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锦王府。

宣瑛经过御医反复折腾,终于在寅时初三刻醒了。

沈雁行卢骁等人守在他的外间,听到黄橙子惊喜的叫声,连忙入内查看,并叫来御医。

御医经过反复检查,道:“殿下现下已经确认无碍。我等奉旨,会继续守在锦王府,直到殿下余毒尽除为止。”

李想听罢,肥肉纵横的脸上满是忧愁散尽。

他在帝王身边那么多年,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能暖到人心里:“谢天谢地,殿下可算是醒过来了。圣上若是知道一定会大慰,咱家这就回宫禀告圣上。”

锦王府长史连忙客气恭敬道:“劳烦公公为我家殿下操心,现下府邸中乱成一团,没有好好招待公公,实在过意不去,还让小人派人送公公回宫吧。”

要是一般的公公,他们可以用银钱珍品等投其所好打点好关系。

到了李想这个高度,怕是任何好处都无法收买,他也不会收人恩惠,所以王府长史只得做好礼节功夫。

李想道:“咱家也是为圣上分忧,说什么招待不招待的。锦王府照顾好锦王才是大事,咱家有马车,可以直接回宫,长史大人留步,好好照看锦王殿下。”

说着,他就在卢骁等人的道谢声中告辞。

卢骁等人也不得不佩服。

要不说李想是帝王最信任的人呢。

这一夜,他们这些宣瑛的朋友都熬不住,轮番守在外间,偏偏李想这么大的年龄,愣是一个瞌睡都没打,殷切守在宣瑛房门外。

说句大逆不道的,仿佛他才是宣瑛的父亲,嘉和帝像后爹。

宣瑛虚弱地扫了房内一眼,目光在众人面前梭巡一圈。

沈雁行、雷鸣、卢骁等都在。

雷鸣手缠着纱布,身上伤口均已处理,他急切道:“殿下没事就好,能醒过来就好。”

卢骁上前道:“太子殿下随圣上回宫,想来是要与礼部太常寺一起商议四殿下身后之事。太子殿下说,若是殿下醒过来,差人去宫里通知他一声。”

宣瑛点点头,嗓音是重病沉睡醒来后的沙哑:“让皇兄安心做他的事情。”

他又不甘心的往人群里看了眼。

没发现祁丹椹。

祁丹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他那么爱他。

见他成了这般模样,生死未卜,他一定吓坏了。

难道吓晕过去了?

否则祁丹椹会第一时间扑过来,检查他的伤势!

沈雁行见状,当即明白宣瑛在找什么。

他连忙安抚道:“大理寺那边出了点事,张主薄刚找来,祁少卿守了半宿,刚走。他留了南星与秋风在锦王府外,要他们在你醒后,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喊过黄橙子道:“去通知祁少卿的小厮与朋友,告诉他们,锦王殿下醒过来了。”

黄橙子诺诺离开。

宣瑛这才收回目光。

他想,祁丹椹守了他半宿,肯定吓坏了。

等见到他,一定要好好安抚他。

毕竟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险,没有保护好自己,是对祁丹椹的不负责。

见宣瑛醒了,沈雁行看向熬红双眼的卢骁等人道:“你们守了半宿,也去各自回府去洗漱修整一番,这里有我看着殿下。”

雷鸣是全程看到宣瑛中毒出事的,他身受重伤,只是简单包扎一下,熬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下,他心弦松了,疲惫疼痛从四肢百骸涌来。

卢骁见状,道:“那我送雷小将军回府,之后再回易国公府,有事差人来府邸通知我们一声。”

沈雁行点点头:“好。”

众人各自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沈雁行与宣瑛。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响起吵闹声。

黄橙子拽着南星往宣瑛内寝走来,愤愤不平道:“你们主仆怎么能这样呢?我家殿下对祁少卿还不够好吗?他怎么能欺骗我家殿下……你们过来,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再给我家殿下说一遍……”

沈雁行出门去,呵斥道:“怎么回事儿?殿下刚醒过来,你们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吗?”

