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现代言情>月亮天梯>第51章 清醒梦

左腿剧痛,月时宁撑不住跌坐在沙滩上,导演吓坏了,下意识伸手要拽他腿上的触须,救生员见状一巴掌拍开了那只的手,大声吼道:“NO!Don't touch!Vinegar!”

多数人已经吓懵了,半天没反应,月时宁见状,咬牙从唇缝里挤出一个字:“醋……”

戴欢欢率先冷静下来,百米冲刺奔向酒店,片刻就从后厨抱回几瓶未开封的白醋。

救生员戴上手套撕下触须,又立刻抓起粗粝的沙子在伤口上反复揉搓,第一时间清除带毒的刺细胞。

蜇入毒素的细长伤口很快便红肿起来,几个交错的红圈浮在月时宁缺乏色素的皮肤上更显触目惊心,像一道道入肉的勒痕。

摄影师捂着腿间痛到打滚,眼泪哗哗落个不停,惨叫连连还不忘叮嘱同事:“相机镜头!啊嘶……帮我……镜头收好……啊!我草我草疼死我了……”

“放心吧都替你收好了。都蜇哪里了?”导演擦了把汗,蹲在他身边。

月时宁歪头看了一眼他捂住的部位,心有余悸。

戴欢欢的眼泪擒在眼圈里,替他用大量白醋冲洗伤口:“头晕不晕,想不想吐?都哪里疼?不舒服你别忍着不说啊,僧帽水母的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月时宁忍痛翘了翘嘴角:“没事。”

这水母毒性虽不小,但他的伤口不大,只落在左边大腿与脚踝骨附近,量不致命,疼而已。很疼。时而像有人拿一条刀片不断切割他的伤处,时而又换成尖锥,恨不能刺穿腿骨。

保险起见,救生员替他们简单处理过后,立即送他们去到小镇唯一一所医院。

医生断定月时宁无大碍,只需按时吃药,擦药,好好休息,不日便会痊愈,只是疤痕完全消除怕是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摄影师就没这么幸运了,不慎被蜇到要害,安全起见要留院观察。

戴欢欢不知从哪里推来一把轮椅,月时宁哭笑不得:“我可以走。吃过止疼片没那么疼了。”

“哦……那你扶着我?”女孩拍拍自己单薄的肩膀。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扶,步伐缓慢。戴欢欢在他背后抱怨一句:“所以偶像有偶像包袱,模特也有模特包袱是吗,客户面前,哪怕腿断了走路也要好看……”

他不敢笑,全副精力都用在对抗大腿的肌肉痉挛上。

不知过了多久,止疼药失效,月时宁睡梦中被痛醒,发觉疼痛已经不只存在于左腿,几乎蔓延到全身的肌肉。人前拉不下脸,如今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他终于忍不住叹出声:“……好疼啊……”

他挣扎着爬起来又补了一粒布洛芬,过了许久药才起效,勉强睡下,只是又睡不实,昏沉中,他居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睁眼简就坐在床边,窗帘敞着,皎白明净的光照亮他忧心忡忡的表情,月时宁眨眨眼的功夫,一只手就覆上了额头。

又是梦啊。

那只手微微发凉,真正的简不是这样的,他的手掌总是温热而干燥。

意识到身在梦中,他却没有立刻醒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清醒梦”。

“简。”他有气无力地开口。

“嗯?”那人凑近,想听清他的话。

他闻到洗发水的香味,还夹杂着Moonaway的味道。好像自香水发售,简就一直在用它。

“疼。”他在梦里软弱得心安理得。

简一怔,伸手捋他的头发,而后压着他的被子,侧躺到他身边,轻轻摩挲他的肩头:“睡着就不疼了。”

“我想吃南瓜糯米粥。上次我给你做过的,还记得吗?”

“记得。睡醒就有了。”

这梦也太真实了。

月时宁笑笑,低头往他颈窝拱:“骗子……睡醒就没了……”

隐约听到一句“有的”,他忽而就从梦境脱身,却没醒转,反而沉入更深的睡眠中。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三层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令他一时分辨不出时间。

记不清多少年没生这么严重的病,他向来健康,单纯的发烧通常不过夜,更不会让他浑身瘫软。

又或许是饿的,他摸着自己凹陷下去的肚皮,又想起南瓜粥。

煮熟的奶油南瓜带着天然果糖的甜味,跟泰国香糯米和粳米一起放进破壁机搅打成泥之后倒入锅中煮熟,出锅前再加半碗牛奶搅匀……

他摊在床上像条搁浅的虎鲸,翻身都困难,只能干咽口水等待好心人的救援,忽听到“滴”的一声细响,房门被推开个缝。

“啊!外用药忘在我包里了,你先端进去,我回去拿一下。”戴欢欢的声音和一股独属于中餐的香气一同从门缝挤进来,“没醒也得叫醒他,中午了,得吃药。”

“好。我叫他。”

月时宁一怔,下意识揉耳朵。

前一秒还在怀疑自己幻听,下一秒简就端着托盘进来,穿着跟昨晚梦里一模一样,白色衬衫敞着,套着雾霾蓝色无袖衫,下摆边缘有一块精致的法式珠绣logo,来自去年夏天Marie的男装系列,是他走秀的同款。

虎鲸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戴欢欢噔噔噔从隔壁跑过来,惊喜道:“哎?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简哥说你退烧了!”她去窗边拉开一层窗帘,又推开窗子,日光穿透双层薄纱,将简挺拔的影子投到他身上。

托盘被放到床头,汤碗被装满,质地细腻的金黄色冒着甜甜的蒸气,是南瓜粥没错了。

月时宁坐在床头傻傻看着他,简笑笑:“刚做好还有点烫,晾一下再吃。”

