而已。”商靖之瞧着凤招娣,“你往后若是有何难事可说与我听。”

凤招娣打趣道:“将军这话说得我都要以为长生嫁予将军了。”

商靖之不悦地道:“长生并非女子,嫁不得人,你这做姐姐的,不该这般编排弟弟。”

听得商靖之维护自家小弟,凤招娣心生欢喜:“是我失言了。”

商靖之的面色柔和了下来:“长生的爹娘俱是人面兽心之徒,二姐对长生不闻不问,只你这长姐待长生好些,你以后若得空,可多来看看长生,长生还下不得地,镇日只能看话本解闷,实在可怜。”

“我记下了。”凤招娣原本对小弟坚持以身相报一事提心吊胆,至此大体放心了,商靖之定然不会觉得小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