黄橙子怨愤难平道:“他们……”

他指了指南星与一同过来的秋风,极其恼怒道:“沈大人,不怪奴多事,是祁少卿他们欺人太甚,他们明知道殿下厌恶断袖,祁少卿还假装断袖故意恶心我家殿下……”

说着,他就将刚刚去偏房听到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

王府长史见两人是祁丹椹的小厮与朋友,就将南星与秋风带到西厢偏房等消息。

黄橙子一到西厢偏房,偏房门窗紧闭,里面传来南星与秋风的对话。

秋风非常纳闷道:“为何你家公子与锦王殿下相处的那般好?当年他初到大理寺,被锦王殿下找麻烦,为了避祸与恶心锦王,他不惜伪装成断袖,现在两人关系突然这般好,竟让你我等锦王醒来的消息,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南星也十分不解:“是啊,这是我也没有想到的,但好在现在他们关系缓和,锦王不再找公子的麻烦,我也乐见其成。公子不用再装断袖恶心锦王殿下了……”

黄橙子听完登时火冒三丈,这些刁民竟敢想出如此恶毒的招数折腾他家殿下。

他家殿下见到断袖不仅会呕吐,甚至会满身红疹。

亏他家殿下对祁少卿那么好,病了送药送补品,这次打猎还为他带一头熊回来做皮褥子。

他却这般折腾欺骗他家殿下。

砰一声推开门。

他不由分说将两人往宣瑛内寝拽。

他非要让他家殿下知道祁丹椹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决不允许自家殿下被蒙在鼓里。

宣瑛听完黄橙子的讲述,血色全无的脸上好似布了一层寒冰。

他支棱起身体,面似寒铁看向秋风与南星两人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秋风与南星见宣瑛这段时日与祁丹椹关系缓和,以为两人相处不错,他家公子已经向锦王坦白了。

但看这样子,锦王似乎不知他们公子装断袖欺骗他的事情。

再好的关系,若是打上欺骗的烙印,也会出现裂缝。

一时之间,他们手足无措,不知自己是不是坏了祁丹椹的事。

面对锦王的责问,他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宣瑛冷冷命令道:“说,黄橙子说的可是真的?”

两人被宣瑛冰冷到极致的双眸惊吓到。

那双眼睛寒彻骨髓,又氲满怒火,仿若寒山熔浆,又冷又烫,让他们想到撕裂猎物前的凶兽,眼神也是这般冰冷默然,炙热异常。

但他们不敢开口,生怕宣瑛知道真相,迁怒祁丹椹。

沈雁行知道宣瑛彻底动怒,命令两人道:“将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作为朋友,他乍听到这种消息,也不由得动怒,更何况是当事人宣瑛。

若当时祁丹椹欺骗了宣瑛,他是伪装断袖的,那么宣瑛与他这么长时间的深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不成他欺骗着伪装着,他就爱上了宣瑛?

不光他这样想,就连宣瑛也这么想。

他想,不管祁丹椹是否欺骗他,若他真的爱上了他,他会原谅他的欺骗。

但现在,他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两人的支支吾吾让他厌烦,他厉声道:“说。”

纵然他平时没什么架子,但若真论帝王威严,他一点不比太子弱。

甚至因他常年从事刑狱,又在朝堂搅弄风云,一旦动气怒来,那就是黑云压城,充满压迫感。

他若动怒,连伏尸百万的将军都不由得心颤,位高权重的权臣都会胆寒。

秋风与南星当即吓得脸色铁青。

秋风在风月场所待久了,那些王孙贵胄虽将他捧着,但他知道这些人内里是多么残忍。

普通的一句话,都能要了十数人的命,更何况是宣瑛这种能够搅弄风云的皇子。

他虽害怕,但更多地是不平。

当时他的表少爷之所以那么做,不都是眼前这人逼得吗?

他豁出去道:“殿下认为自己没错吗?当时祁公子之所以那般做,不都是因为殿下隔三差五找他麻烦,他不就是想让你离他远点吗?确实,他装了断袖欺骗了你,但后来你们不也共患难一同解决问题,他不也对太子殿下尽心尽力?”