“诶……”戴欢欢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她放下手里那管药,丢了一句“记得擦”转身便走,门咔哒一声关掉,房间里忽然很安静,静到只剩海潮的声音。

简坐到他身边掀开被子,见他没反应,轻轻避开伤处捏住他脚踝向前一推,将他左腿弯曲,再微微向一侧打开,支在床上。

“还疼吗?”药膏有点凉,简挤在指腹上等了片刻才开始涂抹。

从国内飞过来要十几个小时,听戴欢欢的意思,昨晚简就已经在这里,所以他不是因为听说自己受伤才出现的。

“……你怎么来了?”月时宁问。

简语气淡淡:“我想见你。”

不是“你想见我”,而是“我想见你。”

他触电般浑身一颤,眼眶随之热了。

简立刻缩回手,抬眼发现他眼圈红了,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疼?可药必须擦,你忍一忍,我再轻一点。”

其实擦药并不疼。

月时宁近距离看着他。他小心过了头,像在粘合一颗易碎的肥皂泡,只用无名指的指腹,缓慢而轻柔地抚过那一整圈可怖的伤痕。

他吹气的时候,月时宁仿佛真的变成一颗脆弱的泡泡,被他的气息轻轻托起,又在半空“啵”的一声炸掉。

“你是不是早知道?”忍了一个月零六天,他终于忍不住。

“知道什么?”简反问他。

“人是没办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做朋友的。”

简一怔,轻声答:“也没有很早。”他拧紧药膏放到床头,顺带抽了张纸巾擦手,不慌不忙,“见了你才知道。”

月时宁愣住。

“答应你的时候,也是真心想着试试来着。明知道你说得对,但还是做不到,忍不住要来见你,见了你又想吻你。”那人一本正经地说情话。

月时宁呼吸一滞,只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猛向前扑过去。简不防备,被他撞倒在床上。

像回到了他的海洋。

熟悉的体温与气味,双臂拥抱他的力道都让人无比想念,无比安心。月时宁拱了拱那人的颈窝,默默叹气,狼狈地向爱情俯首称臣。他侧脸,将吻落在那人耳边,随后支起身想要下床……却没走成。

简显然被他撩拨起兴致,误会这是在释放挑逗的信号,伸手按住他的后颈不许他离开,微微张开了嘴巴。

“等等,松手,你等我一下好不好……就两分钟……”月时宁按住他的胸膛,错开脸,认真请求。

对方即刻松开手,低头看:“腿疼?”

他摇摇头,咬牙一瘸一拐走去洗手间。

半分钟来回,他还有一分半可以刷牙。

听到水声,简恍然大悟,跟到洗手间里笑道:“不至于。”

“日咦……”他含着牙刷,说不清话。

简靠着墙壁,站在他背后从镜子里看他,眼都不眨,却不是在发呆。聚焦的地方像要被烧着,看得人心跳加速,手脚发麻。

他擦嘴的时候,那人说:“两分钟到了。”

不知是不是等急了,简今天吻得有点凶,几乎不给人喘息的余地,身体也不自觉压过来。

可月时宁只有一条好腿,支撑不稳。

简察觉到,却并未松口,边吻边随手一拨,在洗手台旁的瓶瓶罐罐间为他清出了一小块空地,让他顺势坐上去。

大理石台很凉,且伤口刚好卡在台面边缘,很痛。

但久违的吻很热,热得他顾不得疼痛,像只嗷嗷待哺的幼崽,只会贪婪地张嘴,拼命索取,想将过去这段日子失去的都弥补回来。

亲吻似乎真的有镇痛功效,他渐渐感觉不到腿伤,思绪也随之放空,整个人轻盈地飘起来,失去了真实感。他手指习惯性挑起简的衣服向上推,指尖划过他平滑的腹,按在脐钉上,并不能摸出形状。

“……”简一顿,气息不稳,后撤眨眼看他,瞬间又再吻上,掌在他后脑的手轻轻将他的头往一侧掰。急促而炙热的喘息让浴室很快升温,镜子也蒙上薄薄一层水雾……

旱季还没过,窗外忽然落了一声雷,两人应声分开,面面相觑。

简的衬衫早已在拥抱的摩挲中滑落下去,挂在那人手肘,月时宁替他穿回去,轻轻环住他颈,埋头在他肩上,腹腔空虚地翻滚个不停:“居然下雨了。”

“嗯。”简轻喘着,用指背轻轻贴住他的胃,感受到饥肠辘辘的叫嚣,“饿成这样,先去吃东西。”

“快饿死了,动不了。”月时宁可怜巴巴,双臂却勒他更用力,一点也不像动不了。

简没再废话,双手抄他分开在两侧的腿弯,像抱一只考拉,将他一路抱到餐桌旁。

“我最近增重了。”月时宁沾沾自喜,“Stella应该会满意。”

“有么?”简去床头端托盘,“感觉还是不到70。”

“……到了!来之前上称刚好70!你看我的背!”月时宁撩起衣服,“看到吗!看我的背阔肌那两条,是不是变明显了一点?”

身后传来一声笑,简清清嗓子,手指顺着他的背沟走一遭,轻声道:“有的,这里变深了一点。”说完,替他将衣服拉回原处。

语气不大正经,与其说是夸他,倒更像是调情,被摸过的地方麻酥酥的,月时宁清清嗓子:“等我吃完称一下给你看。”

“行。”简瞄了一眼他赤裸的双腿,从他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宽松的睡裤,“穿上吧,一会儿你欢欢姐要进来的。”

“没事,工作的时候她看我都看腻了。”月时宁不以为然,何况她会敲门。

“……现在又没在工作。”简不知为何皱了眉,走到他面前坚持道,“先穿上。”

作者有话说:

嘿。都说了是小问题嘛。

明天加更,记得来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