自从宣瑛知道祁丹椹的身份后,宣瑛也一并猜出他的身份。

祁丹椹对宣瑛没有隐瞒,所以他在面对宣瑛时,反而不会害怕身份暴露。

宣瑛听完,脑子里一团乱。

按照秋风所说,祁丹椹不是断袖,他装断袖欺骗他。

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对宣瑜说他喜欢他。

他若不是断袖,他为何那时要说喜欢他?

他若真的喜欢他,那他就是断袖,也不存在他伪装成断袖欺骗他。

所以他当时说喜欢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还有这段时日,他接受他的表白,接受他的定情信物,怎么看,都是祁丹椹已经接受了他的爱……

可为什么,又处处存在矛盾呢?

他心乱如麻。

得去问个清楚明白。

刚一下地,一阵晕眩。

沈雁行连忙扶住宣瑛。

宣瑛招呼黄橙子道:“更衣。”

沈雁行见他连站都站不稳,紧张劝阻道:“你刚醒过来,有什么话要问祁少卿的,我帮你去叫人,等他来了,你可以自己问他……”

宣瑛不容拒绝道:“更衣。”

黄橙子被面容冷厉的宣瑛吓得连忙拿起屏风上挂的衣物。

沈雁行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宣瑛,妥协道:“那我陪你。”

宣瑛一路来到天工门外。

他看到宣瑜与祁丹椹在交谈着什么。

他并没出声,一步步的靠近。

然后,他听到了祁丹椹说从未喜欢过他,那个时候,祁丹椹只是将他用作搪塞宣瑜的借口。

轰隆隆

天边闷雷滚滚,寒风料峭。

漆黑的夜空刹那间被撕破一道口子,光劈了进来,照亮彼此的脸。

四目相对间,宣瑛看到了祁丹椹神色从容,并无任何异样波澜。

宣瑛在朝野这么多年,又干了这么多年刑狱。

他懂得如何从一个人的微表情,看到他的心理。

至少,在他看来,祁丹椹说他不喜欢他是真的。

他想,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他被逼着说不喜欢他的时候,他的神色可以伪装从容,但眼睛应当是悲伤的。

可祁丹椹没有。

他同宣瑜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有震惊错愕,以及急着同他撇清关系。

他真的伪装断袖欺骗了他吗?

他真的只是拿他当做搪塞宣瑜的借口才说喜欢他的吗?

难不成这么长时间来,全是自己的独角戏。

那这么长时间的甜蜜,全是自己的幻想?

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人,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可为何他要接受他的表白,还收了他的定情信物?

难不成这些也是误会?

宣瑛面似寒铁,气血上涌,喉咙间压制不住血腥蔓延。

他努力压制着。

再压制着。

脑子里全是祁丹椹刚才的话。

那股气血随着那番话翻腾……

他怎么压也压不住……

“噗”

那股翻涌的血腥被他一口喷了出来。

浓稠的血被吐到天工门外石板地面上,被城墙上的灯火与刹那间的闪电一照,殷红中透着丝难以隐藏的黑。

紧接着,宣瑛整个人天昏地暗地栽倒下去。

沈雁行连忙扶住他,焦急道:“殿下。”

祁丹椹连忙朝着宣瑛跑过去,问沈雁行道:“怎么回事儿?七殿下怎会在此?他的毒怎么样?”

他不知道宣瑛已经醒过来,既然醒过来了,为何不在府邸养伤,怎么出现在这里?

沈雁行欲言又止满是责怪得看了祁丹椹一眼。

祁丹椹急切道:“你看我干什么?”

沈雁行:“你当初同六殿下说你喜欢七殿下的话,被七殿下听到了,他当时就在马车外。从那以后,他经过几番纠结,最后爱上了你,他以为你也是爱他的。因而,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他爱你爱到骨子里,甚至连你们的未来都规划好了,可现在你却说,那都是假的。”

轰隆隆

又一道惊雷兜头而下,漆黑的夜空乍然亮如白昼。

祁丹椹难以置信看向沈雁行:“什么?”

他终于明白宣瑛连日来的怪异是为何了?

那些怪异的举动,若是以恋人身份,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太迟钝了。

他一直想宣瑛厌恶断袖,就算现在对他有好感,也绝不可能喜欢上他。

他从来没有往恋人方向想,他以为这是绝不可能的。

沈雁行匆匆背着宣瑛上了马车。

祁丹椹也无心去大理寺了,连忙乘着马车跟着沈雁行而去。

宣瑜抬头看着天上的惊雷,不由得心情大好,道:“让暴风雨向宣瑛去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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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王府。

御医查看过宣瑛的伤势,道:“心中郁结,胸中气滞,余毒好清,心病难医。微臣先开几副方子,让殿下先服用吧。”

沈雁行道谢:“多谢李太医。”

宣瑛没过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他脑子昏昏沉沉,好似做了一场悠久的噩梦。

梦里他得知祁丹椹欺骗他。

他看着站在床边的祁丹椹与沈雁行,两人衣衫都湿了,发梢往下滴着水。

祁丹椹欲言又止看着他。

他看到祁丹椹,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都没了,也没时间去纠结那个噩梦是否是真的。

他仿若中毒刚醒过来一般,伸手拉过祁丹椹的手,温和露出笑容来,道:“我没事,你别担心。这毒的剂量很轻,不会有事的。”

祁丹椹看着他,心乱如麻。

他不知宣瑛是选择性遗忘了刚刚发生的事,还是他假装不知。

看到宣瑛憔悴的样子,他无法跟他明说,但他又不能再错下去。

宣瑛温和道:“你怎么全身上下都湿了?去换一件衣裳吧,别感染了风寒。”

祁丹椹没动。

宣瑛迷茫看着他:“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你说你……”

轰隆隆

闷雷在天边乍响,将整个屋子照得一片惨白。

宣瑛的话陡然卡在喉咙里。

这道惊雷与他梦里的何其相似?

那个是梦吗?

看到沈雁行与祁丹椹身上滴着水。

他惊醒。

那不是梦。

祁丹椹看着宣瑛此番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可他既然知道此事,他就没办法欺骗他。

他对感情之事从未考虑过。

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甚至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

他需要盟友,需要合作者,唯独不需要恋人。

从发誓回来的那刻开始,他的命就不是自己的。

他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过,他每天看到新的黎明,都会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一个连命都没有的人,他怎么喜欢别人,又怎么能拥有新的人生?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他就得对人负责,他就会有很多顾虑。

他无法给任何人承诺,无法再承担任何失去的痛苦,也无法让喜欢的人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

他体会过太多的失去与痛苦,他知道其中滋味,他不想再体会,也不想让别人因他而有这样的体会。

他从母亲去世之后,就孑然一身。

他想如果有一天就这样死去,他对这个世界无牵挂,这个世界也会将他遗忘,没有他的任何痕迹。他没有痛苦,没有人因他而痛苦,这是多么完美的人生。

现在告诉他,有人喜欢他很久了。

这要他如何相信?

如何面对?

正因为宣瑛喜欢他,对他付出了真心,他不想欺骗他。

他做任何事都非常果断。

现在他却犹豫要不要推开宣瑛。

脑海里突然闪现他母亲死去的画面。

如果他当时能快刀斩乱麻,他母亲就不会死的那样痛苦。

咬咬牙,他狠心推开宣瑛的手,安慰道:“殿下,您好好养病,您身上余毒未清……”

他话还没说完,宣瑛的手未推开。

他整个人就被宣瑛猛然一拉,跌倒在床榻之上。

宣瑛翻身按住他的双手,俯身亲上了他,撬开他的牙关。

宣瑛身体虽虚弱,但他在体型上压制了祁丹椹,且借着自上向下的便利,他将他摁在床榻之上,极其野蛮的索取。

祁丹椹挣扎了几番,却被宣瑛牢牢摁在床上。

此刻的宣瑛如同一只病虎,他虽虚弱,但绝不柔弱。

沈雁行在旁边看着,惊掉了下巴。

他想到宣瑛醒来绝不太平。

却没想到宣瑛竟然霸王硬上弓,想生米煮成熟饭。

出于朋友间的情谊,他应该上去帮宣瑛脱掉祁丹椹的裤子,然后把他绑在床榻之上,任由宣瑛泄愤,予取予夺。

但良心制止了他这么干。

良心让他劝劝宣瑛别干这种巧取豪夺逼迫良家妇男的勾当。

纠结半晌,他决定转过身去。

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没有朋友,没有良心……

他自我催眠。

宣瑛舌尖传来疼痛,是祁丹椹咬破的。

他身上余毒未清,他怕让祁丹椹中毒。

于是他唇舌退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想对祁丹椹怎么样,他只想把他压在他的怀里,就这样压一辈子,让他跑不掉。

祁丹椹乘着这一空档,一把推开宣瑛,将他推得差点摔下床榻。

他站起身,正要发怒,见宣瑛虚弱得倒在床榻上,面容惨白眼眸悲戚看着他。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宣瑛恼怒是必然的。

他将怒火压制下去,对宣瑛道:“对不起。”

宣瑛并未善罢甘休,他赤红着双眸,拉住祁丹椹。

祁丹椹被这么一拉,跌坐在床上。

他正要挣扎,宣瑛不容拒绝的摁着他的后脑勺,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咬牙切齿道:“你就对我从来没有一点感觉吗?”

两人额头对额头,目光相距不过两寸,宣瑛的长睫毛扇在他的眼睫上,痒痒的。

祁丹椹看着近在咫尺的赤红双眸,他沉默以对。

宣瑛怒问道:“没有喜欢我,那你为什么在义庄抱我?”

祁丹椹错愕,道:“我以为你需要安慰。当时说到先太子,你似乎很伤心。”

宣瑛噗嗤一声笑出声,声音发颤。

什么他娘的需要安慰需要抱抱。

他眼眶里泛着泪光,盯着对方漆黑无波的双眸,道:“那我喂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吃,每一次……”

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下去,哽咽半晌,才压制住难过道:“每一次,我都把第一口给你吃,我是向你表明,以后不论贫穷富贵,你吃剩下的我才能吃,你喝剩下的我才能喝,我要把你放在第一位,你吃了我的东西,结果,你他娘的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祁丹椹再次震惊错愕,半晌没说出话。

宣瑛眸子冷厉,逼问道:“说,为什么?你不说就代表你喜欢我。”

祁丹椹被逼无奈:“下官以为你要我替你试毒。”

宣瑛也再次被惊到,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质问道:“那我母妃的遗物呢,那是她送给儿媳妇的,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还给我你亲手做的暗器,那暗器救了我与雷鸣的命,为什么……”

祁丹椹回道:“殿下说那是新年礼物。”

“哈哈哈,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宣瑛满眼泪光笑出声,他放开了祁丹椹。

祁丹椹脱离挟制,立刻站了起来。

宣瑛笑了一会儿,抬眸望向祁丹椹,声音发颤,近乎恳求般询问:“那你现在呢?现在能不能喜欢本王?如果你愿意,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需要时间,本王可以给你时间……”

祁丹椹缓缓摇头:“殿下,下官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宣瑛怒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吧,不要再来碍本王的眼……”

祁丹椹看了宣瑛一眼。

心想自己在这里确实不太好,便转身往内寝外走去。

宣瑛看着祁丹椹的背影。

他想,只要他回头,他就原谅他。

他不喜欢他不要紧,他可以重新追求他,让他喜欢他。

一直到门口,祁丹椹都没有回头。

祁丹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瞬。

宣瑛看到祁丹椹停了,唇瓣不自觉的上扬一抹笑意。

他心里终究是有他的。

他对祁丹椹那么好,他那么爱他,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否则,以祁丹椹那般冷漠无情的人,竟然会同宣瑜说,若他死了,他会杀了宣瑜替他报仇。

他还是对他有感觉的。

只见祁丹椹停了一瞬,放下了一个佛牌。

头也不回走了。

一盏琉璃灯正好在那佛牌之上,将那佛牌照得一片流光溢彩。

宣瑛那抹笑意刚刚上扬到恰好的位置,眼底的泪却在看到佛牌的一瞬,不自觉的落了下来。